夜晚,陳玄丘就暫住在了東海龍宮。


    龍宮是按駙馬爺的規格招待陳玄丘的,當然,若不如此的話,龍族對陳玄丘也是隆重禮遇。


    隻是東海龍宮裏的人心照不宣,皆已把陳玄丘看成了自家的姑爺,態度便多了幾分親近。


    陳玄丘所住的房間,是一處華麗的宮殿。


    窗子處是龍宮結界,如同形成了一道玻璃的牆,外邊就是海水。


    有珊瑚、有水草,有魚蝦悠遊。


    窗前左右,有兩盞一人高的華燈,一盞盞燈座上不是插的蠟燭,而是一顆顆大小一致的渾圓的夜明珠,將這宏敞堂皇,富麗典雅的內室照得纖毫畢現。


    內室中凳、椅、幾、案、櫥、櫃、台架、屏風,無不精致,用材則罕有木料,多是用海底的美玉珊瑚等打造而成。


    床榻倒是用木料做的,是用的整整七千斤的沉香木雕刻而成。


    而且,整張大床絕無拚接,是一整塊的沉香木。


    沉香木本就是極品材料,價值昂貴,一整塊的沉香木更是世所罕見,價值連城了。


    陳玄丘卻不知,這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敖鸞小公主的居處,如今隻是撤去了一些過於明顯的女性化的飾品和擺件,暫時充作了他的住處。


    床榻隔著床台之外,有八尺青玉屏風,屏風的中間,鑲嵌著一人高的鏡子,不知以什麽材料打磨而成,清光瑩然,光可鑒人。


    柔和的夜明珠光之下,桌上一隻香爐,以龍涎香為主料製成的龍宮秘香,自那爐眼中嫋嫋而出,香氣漸漸彌散開來。


    陳玄丘站在窗前,看著外邊一尾肥魚搖頭擺尾地,那魚也發現了他,好奇地湊過來,卻隔著結界,魚唇在結界上一觸一觸的,憨態可掬。


    而陳玄丘此時,雙眼實則卻是閉上的。


    臉上,還帶著一抹酒後的酡紅,他不是因醉小憩,而是神識已經浸入到了葫中小千世界。


    聖山之下,還有大量的妖族正在集結。


    曠子規正在親自主持,將一批批的妖族送進山頂一道聖光。


    陳玄玄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背後,靜靜看了片刻,問道:“還有多少人不曾送出去?”


    曠子規這才發現陳玄丘竟在身後,驚喜之下連忙拜見,卻被陳玄丘製止了。


    曠子規這時站在聖宮高高的陽台上,下邊的信徒都能看見他。


    若他驟然向自己下拜,隻怕底下的信徒立即就會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就憑添許多麻煩。


    曠子規站好了,這才規規矩矩地道:“還有幾批,每批四五十萬人。不過……”


    “怎麽?”


    曠子規道:“剩下的妖族,雖然知道妖族在大千世界重立了妖庭,是妖族太子親自召集,但卻想留在這裏生活,不願再出去打殺。


    而且,其中不少新生妖族,就是誕生於我們這一方世界的,已視此地為故土,故而不願離開。


    另外,還有妖獸的問題,他們靈識已失,散布山野之間,無法召喚,如果要一一抓捕迴來,隻怕曠日持久,而且仍有漏網之魚。”陳玄丘沉吟了一下,道:“不願意走的,就不必走了。那些無從抓捕的妖獸,也算了。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對妖族也失去了歸屬之心。我迴頭把情況對十金烏說一


    下,他會理解的。”


    曠子規鬆了口氣,忙道:“是!”


    陳玄丘看看山頂那束聖光,道:“人,都從那裏走?”


    曠子規道:“是,那是吉祥姑娘設下的洗禮聖光。從那裏離開,會抹殺離開者在這小千世界時的一切記憶,免得他們泄露了此間秘密。”


    陳玄丘訝然道:“她竟有這般秘法?早知如此,我以前帶人出去,便不必顧慮重重了。”


    曠子規笑道:“此間大道法則日漸圓滿,吉祥姑娘也是掌握了更多的大道法則後,才擁有了這項本領,之前卻是沒有的。”


    “原來如此。”


    陳玄丘點了點頭,道:“那你繼續忙吧,不願走的,好生安置。”


    陳玄丘說罷,神識之身頓化虛無,消失在了陳玄丘身邊。


    曠子規雖是凡間教皇,但這教派是他一手創建,而且做為第一任教皇,身份地位,較之被封神的那些位建了神像的神祗,其實也隻高不低。


    將來他卸任之後,必然也要封神的。


    許多事情,陳玄丘現在隻要交代給他,便不必過問細節,他自可辦得妥妥當當。


    陳玄丘意識迴歸本體,思索了明日要去的幾處地方的先後順序,捋順了一下要談的事情,正要寬衣解帶,登榻休息一下。


    其實,到了他這種境界,不進食、不入睡,也是無恙。


    不過,陳玄丘一直覺得這種“進化”隻是沒了人味兒,短時間還看不出來,時日越久,潛移默化之下,越是失去了為人的感覺。


    而且,任何的進化,都意味著必有一些退化。


    所謂,有得必有失。


    所以,他的起食飲居,一直如同凡人。


    忽然,門扉輕叩了幾下。


    陳玄丘動作一停,展眉道:“進來!”


    門扉一開,輕盈地滑進一個年輕的女子。眉目如畫,秀發挽作百合髻,穿著一襲緋煙羅衫,卻是眉兒細細長長、眼波狐一般媚麗,瑤鼻精巧、紅唇一線,微微地翹著,把一種青春活潑的氣息,寫意地渲


    染了出來。


    點漆的雙眸看到陳玄丘,便是紅唇微啟,綻然一笑。


    “表妹?“妲己手中端著一個白玉小碗兒,用肩背頂上了門,嫋嫋婷婷地進來,對陳玄丘嫣然道:“老龍王恭維你的很,堂堂準聖大高手,他還怕你喝醉了,派了一位美麗的


    蚌女來給你送醒酒湯呢,不過,被我截下來了,人呢,打發迴去了。“


    妲己說著,已把小碗放在桌上,乜了陳玄丘一眼,故意道:“你不會怪我壞了你的好事吧?“


    此時風氣,豪門貴胄人家,夜晚派出美麗使女侍奉的,其實都有一種公認的潛規則在裏邊,那就是,你若願意,派來侍奉的使女,是負有侍寢義務的。


    海族女子並非一種,不過其中蚌女是最出名的。


    因為蚌女不需修習什麽媚術,床榻之上,就是天生的尤物,天生體質的特殊,足以叫人欲仙欲死。


    而豪門貴胄,視此等侍婢便如一個物件兒,不管是主人家還是客人,用著都覺得天經地義,也不會因此有什麽其他看法,更不會事後要客人負什麽責任。


    陳玄丘白了妲己一眼,端起碗來呷了一口醒酒湯,倒是鮮美。不過陳玄丘隻是還保持著進食的習慣,倒不想吃太多東西。


    所以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妲己膩過來,昵聲道:“真的不在乎呀?”


    陳玄丘捉住了她那雙柔滑的纖纖玉手,黠笑道:“誰說我不在乎,你趕走了侍候我的使女,那你就代替她留下吧。”


    妲己吃吃嬌笑,昵聲道:“人家可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你舍得當成侍寢的使女一般糟蹋?”


    這小妖精媚術天生,一顰一笑,份外妖冶。


    這時雙眼微微上仰,笑吟吟地看著陳玄丘,格外的令人銷魂。


    靜室之中,暗夜之下,羅衣散綺,錦縠生香,衣香鬢影,紅袖添湯,便有一種曖昧油然滋生。


    妲己嬌嬌軟軟的身子,便像沒了骨頭似的偎向陳玄丘懷裏,吃吃低笑道:“不過,反正早晚是你的人了,人家倒想試試,在這海底纏綿,是什麽滋味兒呢。“


    陳玄丘本來隻是調笑一句,卻不想妲己順杆兒就爬。


    那嬌嬌軟軟的身子,馨香嬌軟,透著驚人的彈性。


    那張靈秀而妖媚的嬌靨,白嫩幼滑的肌膚,更是水潤動人。


    陳玄丘一時間竟心中勃然,情不自禁地就攬住了她圓潤纖細,活力澎湃的小蠻腰,唿吸頓顯急促。


    偏生此時,房門清晰地叩了兩記,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玄丘哥哥,妲己妹妹,我方便進來麽?”


    天殺的!


    可惡的小鳳凰!


    妲己兇狠地瞪向門口。


    她已經接受了與朱雀辭做姐妹的現實,卻又有些不甘,本想拔個頭籌,搶個機先,誰料朱雀辭盯得實緊,偏又來壞她好事。


    陳玄丘“嗖”地一下,就拉開了安全距離。


    果不其然,不等迴答,朱雀辭就推開了門,手中白玉碟兒,托著一盤翠綠的葡萄,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


    “真是難得呢,這海裏邊,竟然也有水果。這種海葡萄,我偶然看見,嚐了一下,甜美可口,便想著這樣的好東西,當然要拿來與你們共享。”


    朱雀辭看看陳玄丘,又看看惡狠狠瞪著她的妲己,嫣然一笑:“我來的……難不成不是時候?”


    “怎麽會呢,你來的正好,來得恰恰好!“


    妲己咬牙切齒地假笑:“人家迴頭要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也一定第一時間拿去與你分享。誰叫咱們是好姐妹呢!”


    嗬……


    朱雀辭暗暗冷笑,威脅我?以為本女王會跟你一樣不知廉恥,未曾洞房,便先苟合?


    她挑起雙眉,毫不示弱地微笑道:“好啊!隨時歡迎!”


    兩位姑娘,一個是笑眸帶著冷意,一個是冷眸隱著笑意。


    造孽啊!


    陳玄丘直到此刻,才覺得自己的爹娘是多麽的不靠譜。這兩位姑娘湊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多餘的,真該有多遠閃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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