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草草應付了一氣都統大將軍韓千乘,急急返迴天河水底天一神宮前。


    飛鷹走犬二使者已率人將鶴羽和四值功曹押在宮前。


    天蓬顧不得理會他們,急忙衝進天一神宮,趕到那金鬥之前,往裏一看,頓時手腳冰涼。


    沒有了!


    天一神水,一滴都沒有了!


    那可是汪洋大海的水量啊,怎麽可能?用什麽法寶,才可以把它們全都裝走?


    天蓬臉色煞白。


    玉帝派人悄悄取走一升天一神水給他的小情人兒,都要偷偷摸摸的,唯恐被人知道。他做為看管天河的大元帥,所有的天一神水都在他手中失竊,後果會是什麽?


    “砰!”


    沉重的天一神宮宮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推開,天蓬元帥殺氣騰騰地從裏邊走了出來。


    “嗵嗵嗵嗵!”


    雖然已經恢複成常人身高,可天蓬每一步邁出,大地都在震顫。


    他走到四值功曹和鶴羽麵前,獰聲說道:“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盜我天一神水?”


    李丙等四人嚇得渾身發抖,連聲道:“小神沒有,小神不敢呐!”


    天蓬一彎腰就把鶴羽提了起來,喝道:“此人是誰?”


    鶴羽奄奄一息,微微張開眼睛,虛弱的眼神兒看著天蓬。


    天蓬一伸手,就把他嘴裏的靴子給扯了出來,往地上一丟。


    鶴羽這才嘴巴一張一張的,就像離了水的魚兒,用破了音的虛弱聲音道:“天……蓬……元帥,我……我……是我……啊……”


    “啊”字出口,鶴羽嘴巴張著,兩眼發直,寂然沒了聲息。


    天蓬恨聲道:“晦氣,竟然死了!”


    他把鶴羽往地上一扔,惡狠狠瞪向四值功曹:“他死了,你們卻……”


    “我……沒……死,喘……喘口……氣兒……”


    地上,鶴羽細若遊絲的聲音再度響起。


    天蓬聲音一頓,一轉身又把鶴羽揪了起來。


    鶴羽有氣無力地道:“天……蓬……元……嗚……”


    天蓬實在等不了了,也怕他真斷了氣兒,直接就是一粒小還丹塞進了他的嘴巴,然後把他往地上一丟,喝道:“且待藥力散開。”


    然後,天蓬便又轉向四值功曹,冷笑道:“天一神水在哪裏,快交出來?”


    四值功曹大驚,李丙失聲道:“什麽?天一神水真的失竊了?”


    一瞬間,四值功曹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的心理活動,難不成……天蓬元帥順水推舟,把天一神水給吞沒了,想嫁禍給我們?


    雙方大眼瞪小眼半晌,看見天蓬雙眼充血,掩飾不住的焦灼,四值功曹才相信,天蓬大真君是真的在著急。


    這一下四值功曹是真的慌了,周登趕緊道:“冤枉啊天蓬元帥,小神等豈敢盜取天一神水。”


    天蓬冷笑道:“你縱潛得進來,也取不走,不過……他是誰?”


    天蓬向鶴羽一指,鶴羽喘息地道:“天……蓬……”


    天蓬怒不可遏,道:“閑言碎語不要講,但挑緊要的說!”


    鶴羽顫巍巍掙紮坐起,道:“我,小羽,我啊!”


    天蓬呆了一呆,定睛仔細一看,不由失聲叫道:“是你?你是小羽?”


    鶴羽苦笑道:“是我,是我啊,小朱。”


    天蓬臉色陰晴不定,半晌,上前一彎腰,一個‘公主抱’,就把鶴羽抱了起來,大步進了天一神宮,宮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


    四值功曹麵麵相覷,看起來天蓬元帥跟鶴羽大人很熟稔啊。


    四人頓時歡喜起來,這下有救了。


    天一神宮宮門一關,天蓬就把鶴羽放了下來,沉聲道:“小羽,天一神水呢?你搞什麽鬼。”


    鶴羽顫巍巍地扶著宮門站定,苦笑道:“小朱,我和四值功曹,根本沒碰過你的天一神水。”


    天蓬沉聲道:“天一神水,已經不見了。”


    鶴羽吃驚地道:“怎麽可能?”


    他驚訝半晌,轉頭看見天蓬狐疑的眼神兒,長歎一聲道:“小朱啊,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就對你實話實說了吧,我是奉……瑤池金母之命而來……”


    鶴羽對天蓬竟是知無不言,將事情源源本本,從頭說了一遍。


    天蓬聽了,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鶴羽說的話,他絕對信任,但也因此,天蓬心情更不好了。


    原來鶴羽帶著四值功曹,鬼鬼祟祟的,隻是為了構陷玉女神將南山雁。這樣說來,他們真的與天一神水失竊無關了,隻是不知那南山雁與此案有無幹係,我遇到的那個蒙麵女子,是不是南山雁?應該不是,因為那蒙麵女子還有個師兄,那我豈不是找不到這真兇了?


    天蓬為何對鶴羽的話信任不疑?


    這裏邊卻有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他跟鶴羽,還有太白星君,有同門之誼。


    這三位,都是老君點撥,賜予九轉大還丹而成仙,隻是老君沒有正式將他們收入門牆罷了。


    這個秘辛,知道的人不多,有一位烏巢禪師是知道的,所以天蓬被貶下凡前往西天途中,他特意跑出來,想收天蓬為徒,其實是想借他為紐帶,與老君拉拉關係。


    另一個知道的就是多寶,所以根本不敢讓天蓬進入靈山的核心成員層,委了個淨壇使者,打發了事。


    至於昊天,此時尚還不知道,等他知道的那一天,就是天蓬因為作風問題被貶下凡的時候了。


    老君無為而治,性情疏懶,結幾處善緣,也隻是給自己留幾個方便途徑,指點他們成仙得道之為,就一概放羊了,倒沒再怎麽管過。


    不過這幾個人都受惠於老君,私下卻是有一份同門情誼的。


    鶴羽見天蓬愁眉緊鎖,不禁道:“小朱,天一神水真的不見了?”


    天蓬懊惱地道:“我騙你作甚。”


    鶴羽一聽,也是慌了,真是倒黴催的,怎麽這種破事偏讓我趕上了,這下子坑人不成,豈不是連自辯都不成了。


    情急之下,鶴羽生怕天蓬不念舊情,拿他搪塞,慌忙道:“那個南山雁一定有問題,我看她脫逃時,是有人幫忙的,那人神通還極廣大。”


    天蓬眼睛一亮,道:“脫逃那女子,就是南山雁?”


    但旋即,他就鎖緊眉頭,沉聲道:“她是九天玄女的人,無憑無據,我如何上門索人?”


    就在這時,宮門外有人叫道:“大帥,大帥,走犬使者部下,撿到一隻神靴。”


    天蓬微微一愣,迅速向鶴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開一道門縫,閃身出去。


    走犬使者快步迎上來,手中托著一隻秀氣的女靴,獻寶兒似的舉起道:“大帥,您看,小的手下在這左近,發現一隻六丁玉女府的製式官靴。”


    天蓬接在手中仔細看了看,不禁發出一陣嘿嘿的冷笑。


    值時神劉洪見狀,急忙道:“天蓬大真君,您要找的人是六丁玉女神將,與小神無幹啊,是不是可以放了小神了?”


    天蓬把臉色一沉,道:“將他四人打入天河水牢,非本帥親至,任何人不得接觸。”


    走犬使者躬身領命,沉聲道:“喏!”


    天蓬不顧四值功曹喊冤叫苦,令走犬使者將他四人押了下去,陰沉著臉色想了想,將那隻製式女靴藏進懷裏,轉身又進了天一神宮。


    鶴羽這時恢複得又好了許多,那小還丹是老君所煉,療傷之效極好,雖是天蓬這等大羅境仙人造成的傷勢,這時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鶴羽心中不無豔羨,天蓬身上竟常懷小還丹,果然不愧是老君最寵愛的人呐。


    都是老君接引升仙的,天蓬就做了天河元帥,太白則是禦前寵臣,瑤池麵前我雖也得寵,可瑤池金母不大涉及政務,比起他們兩位的風光,我就差了許多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看見天蓬進來,他還是巴巴兒地迎上去,可憐兮兮地道:“小朱~~”


    天蓬陰沉著臉想了想,道:“有了她的靴子,便是九天玄女,也無話可說。南山雁,我去將她拿下,不過,天一神水失竊一事,我不會張揚,希望還有機會追迴來。”


    鶴羽連忙道:“明白,明白,理應如此。”


    如果天一神水失竊,縱然有了真兇,天蓬也難逃瀆職之罪,還是要受懲罰的,鶴羽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天蓬道:“小羽啊,天一神水失竊,若非你們引誘南山雁進來,這種事也未必會發生。我今維護於你,來日若天一神水真個尋不迴來,天帝震怒,還望你在瑤池金母麵前為我美言幾句,施以庇護。”


    鶴羽慌忙道:“那是自然,你我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理應如此。隻是……”


    鶴羽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四值功曹是知道我來意的,萬一他們亂講話……”


    天蓬冷冷一笑,道:“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鶴羽鬆了口氣,展顏道:“那我就放心了。”


    隻要四值功曹一死,誰也難以再攀咬於他,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他甚至可以否認曾經來過北極天!


    天蓬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我已把他們打入天河死牢最深處,非我本人,不許任何人見他們。”


    鶴羽臉色一僵,然後連連點頭道:“這樣妥當,這樣妥當。小朱你放心,你我不互相照應,還有誰能相互援手,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天蓬道:“那就好!一會兒,我給你弄套水軍的衣服,親自送你出去。然後……”


    天蓬摸了摸懷中那隻靴子,眉宇間掠過一線殺機:“我就去玄女處索人!”


    當此時也,一條黃龍翱翔於空,七寶香車馳於高空,袁公馭車,童女相伴,神光隱隱,瑞氣千條,正從天河上空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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