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塔外,陳玄丘等人站在那兒,左等右等,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玄丘忽然醒過神兒來,於是走到談太師身邊,拱了拱手。


    談太師板著臉道:“競賽一旦開始,就非我們可以左右,停不下來了。”


    陳玄丘清咳一聲,道:“太師誤會了,我不是改了主意想要退賽,我是想問,闖這一關,需要多久?”


    談太師一呆,道:“這……誰知道他們在塔內會遭遇什麽,多長時間都是有可能的。”


    陳玄丘吃驚地道:“那我們要等多久?”


    談太師淡淡地道:“隻要前六支隊伍出來,就算選出進入決賽的六人了,後邊的人不管多久才出來,哪怕是五年,十年,也無所謂了。”


    陳玄丘摸著鼻子,苦笑道:“我就怕第一支隊伍出來,也要五七八年之後。”


    談太師愣了愣,道:“伏妖塔第一層,隻是一些小妖小怪,無論勝負,應該都不會那麽久。”


    玳九淡淡地道:“我等弟子,為我等廝殺。我等自然該守在這裏,陳總判這是嫌棄等的太久了?那你不如迴轉總判府去休息休息,隻要你不怕座下弟子寒心。”


    陳玄丘橫了他一眼,道:“玳少祝這是挑撥陳某與座下弟子的關係麽?陳某……”


    “總判大人不管如何吩咐,我等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誰敢對總判大人心懷怨恨,我司羽第一個不饒了他!總判大人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在司羽眼中,他就是我的父親、我的兄長、我的……唔唔唔唔……”


    司羽姑娘被兩個敖鸞弟子捂著嘴拖下去了。


    陳玄丘汗了一把,這姑娘從哪兒學到的這般天賦技能,馬屁神功比費仲、尤渾他們還技高一籌啊!


    這拍的也太肉麻了些,虧得她是女人,要不然隻怕朝堂上就沒有費、尤之流的立足之地了。


    就在這時,伏妖塔大門處的金光一陣蕩漾。


    談太師神色一動,霍然道:“有人要出來了。”


    眾人一聽,齊齊向伏妖塔大門望去,所有進入第二輪的候選者心都怦怦跳了起來。


    是誰要出來了?


    第一個人影從門裏跌了出來,以劍拄地,氣喘籲籲。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隻出來三人,那大門的波動金光便平靜下來。


    後出來的兩人傷勢更重,渾身浴血,一出來,便摔倒在地 。


    玳九雙眉一軒,先是神色一喜,旋即衝上前去,一把扶住那拄劍的神官,道:“離封,你們出來了,其他神官呢?”


    原來,第一個衝出伏妖塔的,居然是玳九玳少祝的人。


    其他候選神官頓時麵露失望之色,同時也是心中凜凜。早知道玳少祝是此番競爭寺主的強勁對手,可是沒想到他的實力竟然已經這般強大,當初在玉衡和湯唯的光芒之下,究竟有多少這樣的高手收斂了鋒芒,在悄悄壯大?


    那離封喘息地道:“少祝,隻……隻有我們三個闖出來了。我們……我們遇到了一群犬妖,與他們廝殺糾纏好不吃力,最後……折了五名弟子。”


    折了五人?


    玳九看了眼地上,隻有兩個渾身浴血的人,一出來精神一懈,就癱在那兒了。


    離封慘然一笑,又道:“接著,我們發現一道門戶,認得是這伏妖塔的大門,便往那方向行去,需要翻過一座山。那山上有一隻貓王。”


    玳九聽得有些迷糊,先是一群犬妖,本來以為接下來該是犬妖王呢,怎麽變成貓妖了?


    離封道:“那貓王好生厲害,比那一群犬妖都要厲害。我們本來以,剩下的四位兄弟,全都要葬送在那貓王爪下了,幸好……幸好於德兄養過貓的,熟知那貓習性。”


    玳九動容道:“你們做了什麽?”


    離封道:“那犬妖的地盤上,生長著一種香荊薺,乃是一種草藥。於德發現,貓兒一旦嗅了那草藥的氣味,就會慵懶無比,自我陶醉,懶得理會其他。我們,就采了那草藥,煮成藥汁,取竹子製成噴水之物……”


    玳九看了一眼他身後兩個渾身浴血的弟子,道:“那最後,怎麽隻你三人出來?”


    離封麵露懼色,道:“那貓王速度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快如閃電。我們在它麵前,就像年過百歲身手遲鈍的老人,不等那草藥發揮效果,於德就被它抓死了。他們兩個,也是遍體鱗傷。”


    談太師走過來,道:“快抬三人下去療傷。”


    馬上有神官過來,攙起三人離開。


    談太師冷峻地道:“本太師隻問結果,不管過程。現在,玳少祝的人最先出關,取為第一。”


    玳九向談太師和兩位亞祝拱拱手,道:“太師,我此刻心亂如麻,且去看看三位受傷的弟子。”


    談太師微微頷首,玳九立即就要閃身離開。


    陳玄丘旁觀著一切,不禁冷笑了一下。


    隻是,這一聲冷笑未加掩飾,現場因為九名弟子隻活著出來三人的悲慘一幕,正陷入寂靜之中,所以眾人聽得十分真切。


    玳九身形剛剛一動,又停下來,不悅地看向陳玄丘:“陳總判一聲冷笑,是什麽意思?”


    陳玄丘道:“贏了個第一,當然該高興。死了門下弟子,自然該傷心。但是又喜又悲的,小心喜怒無常,傷了脾胃。”


    玳九大怒道:“陳總判,你語含奚落,究係何意?”


    陳玄丘道:“三名弟子逃出伏妖塔,你隻扶那尚能說話的,後邊兩個看也不看一眼。關切勝負結果,原也沒什麽,我見過湯唯湯少祝,性情冷竣,對人對己,都足夠狠,換他在此,一定也隻關心結果。


    但他不是心如鐵石,而是性情如此,已經無可挽迴的事情,他懶得浪費感情。可你玳少祝,又想……又想……這就有點叫人看不慣了。”


    又想什麽?眾人自己腦補,再看玳九,眼神兒便有些不一樣了。


    玳九麵孔脹紅,厲聲道:“陳總判沒有再奪個第一,怕是有些不太舒服吧?你不用牙尖嘴利,名次前後,並不重要。隻要你的人是在出現在前六之列,你我就都有資格進入決賽。”


    玳九盯著陳玄丘,一字一句地道:“決賽中,你必敗於我手。”


    玳九一甩衣袖,臉上、手上、脖頸之上,所有裸露於肌膚之外的部分,都浮現出一個個紅色的神秘符文,散發著隱隱的神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極其可怖。


    那光是神聖的,但一個人臉上布滿神秘符號,還是極其恐怖。


    陳玄丘向旁邊移動了一下,正擋在自己所屬部下的前麵,笑道:“你這臉花花的,叫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會強烈不適的。”


    安知命神色一動,欣賞地道:“玳少祝竟然練成了‘虛無法身’?”


    陳玄丘不明白什麽叫“虛無法身”,其他人卻是紛紛動容。進入第二輪的眾神官,其實也各有殺手鐧,要在第三關時才亮出來。


    不過,這時玳九被陳玄丘當眾一說,有些惱羞成怒,居然亮出了他的絕招,知道了他的底細之後,眾神官還是有些緊張。


    因為,“虛無法身”是禁魔類的神通,可以強烈幹擾他人溝通天地元力的能力,當然也就能嚴重幹擾他人溝通上界的能力。


    你陳玄丘就算在決戰中也能輕易溝通上界,請出一位大天尊又如何?虛無領域嚴重幹擾你的溝通能力,你無法與上界溝通,又如何取勝。


    有的神官因為正好被克製,開始苦思解決的辦法,有些神官擁有不受虛無領域影響的神通技能,則是心中暗喜:玳少祝受激之下,竟然亮出了自己的絕招,這一下隻怕就要被人針對了。


    他是競選寺主的強力競爭對手,如果有人先把他打下去,自己自然就多了幾分把握。


    不過,也有心機特別深沉的人會多想一層:“玳少祝真會這麽容易被激怒?還是將計就計,故意露上一手,誤導他人去針對他的‘虛無法身’做準備,而他另有絕招?”


    玳九摞下一句狠話,揚長而去。


    就在這時,伏妖塔門前的金光罩影又開始波動,有人驚喜道:“又有人出來了。”


    眾人顧不得多想,一起向伏妖塔的塔門處望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看看第二組出來的,會是什麽人。


    就見那門前金光蕩漾,一道倩影突然躍了出來。


    就見她一身玄衣如墨,更襯得雪膚膩白,如覆奶蜜。纖腰一握,顯得那翹臀弧度曼妙之極。明明本該是肥大的神袍,偏生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她個子不高,身材嬌小,但是因為比例勻稱,凹凸有致,所以嫵媚的容顏和嬌小的身材尤其顯得可人。


    就是這樣一個胸、腰、臀、腿曲線玲瓏的小美人兒,精致的香扇墜兒一般,偏生肩上扛著一隻碩大的黑熊手臂。


    那熊臂熊掌,比起普通的熊,怕不要大上三四倍?所以那熊掌連著熊臂,也顯得極其巨大,壓在那嬌小少女肩上,顯得極其不協調。


    “呀,總判大人!”


    那扛著熊掌的少女正是七音染調教出來的女弟子妙小容,妙小容一見陳玄丘便眉開眼笑地招手道:“總判大人,我出來啦。我給總判大人帶來一隻黑熊掌,很補的誒!”


    陳玄丘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非常難看:“怎麽隻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陳玄丘剛剛問罷,又是一道人影從那蕩漾的金光裏閃了出來。


    這少女身材頎長,神袍下擺被她掖在了腰帶裏,露出白色的束腿褲兒,腿如玉柱,筆直渾跋山涉水,氣質皎如霜雪。


    明明該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形象,但那胸腰、腿股的曲線滑潤修長,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誘人之媚。


    她的肩上,扛著一口長劍,長劍劍鞘的盡頭,掛了一串草編的草繩兒,草繩兒上通過魚腮,係掛了七八尾肥美的大魚,在她肩後晃呀晃的,還在滴著水珠。


    這少女正是敖鸞弟子曲鳶。曲鳶一見眾神官都候在塔前,不禁微微一笑,矜持地道:“總判大人,弟子等不辱使命,我們是第一麽?”


    陳玄丘道:“第一不第一的不重要,你們九人,迴來了幾個?”


    妙小容眨眨眼睛,道:“我們都在呀。”


    這時,其他四女陸續躍出,最後出來的,是倒退躍出,手持長劍的三名少年。


    看來,他們還是擔心在渡過大河,進入伏妖塔門戶時,會有妖怪偷襲,所以負責墊後並戒備著。


    陳玄丘一見九人全都活蹦亂跳地從伏妖塔中走了出來,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登時喜不自勝。


    其他神官一瞧總判府這九個人,三個羽少府的少年劍士,六個春宮的歌舞姬,全都是撥給陳玄丘才二十多天,根本就應該全都死在伏妖塔中的,卻活蹦亂跳地走了出來,不由大為震驚。


    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他們根本不曾遇到過伏妖塔中的妖魔鬼怪?不然的話,他們一個都不該活著出來啊,怎麽可能全都走出了伏妖塔,且毫發無傷?


    霽雪垂著一臂,用衣衫掩住了腫脹的手臂,衣衫上所染的血跡,由於河水的衝洗,再加上袍子是黑色,所以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要給總判大人掙臉呐!


    霽雪如是想,她們的人生因陳總判而改變,她們甘願為陳總判奉獻一切,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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