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已然力竭,暫時沒有了還手之力。


    可眼見龍族竟然也參戰了,其後還跟著眾多的妖族與魔族,王惡頓時驚怒不已。


    王惡實未想到,苟延殘喘於四海水域的龍族,如今竟也有膽子與這些反天的人族廝混在一起,此等膽大妄為者,安能不殺?


    王惡一見有一條體形修長、異常健美的白龍橫空而至,率先飛來,他立即舍了朱雀辭,向那條白龍迎頭趕去。


    先誅其首,說不定就能震懾住群龍,不然四海龍族一旦參戰,將更加難以對付了。


    卷簾大將沙磊一見還有神官禦空而來,不由得暗自驚訝。


    天帝禦旨一下,已經剝離了這些奉常神官們借法於天的本領啊,怎麽還能有神官不受影響呢?


    不對,這些神官隻是駕飛鳥而來,此時此時已是徒具其表,沒有戰力了?


    沙磊剛想到這裏,就見那三十六劍侍叱喝一聲,紛紛從所乘的飛禽背上跳躍而下,持劍殺向地麵的天兵。


    卷簾大將心中頓時一沉,不對!他們戰力還在!


    這是怎麽迴事?他們怎麽可能脫離了天庭的控製?


    卷簾大將卻不知道,這三十六劍侍,隻是在奉常寺學了劍法,錘煉了意誌,根本就還未修習借法之功。


    而春宮七十二姬連這些基本功都沒學過,原來是搞樂器的一群音樂人。


    他們被差遣給陳玄丘之後,在葫中世界,隨霸下、敖鸞、七音染,修習了霸下一族、龍族和冥族的修行之術,所以這班少男少女,雖然身著奉常神袍,卻與天庭何幹?


    沙磊目光一凝,沉聲喝道:“羽林衛,狙殺之!”


    王惡此時也意識到,不能再用兵對兵、將對將的傳統打法了。


    十萬天兵,人數上是超過陳玄丘這一邊此時出現的妖族魔族大軍的,哪怕是加上剛剛趕來的龍族和禽族,也不到十萬之眾,還是要稍稍遜色於他們。


    而高端戰力方麵,五百大靈官每五個,就抵得上一個法寶齊全的魔家四將,和這些人族修士的高端戰力亦有得一拚。


    想至此處,王惡也同時下達了命令:“五百靈官,先剪羽翼!”


    五百靈官會意,立即從天而降,決定利用他們犀利的劍法,先剪除人族一方的普通高手,也就是清場子。


    卷簾大簾和都天大靈官也匯合在一起,二人目光一碰,戰意凜凜。


    本以為天兵天將臨凡,什麽敵人都能催枯拉朽,所向披靡,現在看來,隻怕是要有一場苦戰了。


    不過,他們相信,勝利最終仍舊會在他們一方。


    眼看著一手盾一手斧,瘋狂坦克一般在天兵群中肆虐的刑天,卷簾大將臉色凝重,把降妖真寶杖一舉,沉聲道:“我去纏住他!”


    他說的是纏住,而不是擊敗,對那個無頭怪物、上古巫族戰神,天帝身邊這位羽林衛大將軍,也不敢輕言取勝。


    他剛說完,心中忽生警訊,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心到意到,卷簾大將手中的寶杖已然舉了起來。


    一枝利箭堪堪擊到,銳嘯聲中,正中寶杖。


    虧得此杖質地堅硬之極,不曾被射斷。


    但,雙手持杖的卷簾大將卻是一時立足不穩,連著身下所駕祥雲,唿嘯一聲,吹出百丈之遠。


    王惡電目一掃,就見後羿正站在鹿台半腰一處平台上,好整以暇,複取一箭,已然又是一箭射出,目標乃是一位靈官。


    這些靈官已經知道對手中現在有上古巫族箭神後羿在,早已提了小心防範著。


    後羿一箭射來,那位靈官立生感應,但他的六識畢竟不如卷簾大將敏銳,再加上正與大妖交手,不能不分些心思出去,還是慢了一步,隻是急急一閃,避過要害,肋下還是被一箭穿過,肋骨都被強大的力道折斷了三根。


    王惡目中兇光一閃,喝道:“我去取他性命!”


    說罷,王惡人劍合一,化作一道迅疾無比的劍光,直取後羿。


    他倒沒有誇大,就憑他天界劍神之威,隻要被他近了身,還真能殺得了後羿。


    遠程後羿完虐他,近戰他能完虐後羿。


    人有所長,必有所短,重要的是,你如何能揚長避短。


    後羿大巫隻要往那一站,甚至都不需要張弓搭箭擺個架子,因為他開弓放箭實在太快。無論有多少敵人,就不敢不遺餘力地全力出手,必須得分心留力,提防後裔。


    所以,這位箭神往那兒一站,就等於削弱了敵軍一成的戰力了。如此重要的人物,身邊安能無人保護?


    狂獵大神跟黑猩猩似的,連連捶胸,嗵嗵作響如雷,然後縱身一躍,就向王惡迎去。


    李洛兒目光本來正追隨著險之又險,避開天界大靈官追殺的陳玄丘身上,此時也不由得神色一正,收迴注意力,雙手揮灑,運用天賦異能。


    洛兒是十二祖巫之一奢比屍一族後裔,最擅長的就是輔助作戰。


    她信手渾灑,旁邊天柱峰弟子包括站在那裏持弓待射的後裔,人人精神一振,就連附近交戰中近乎力竭的妖族、魔族、人族高手,也頓時精神一振,仿佛提前休息了一個時辰,精神體力恢複了大半。


    洛兒又向人劍合一,當空刺來的都天大靈官纖纖玉掌隔空一按,王惡隻覺氣勢一沮,心生疲意,動作一緩,先前受了陳玄丘一拳打折的肋骨處似乎傷勢陡然加重了三分。


    恰在此時,大巫之身的狂獵到了,趁他受了影響稍稍一滯,把頭一歪,麵頰和肩頭的夾角,擦著他的劍鋒衝了進去。


    一記雙峰貫耳,招式簡單,力大無窮。


    王惡是使劍的,可對手近在咫尺,倉促之前隻能揮拳相迎,一拳交手,金骨欲裂,竟被狂獵當空打了一個趔趄。


    ……


    冥界,鬼門關前。


    雖然不比人間此時打得熱鬧,不過現場的局勢,也是一觸即發,十分的微妙。


    談太師等數千名奉常神官的魂魄聚在關前,因為剛剛來到冥界,意識懵懂,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關隘之上,十大陰帥並肩而立。


    眼見有人搶人,七音染已經衝出了鬼門關,站到了談太師等人麵前,與她對麵而立的,就是同樣一襲白衣,頭戴寶冠,瑞氣祥和的綺姹蒂千莎。


    十大陰帥麵麵相覷,神色都有些尷尬。


    他們有的是七音染曾經的同事,有後替補上來的,還是人家曾經的部屬。他們也知道,這七音染不曉得從哪兒得了奇遇,現如今本領不在冥王陛下之下。


    而且,她和冥王陛下似乎關係匪淺?


    所以她在冥界招兵買馬,如此胡鬧,冥王陛下也是裝聾作啞,並不幹涉。


    不過,眼下這些陰魂意誌力太強大了,靈魂太純粹了,隻要稍加點撥,讓他們修習冥界功法,立即就是一尊尊大陰神,將極為壯大冥府的實力,不舍得撒手啊。


    “八爺,你倆關係好,你……說說?”


    一襲黑衣,頭上戴著一頂高帽子,帽子上寫著“天下太平”的黑無常咧了咧嘴,咳嗽一聲道:“七爺,有如許之多的強大陰魂出現,冥王陛下必然心喜。若我等袖手不理,任由他們轉投他們,這個……恐怕會受冥王製裁。七爺,不要讓老兄弟們為難啊。”


    “嗯嗯嗯嗯……”其他九大陰帥齊齊點頭,跟一群小雞啄米似的。


    七音染沒搭理他,而是上下看看對麵的蒂千莎,笑眯眯地道:“喲,這位姐姐是誰啊,生得好俏麗。”


    蒂千莎淡淡笑道:“貧道自西方來,名綺姹蒂千莎。至於相貌,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姑娘謬讚。”


    七音染撇撇嘴道:“皮囊罷了?也沒見你化成襤褸衣、疤瘌頭、麻子一臉三角眼。”


    蒂千莎淺笑一僵,跟她客氣一下罷了,這不是抬杠麽?


    頭一迴碰上這種人,蒂千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答。


    七音染又瞄了蒂千莎一眼,道:“不知綺姹蒂千莎姑娘出現在我冥界,意欲何為?”


    蒂千莎很敏感她說的一個“我”字,什麽就是你的?誰規定冥界就是你的?女人就是女人,對這些事情,先天敏感。


    綺姹蒂千莎雖是道行高深的女修士,卻也不能免俗。


    她馬上道:“天庭之大,也容得西方存在,北陰大帝,也未說過十八層冥界,盡在他一人轄下。況且,貧道此來,不為奪地攬權,而是為了傳播我西方教義,拯救眾生,脫離苦海。貧道,乃西方一傳教人。”


    七音染揮了揮手中的魔術棒,道:“哦,那你自去別處傳你的教吧,這些人,我要了。”


    綺姹蒂千莎娥眉微微一挑,道:“這些奉常神官,乃是為貧道的師弟陳玄丘而戰,毀了肉身,魂魄降臨於此。貧道責無旁貸,自當負起照顧、教誨他們的責任。”


    咦?


    她是小丘丘的師姐?


    那個臭不要臉的,什麽時候又認了個漂亮女師姐,真是一會兒不看著他都不行。


    七音染馬上假惺惺笑道:“哎喲,原來是自己人呐,那可不好意思的很。我也不是外人呢,從我蒲兒妹妹那兒論呢,小丘丘是我弟弟。從我吉祥妹妹那兒論呢,我是小丘丘的大姨子,從我自己個兒這論呢……咳咳,你說,是不是我和這些神官魂魄更親近呢?”


    綺姹蒂千莎一怔,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玄丘師弟什麽都好,就是這爛桃花,實在是太旺了些,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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