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掌一碰,恐怖的寒潮撲麵而來,縱是鳳凰之軀,似乎也有要被凍成冰雕的感覺。


    這是北冥之海的寒氣,被鯤鵬曆億萬年,一絲絲抽取出來。


    混沌世界的北冥寒冰之氣!


    如果當年鯤鵬便有這樣的手段,便是帝俊或東皇太一,他也有一較長短的勇氣。


    當然,前提是帝俊不動用他的伴生法寶河圖、洛書,東皇太一不動用他的伴生法寶混沌鍾。


    鳳凰之火,於三界中物事,幾乎是無物不焚,可也禁受不住這混沌世界的北冥寒氣。


    朱玄一立於冽冽寒氣之中,血脈為之一僵,幾乎動彈不得。


    若是他的女兒朱雀辭,已成元鳳之身,那不死之炎才能克服這北冥冥氣,他卻不行。


    到底是做了一世的夫妻,嬋媛立即發覺不妙。


    雖然,鯤鵬這一招要不了朱玄一的性命,但卻難免傷了他,又或者,占此先機,步步進逼,接下來終有失手,為其所傷。


    嬋媛就欲出手,援救丈夫。


    可是受寒氣所襲,鳳凰真火為之一窒的朱玄一,卻陡然取出了一枝畫筆。


    “刷刷刷刷……”鳳凰真火為混沌世界所生的北冥寒氣逼迴,本來朱玄一必有一窒的空隙,而對妖師鯤鵬這等絕世大妖來說,這個空隙哪怕隻有一刹那,已經足以讓他完全占據主


    動,全力出手。


    可誰能想到,一隻鳳凰,靠著鳳凰一族的血脈神通,就足以傲視三界,偏生出了這麽隻不靠譜的鳳凰,居然去學畫。


    而且是魔界第三天魔王畫魔的徒弟。


    朱玄一寥寥幾句,便畫出了一方世界。


    鯤鵬祖師隻覺麵前一晃,周圍環境一變,他已不在高空之上,卻是身處一片烈焰之中。


    熊熊烈焰,帶著可以熔金化鐵的高溫,奔騰咆哮,宛如煮開了的火海。


    這是……


    鯤鵬瞳孔一縮,沉聲道:“太陽星?”


    畫師笑吟吟地持筆於前,道:“正是太陽星,妖師大人,你我便在此,較量一番,如何?”


    說著,他瀟灑地把手中的筆一轉,攸然化作一柄長劍,刺向鯤鵬。


    而在現實世界中,畫師卻是持狼毫於手,嗖嗖嗖地連畫幾筆,麵前的鯤鵬祖師便消失不見了。


    畫師迴眸,得意地對嬋媛道:“還記得某人說我玩物喪誌,不務正業。如今若非我有畫假成真之功,方才可就落了下風了。”


    這個某人還能是誰,自然就是鳳凰女嬋媛。


    鳳凰一族,向來高傲。


    朱玄一夫婦尤其地如此,若不是誰也不服誰,總是為了一點屁大的小事兒,誰也不肯相讓一步,他們也不至於變成一對怨偶。嬋媛本來擔心丈夫安危,聽了他這炫耀的話,頓時惱了,冷笑道:“若是你能將我鳳凰一族的神通再提高那麽幾成,用得著靠這左道旁門?那可是鯤鵬妖師,我倒


    要看你能困他多久。”


    應龍天妃在一旁,倒是看出了幾分這神通的奧妙。


    魔功?


    想不到,鳳凰一族,居然有人去做了畫魔的徒弟。


    不過,這個時代的魔,隻是一種與玄宗仙道完全不同的修煉體係的名稱,也許有些無知愚夫,一聽魔字,似乎先天就帶了邪惡的立場,應該全力輾滅。


    但應龍天妃的元神,乃是媧皇聖人,見識理解,自然與凡夫俗子不同。


    她見朱玄一還有這樣的背景,也隻是微微有些忌憚,倒也沒有什麽正邪不兩立的念頭。


    嬋媛剛剛說罷,朱玄一麵前的虛空,便猛地炸裂開來,空間撕裂產生的罡風,唿嘯四射,一隻翼展三千丈,宛如垂天之雲的巨大鯤鵬,破空出現。


    朱玄一頓時笑容一僵。


    他方才困住鯤鵬的太陽星,雖然是他畫出來的,但是在這個畫境空間裏,那火海的威力卻並不是假的。


    而且他還在那太陽星上,畫了一個自己。


    鳳凰本來就是火中鳥,又得太陽真火相助,以他的預料,至少可以困住鯤鵬祖師三個時辰,誰料竟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被他破局而出了。


    鯤鵬祖師以本體形象,向著朱玄一桀桀怪笑:“區區一個畫中世界,就想困住本尊?你可曉得,本老祖入水為鯤、出水為鵬的混沌法象,便有破開空間之能?”


    朱玄一道:“曠古大妖,果然名不虛傳。”


    鯤鵬祖師剛剛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陳玄丘已然擊掌道:“的確不錯,洪荒異獸,稀奇古怪,鯤鵬祖師,堪稱三界之中第二奇了。“


    鯤鵬說完話,就已準備出手了,可是任誰聽了陳玄生這樣一句話會不好奇?


    鯤鵬準備撲向前的身形,竟而硬生生止住,沉聲道:“那三界之中第一奇,又是什麽?“


    陳玄丘一本正經地道:“騾子!”


    鯤鵬一呆:“騾子?”


    陳玄丘道:“正是,騾子,非驢非馬,驢馬一體,又驢又馬,可比你這變來變去的,更加稀奇。”


    鯤鵬祖師這才知道陳玄丘竟是調侃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鯤鵬祖師怒喝道:“孽畜,竟敢對老祖如此無禮!”


    鯤鵬大翅扇動,山嶽一般巨大的一對鐵爪,已經淩空向陳玄丘攫來。


    陳玄丘似乎是被他嚇呆了,眼見那巨爪到了頭頂,如烏雲一般籠罩了頭頂一片天空,這才怪叫一聲,張開碧落風雷負山翅,就要逃之夭夭。


    可那碧落風雷負山翅,本就是用鯤鵬之羽煉製的,又如何能逃得過鯤鵬的速度?


    大鵬展翅,利爪淩空。


    巨大的鐵爪,一把將陳玄丘竄出的身子攫在掌中,利爪一合,“噗”地一聲,陳玄丘便被捏成了一團肉泥。


    不是說陳玄丘有三屍準聖境的修為麽?


    本老祖也是三屍準聖境修為,就算加上本體的優勢,略勝他一籌,貌似也不該這麽容易就把他殺了吧?


    這……這才一招啊!


    鯤鵬呆在了空中,利爪縫隙間,被握成肉泥的陳玄丘的鮮血仍在汩汩而流。


    鯤鵬妖師驀然變迴人形,複往手中一看,指縫間漆黑的墨汁淋漓,哪裏還有陳玄丘成了肉糜的肉身。


    鯤鵬祖師腦海中電光石火般一閃,恍然道:“障眼法?“


    天妃應龍俏美的頰輕輕地抽搐了兩下,淡淡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六欲畫魔功,真作假時假亦真,並非幻術可比。“


    鯤鵬瞠目道:“可這……明明就是一手墨汁。“


    天妃應龍道:“你捏死他時,他就是真的陳玄丘,隻不過,是魔道玄功,憑空複製出了一個陳玄丘。“


    鯤鵬道:“那現在……“


    天妃應龍道:“魔功時效已過,它又變成了墨汁而已。“


    鯤鵬氣極而笑:“那不還是假的?“


    天妃應龍搖頭:“你入水為鯤,出水為鵬,入水時那鯤,難道是假的?“


    鯤鵬妖師到底是太古大妖,這個例子旁人或許聽不懂,他略一思忖,卻是明白過來,不由臉色微微一變,緩緩點頭道:“我懂了。“


    魔道功法體係,就算見多識廣如他,其實也所知有限,他卻不知,魔道詭異功法,居然如此奇特。


    鯤鵬祖師四下看看,這才發現,不但被他“抓死了一個陳玄丘“的陳玄丘不見了蹤影,就連嬋媛和朱玄一也不見了蹤影。


    鯤鵬祖師又是一愣:“他們人呢?“


    天妃應龍道:“你被鳳凰困入畫境,陳玄丘頭頂便現出一棵小樹,那小樹擁有強大的空間躍遷之術,帶著陳玄丘和那鳳凰夫婦,便已逃之夭夭了。“


    鯤鵬有些不敢置信,我隻被困刹那啊,怎麽可能……


    鯤鵬祖師突然明白過來,方才他破畫境而出……


    實際上根本沒有破了畫境,而是他自以為破了畫境,從太陽火海中殺了出來。


    可實際上,他依舊在畫境之中,那是幻中幻。


    而且,最後也不是他自己破境而出的,而是他抓死了畫境中人,朱率一設定的維持畫境世界的條件之一被破壞,他才破境而出的。


    不然的話,隻要他沒發現,那仍是一個幻境,還不知道要在裏邊傻傻地呆到什麽時候。


    想到他在畫境之中亮出本身法相,威風凜凜,傲氣衝天……


    我這是狂了個寂寞?


    鯤鵬祖師簡直羞得無地自容。


    惱羞之下,鯤鵬祖師不悅地瞪了應龍天妃一眼,道:“天妃娘娘怎不攔下他們?”應龍天妃看了眼似乎是要保護她,卻在她身前站了個半圓,堪堪將她擋在後邊的十位金烏太子,涼涼地道:“本座怎知,妖師什麽時候能破境而出?本座一人,又


    怎麽可能攔得下他們?“


    這話似乎有理,隻是,媧皇元神,是能窺破畫魔秘境虛實的,所以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鯤鵬祖師的第一次破境,根本沒有迴到現實世界。


    隻是,她現在冒充的是天妃應龍,妖師又一向狡黠,她表現的與鯤鵬心目中的自己若有太大區別,難免引起鯤鵬的猜疑。


    尤其是,金烏十太子已經“攔”在身前,顯然是有意阻止她,她的報複,可不隻是要殺了陳玄丘一人,豈能因小失大,與金烏十太子決裂?


    東海之上,距地維秘境已有萬裏之遙處,虛空一陣震蕩,陳玄丘和朱玄一、嬋媛三人從虛空中遁了出來。陳玄丘收了已耗盡真元的頭頂小樹湯五味,畫師朱玄一,則是沾沾自喜地對妻子道:“嗬嗬,我隻略施小計,便把玄丘帶出來了,毫發無傷。現在,你還說,我習


    那六欲畫魔功,是旁門左道、不務正業麽?”


    陳玄丘聽得一陣牙疼,這個直男嶽父,還打不打算好了?ps:明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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