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鳶有些主動撲擊,既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忐忑。


    就像兩隻貓,率先撲向對方的那隻,未必是因為覺得自己比對方強,而恰恰可能是因為恐懼。因為擔心失敗,因為退無可退,所以隻能搶先出手。


    錢五德是怎麽死的,李牧鳶都看在眼中,錢五德可不是一團麵,可以任人揉捏。要把一個大活人像揉麵團一樣輕易扭成麻花兒,那得需要多麽巨大的力量?


    可陳玄丘蹂躪錢五德的時候,看起來輕描淡寫,這也就意味著,他有強大的肉身。


    他的本體是什麽?李牧鳶看不透。


    如果知道陳玄丘的本體,或許能夠從他的天性和天賦本能上進行揣測防範,可是不知道,他就隻能試探,所以李牧鳶這一擊看似勢頭極足,可實際上隻用了七分力,他留了三分力應變。


    “原來是隻金雕啊……”


    陳玄丘看著如鷹擊長空一般淩空撲下的李牧鳶,忽然想到了他在東夷遇到的列鷹一族。


    列鷹一族縱橫天空,可他們的天敵卻是什麽來著?


    對了,必勝鳥,敬霆雲。


    李牧鳶淩空擊至,聲勢駭人,但陳玄丘仰望著他,一動不動。


    李牧鳶更懂了,他為什麽沒有反應,究竟有何所恃?


    眼看雙爪就要扣中陳玄丘,李牧鳶忽然想要放棄,他想閃避。


    但是這隻是下意識的一個念頭,隻要一爪扣實,就能生撕了陳玄丘,這時收手?豈不叫天下英雄笑話。


    這一猶豫,他的動作反而出現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遲滯。


    這時候,陳玄丘身子一矮,以一個極刁鑽的角色,從他兩爪之間穿了過去。


    十分極巧,也十分迅速,陳玄丘的“天狐魅影步“本就適合在小範圍內輾轉騰挪,但他此時的身法,卻與他擅長的天狐魅影步有所不同,不如天狐魅影步輕靈縹緲,但這翩然的一閃、一轉,卻是又快又疾,尤有過之。


    如果死去的敬霆雲英靈不遠,他會看到,陳玄丘突然使出了他們必勝鳥一族的看家絕技,這是專門獵殺空中之王列鷹一族的絕技。


    陳玄丘隻是看他使過兩迴,現在用的竟然比他還好。


    陳玄丘隻是這一個連續動作,整個人就已貼到了李牧鳶的背後。


    李牧鳶隻覺眼前一空,還未看清陳玄丘去了哪裏,背後便傳出一陣難捱的劇痛。


    陳玄丘雙肘齊出,肘尖兒齊齊撞在李牧鳶的兩扇肩胛骨上。


    李牧鳶揚手、張爪,正欲向前抓出。此時肩胛處的肌肉是收縮的,沒有繃緊起來,失去了那層保護作用,陳玄丘的雙肘便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後背上。


    “嚓喇”一聲,要把人的肩胛骨打碎,需要多大的力氣?


    反正,陳玄丘是做到了。


    “手下留情!”


    一個聲音適時傳來,但是陳玄丘雙肘齊出,快如閃電,李牧鳶疼唿一聲,向前跌出,肩胛粉碎,肌肉挫傷,摔在地上便隻能痛唿,一動也是不敢動了。他無論想怎麽動,都勢必牽動背部,而那裏現在不碰都疼到喘不上氣來,又哪裏再敢有絲毫動作。


    陳玄丘雙肘擊出,立即後退一下,雙掌上下一錯,掌心一連串紅藍交錯的光環透掌而出,狐火噬魂。


    一記拳頭,裹著絲絲冰霜之氣撲麵而來,那紅藍交錯的光環本是神念之力,有形而無質,可是一觸到那閃爍著冰霜氣息的拳頭,卻似被凍僵了似的,竟爾變成了有形有質,被那拳頭一擊,就像玻璃似的碎成了漫天的碎片。


    陳玄丘眸光一凝,有古怪。


    在未摸清對方底細之前,他應該退,但是這才不過是伏妖塔第二層,如果在這裏就藏頭露尾,那還上什麽第七層?


    陳玄丘目光一定,大喝一聲,真武裂神拳便迎了上去。


    坐在椅子上腿腳似有不便的寶可鯊雙眼亮得嚇人,他雙手緊緊抓著椅背,骨節都繃得發白。死死盯著二人的拳頭,連唿吸都忘記了。


    能擋住嗎?能擋住嗎?


    “砰!”


    一隻閃爍著淡淡金光的拳頭,和一隻冒著森森冰霜之氣的拳頭硬生生地碰到了一起。


    兩個人的氣息都收斂的極好,旁觀眾人隻看到兩隻有力的拳頭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但並沒有感覺到它外泄的威力。


    但是寶翁和他的長孫寶可鯊卻是知道寶可鯨這套功法的厲害。若非他有了這麽厲害的功法,寶家怎麽可能輪到他作威作福,他又怎麽可能有把握晉升第三層?


    他的這套功法,在第三層,也是數一數二的上乘功法啊!固然,他現在可能沒有那麽深厚的功力,但上乘功法哪怕功力尚淺,對戰下乘功法,也是有威力加成的。


    “砰~~”


    兩隻拳頭重重撞擊在一起的刹那,二人的拳意終於泄出了一分。四下裏圍觀的人,頓時覺得心頭一悸,似乎有什麽強大的力量,透過他們的體表,沁入了他們的心田。


    迫得所有人都趕緊提起功力抵擋這種感覺。


    接著,他們就感覺一股森寒之意撲麵而來,比那直透心田的力量晚了一刹,卻似乎更加可怕,一些人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而近處的一些人,刹那功夫,眉毛上已經掛上了冰霜。


    眾人中間的陳玄丘站在那兒一動未動,對麵喊“手下留情”者,卻是蹬蹬蹬連退三步,臉上先是脹如雞血,旋即慘白如紙,他的嘴角,慢慢沁出一絲血跡來。


    看起來,是此人一拳之下落了下風,但是站在那兒紋絲沒動的陳玄丘心中的驚駭卻比此人還要大。


    以陳玄丘得理不饒人……不,是以德服人的好習慣,哪有占了便宜不趁勝追擊,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可他為何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因為,這一刹那,他竟發現,他動不了。


    不論是向前還是向後,他都無法挪動分毫,那人唇邊沁出一口鮮血,向著他邪性地莞爾一笑的功夫,陳玄丘才把那種凍結在原地的寒氣硬生生驅了出去。


    幸虧他用的是真武拳意,真武氣息湧動全身,抵擋了這寒氣入骨。不過,如果這個人不是後退泄力,而是拚著受了重傷,不但不退,反而繼續出手,當時他被凍得一動也動不了,雖然隻是刹那時光,是不是已經足夠時間叫對方置他於死地了?


    “你這是什麽拳法?好功夫!”對麵的年青人目光閃動著,輕輕抬手,拭去唇邊的血跡,微笑地道。


    這人生得看起來極是單薄,臉頰也有些瘦,單眼皮、薄嘴唇,有些涼薄的感覺。他笑起來時看著十分真誠,但是一雙眼睛眼白太多,眼仁太少,所以不管笑得怎麽真誠,都有一種詭異陰森的感覺。


    鹿司歌眸波一動,立即趨前施了一禮,道:“鯨表哥好,小妹這廂有禮。”


    鹿司歌是籍此提醒陳玄丘,眼前這個人,就是寶可鯨。翡翠城賽區的第一人,不可輕忽大意,免得為人所乘。


    寶可鯨看到鹿司歌,眸中露出一絲暖意,向她微笑了一下:“鹿表妹好,為兄正打算有時間去陷獄穀一趟,不想你就來了翡翠城,真是老天作美。“


    鹿司歌想起剛剛大表哥說過,寶二哥要納她為妾,也不知是真是假,又不好問起,但有些尷尬卻是真的。


    陳玄丘上前一步,擋在了鹿司歌前麵,微笑道:“原來是寶二爺當麵。”


    寶可鯨道:“好說,足下應該就是東北賽區第一人,妖屠王陳玄丘了?”


    陳玄丘道:“正是。”


    寶可鯨道:“你這拳法很有意思,叫什麽名堂?”


    陳玄丘聳聳肩道:“師父隨便教教,我就隨便學學。師父說,隻要能用來打人就行,倒也沒告訴過我它叫什麽拳法。我給它起了個有點俗氣的名字,叫‘專治不服!’”


    寶可鯨嗬嗬地笑起來,抬了抬拳頭,道:“我沒有師父,無意中得到一位前輩高人殘缺不全的遺書,練成了這套拳法。


    不巧的很,那拳譜名字,恰被蟲蛀了去,所以不得其名。我便給它取了個很有詩意的名字,叫‘百草枯!’”


    陳玄丘嚇了一跳:“臥槽!‘百草枯’?你贏了!”


    寶可鯨小有得意,道:“寒冬至,百草枯。百草枯一出,眾生如草芥。寶某取的是這個意思,見笑了。”


    陳玄丘道:“何隻眾生如草介,‘百草枯’一出,那是寸草不生啊,這玩意兒不是停產了麽,你怎麽搞到的?”


    寶可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停產不停產,但是“寸草不生”四字卻讓他眼前一亮,欣賞地道:“好說法!寒冬至,百草枯。眾生草芥,寸草不生。這個霸氣。看在你幫我想了個更霸氣的說法,我留你一個全屍!”


    寶可鯨說著,緩緩抬起了拳頭。


    ps:今晚要通過手機和一些作者交流寫作心得,官稱叫授課。明天下午則去錄一段采訪,因為大年初七時,我的《鑿空者》要上映。所以這兩天要受點影響。另外,今晚好像我的一部關於濟公的網大在愛某藝上映。歡迎大家去搜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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