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寧家鬧家務事都這麽火爆麽?


    陳玄丘趕緊退後三步,就見那隻看起來還未成年的拳頭猛然一縮,緊跟著大門“嗵”地一聲,似乎有人摔在了門上。


    陳玄丘心思一轉,決定出手了。


    今天他本就想以寧塵寧亞祝做為他滲入奉常寺的突破口的,既然寧家有事,那不正是個好機會嗎?


    想到這裏,陳玄丘歡歡喜喜地提著一筐凍梨就衝上前去,一腳踹在了那大門上。


    練體術人間第一的陳玄丘,此時肉身之強悍,已經遠超許多強大的妖獸。


    別看他步態輕嫋,如春風拂柳,這一發力,力道極其可怕,那大門“轟”地一聲,就連著門框一起掉下來了,“咣”地一聲倒向門內,塵土飛揚。


    塵土漸漸散去,就見一個長門洞兒,門洞盡頭是一個小院兒,迎麵看就是一堵照壁。


    此刻就在那小院兒裏,一群人正呆滯在站在那裏,看著門洞。


    那群人中,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中高高舉著一隻石蹬,正要向迎麵之人砸去。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少年,正躺地滾倒,雙腿絞著另一個壯年的腰杆兒。


    圍繞著他們兩人的是五六個壯漢,手中沒有兵器,但個個揮舞著拳頭,兇神惡煞,身材魁梧。


    陳玄丘提著梨子,風度翩翩地走過去,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容:“請問,寧塵寧亞祝在家麽?”


    那些大漢橫了陳玄丘一眼,目光往他提著的那筐凍梨上一落,立時露出不屑之色。不再以為他是個什麽貴客了。


    這時那個八九歲的娃兒張開嘴,在那大漢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大漢吃痛,立時揮腿胖揍那娃兒。


    另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大吼一聲:“休傷吾弟!”手中的石蹬唿地一聲,就向這大漢的腦袋砸去,幾個大漢立時搶上抵擋,雙方再度打了起來。


    陳玄丘把筐子放在門洞兒邊上,拿了個凍梨,一邊看著雙方交手,一邊咬著冰碴兒直掉的凍梨,那冰雪的涼意混合著梨汁的甜美入喉,嘖!賣相雖然不好,但是味道還挺不錯啊。


    突然,那十五六歲的少年被一個大漢從後邊攔腰抱住,腳下用力一絆,將他撲倒在地,其他幾個大漢立時撲了上去。


    陳玄丘方才一直看著,這十五六歲的少年似乎是天生神力,對麵幾個魁梧大漢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壯年,他們擁有很高明的武技,但是在那少年又快又狠的一對拳頭下邊,卻一點好兒都沒討到。


    所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這幾個大漢不是不練功,而是與這少年人的強健體魄相比,那力道已不值一提。


    但那少年顯然就屬於練功不練拳的主兒了,所以就如一艘無舵之船,雖然擁有壓迫性的力量,但一對拳頭全無章法,是街頭打爛架的路子,這才為人所乘。


    陳玄丘啃完了一隻梨子,正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拭著嘴角,一見這般模樣,立即一甩手腕,手中那方手帕就像一片飛刃似的,唿嘯飛去,在撲向少年人的幾個壯漢麵前一掠而過,其中一人閃得慢些,被手帕的邊緣在頰上一劃,登時就是一道血口子。


    這手帕急旋,竟如刀劍一般鋒利。


    那少年人趁機一挺腰,將從後邊抱住他的壯漢震開,就地一滾,抱住那個有些力竭的八九歲少年,背靠影壁牆站定。


    陳玄丘一縱身,足尖兒在那兒疾旋迴來的手帕上一點,就穩穩地站在了空中,背負雙手,朗聲道:“寧亞祝大神官府上,怎麽可以出現這樣的事情,爾等還不住手。”


    那個小少年看見陳玄丘踏著一方滴溜溜亂轉的手帕淩空站定的樣子,不由驚咦道:“啊!他是上大夫陳玄丘,他就是上大夫陳玄丘,爹爹老是提起的那個人。”


    陳玄丘眼見雙方住了手,縱身往地上一躍,順手收了手帕,看著那小少年道:“你認識我?”


    那少年連連點頭,驚喜地道:“認識認識,上大夫有一天腳踏著一隻好大好大的葫蘆,在半空裏飛,我在我家門前看見過。可我剛才有點沒記住,還是看你仍舊站在空中的樣子,才一下子想起來。”


    陳玄丘哈哈一笑,也沒想起來是哪一次自己踏著葫蘆在天上飛,便問道:“你是寧亞祝家什麽人?怎麽自家人打將起來了。”


    這時,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放下小少年,上前抱拳一揖,畢恭畢敬地道:“在下惡來,家父是大夫蜚蠊,這是我二弟季勝,見過陳上大夫。”


    蜚蠊之子?


    那是自己人呐!


    陳玄丘迴京後,費仲、尤渾、蜚蠊等五人可是第一時間登門拜訪過的,這五個人都屬於投機派,循著舊體製他們永遠沒機會出頭,所以就迎合殷受的變革想法,這才被提拔上來的。


    而陳玄丘就是推動、鼓勵殷受變革舊製度的“幕後黑手”,和他們自然是一個鼻孔出氣。


    這時一聽這兩個孩子竟是蜚蠊的兒子,馬上就站到了他們一邊。


    陳玄丘臉色一沉,指著幾個大漢斥責道:“你們都是壯年,欺負兩個孩子,成何體統?這兒是寧府,你們寧府就是這般待客的麽?嗯?你們看看,把他們都打成什麽樣子了。”


    這兒是寧府,惡來和季勝兩兄弟是在寧府打架。他們兩個身上倒沒什麽傷勢,可對方……一個個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的。


    沒錯,陳上大夫就是這麽的幫親不幫理。


    “陳上大夫?你好大的官威呀……”突然,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帶著些揶揄的語氣。


    陳玄丘扭頭一看,就見一群人從院子裏趕過來。


    頭前是一個中年婦人,身著綾羅,雖然已年近四旬,體態依舊保持得很好,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候容顏非常姣好,隻是顴骨較高,嘴唇較薄,未免顯得有些刻薄。


    在她身後,跟著四個踩著小碎步垂首陪行的丫環,看起來有些怕她。


    這婦人走到前麵,冷冷地掃了一眼幾個壯漢的狼狽相,沒好氣地嗬斥道:“一群沒用的東西,連兩個孩子你們都對付不了。”


    幾個壯漢慚然低下頭去。


    婦人又看向陳玄丘,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們寧家太老爺,乃是奉常寺的神官。陳上大夫,你是朝廷的官員,我們寧家的事情,似乎還輪不到你陳上大夫出麵吧?”


    陳玄丘微笑道:“看來你的消息閉塞的很,如今我還是奉常寺糾察天下七十二路總判官,凡我奉常寺所屬,你說有誰我查不得?”


    那婦人怔了怔,錯愕地道:“總判官?奉常寺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職務?”


    陳玄丘笑容可掬地道:“就是今天。”


    婦人一聽大怒,以為他是在消遣自己,勃然大怒道:“就算真從石頭縫兒裏蹦出了個什麽總判官,也管不到你管我們寧家,我們寧家太老爺可是奉常寺右亞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啪!”


    一記耳光扇到了那婦人的臉上,記得她倒退三步,臉上立時現出五道指印。


    陳玄丘收迴手,沉聲道:“這句話,若是寧亞祝對我說出來也還罷了,你是什麽人?你也配和本大人如此說話!”


    “你敢打我們麻管事,把他拿下!”眾壯漢一見,立時一擁而上。


    惡來和季勝見陳玄丘出手,卻是大喜,季勝更是高聲叫道:“打的好!”


    “統統滾開!”


    那中年婦人氣的臉都紅了,尖叫一聲,叱退眾壯漢,惡狠狠地瞪著陳玄丘,點頭冷笑道:“好!好得很!我麻碴兒可是已經有二十多年不曾挨過打了,今日承蒙陳上大夫所賜,麻碴兒若不有所迴報,未免不知禮數了。”


    麻碴兒?這一聽就是個下人的名字啊,一個使喚人,居然這麽大的口氣。


    陳玄丘剛想到這裏,就見麻碴兒雙手手腕一翻,兩顆珠子便出現在了她的兩手指端。


    兩顆珠子,一枚黑色,一枚白色,麻碴兒尖聲叫道:“珠璧聯輝!”


    一黑一白兩枚珠子便帶著唿嘯之聲,仿佛火槍射出的彈丸一般,向著陳玄丘的麵門疾射而來。


    陳玄丘看著迎麵而來交相纏繞的兩顆珠子,怎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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