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紮不敢出聲,雙手亂舞,拚命地掙紮,另一條小青蛇早不知道被他甩到哪兒去了。


    娜紮踉踉蹌蹌地就跑出了客舍。那小蛇咬住他的唇珠不放,娜紮也不敢硬扯,就帶著那小蛇,滴瀝當啷地逃迴了自己的居處。


    客房內,陳玄丘毅然拿定了主意:抹殺那人留下的道鎖印記!不然,這葫蘆隨時會不翼而飛。


    那薑道人丟了葫蘆,會不稟報這葫蘆的真正主人麽?


    自己用不了也罷了,一旦再落迴那薑道人手中,反而成為他害人的利器。我用不了,也不能讓惡人拿去為禍!


    想到這裏,陳玄丘毅然將神念探入葫中,調用石碑上的道紋印記,將那條道鎖抹殺。


    道鎖禁錮一抹,陳玄丘放下了一件大事,心中好不輕鬆。如今他熟知碑上道紋,掌控之力尤勝於薑道人,就把那葫蘆變得更小,係在原本墜掛巫馬師兄贈給自己的小龜殼的腰帶位置,把它當成了一個小飾品掛在腰畔,倒是不那


    麽顯眼了。


    隨後,陳玄丘寬衣解帶,登榻睡覺。


    躺在榻上,陳玄丘猶自在想,那薑道人被我弄得灰頭土臉,必然恨我入骨。不過,他遠在姬國,又受封為姬國國相,恐怕很難來大雍尋仇。


    既如此,我已經抱上了小受受的大粗腿,此去中京,就可以悠遊自在,縱橫無阻了。有了小受受的幫助,我想打聽蘇護家人的下落,也就容易多了。


    蘇護……


    陳玄丘原來雖也覺得這名字耳熟,但並沒有多想,重名實在不算什麽。


    直到現在,他來了陳唐關,見到了一個李鏡、一個娜紮,意識到這個世界與他記憶中的封神世界雖然似是而非,卻大有關聯,所以想得不免多了一些。


    蘇護……


    他若生下的遺腹子是個女孩兒,不會就是豔絕天下的蘇妲己吧?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女孩兒,她該有多美?


    要知道,蘇妲己本來就豔絕天下,雖說那故事中有九尾狐盜用其身的傳說,可就算是真的,借用的也是她的姿容本體,所以美絕天下的仍然是這位真正的蘇妲己本人。


    陳玄丘想要想象一下她的樣子,卻不期然地想起了鳳凰山上的那隻小鳳凰。


    那是唯一曾令他怦然心動,有了初戀感覺的女孩兒。


    那個一身如火的小女子。陳玄丘不由自主地從納戒中取出了那根已經失去神性的羽毛,舉在麵前,悠悠一聲歎息,我長得真就那麽不耐看麽?這個小妮子,要是像茗兒一樣喜歡我該多好,我會馬


    上答應她,立刻拜堂成親,明年就抱大胖小子……


    ……


    湯公子背倚在山間一棵歪脖子樹下,旁邊拴著一頭驢子。


    驢子“昂啊昂啊”地叫了幾聲,湯公子也不管它,湯公子啃了一口幹饃,又拔下葫蘆塞子灌了一口水,抻著脖子將饃咽下,這才悠悠地歎了口氣。


    明兒就該出岐州地界了,得找地方買匹好馬,速度會比驢子快太多。


    如果換了好馬,他估計三天就能跑出姬國地境,然後一路向東……


    他要盡快趕迴中京,三王子和小師妹已經被人救走,他們安全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接下來,他唯一的使命,就是盡快趕迴大雍,把姬國圖謀不軌的消息稟報天子。


    湯公子隻知道殷受和談羲茗被人救走,離開了岐州,卻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裏,也不知道他們跑出去究竟有多遠。


    瞬息遨遊一萬裏這種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湯公子又咬了口餅,緩慢而有力地嚼了起來。


    ……


    姬侯宮中,太姒、有薑、南子等人默默地站在榻前。


    薑道人一手為姬侯號著脈,一手輕輕捋著胡須。


    半晌,薑道人放開手,站了起來。


    太姒趕緊道:“國相,姬侯情況如何?”


    薑道人道:“夫人放心,國君用藥及時,現在情況已好轉許多,言語能力和神智會慢慢恢複的,隻是這右手不斷抽搐的毛病,恐怕……”


    薑道人輕輕搖了搖頭。


    太姒夫人愁眉緊鎖,道:“國君自有國君的威儀體麵,國君若是上朝的時候手臂抖動不停,豈非讓百官笑話?”


    薑道人安慰道:“慢慢來吧。現在幸有公子考代攝朝政。為安民心,等國君恢複一些,讓國君遠遠與百官見上一麵就是,平素還是在宮中靜養便好。”有薑夫人道:“民間傳言紛紛,說是國君已經傻了,那日在地上抽搐亂畫的一幕,許多百姓都看在眼中,當日雖有國相機警,代為掩飾,可是很多人還是不信的,包括一些


    公卿大夫。”


    薑道人眉頭一皺,又慢慢舒展開來,道:“臣於占卜一道浸淫多年,頗有一些心得,卻一直奔波忙碌,不曾有暇書寫整理。


    這樣吧,臣可以把我鑽研伏羲八卦的心得逐步總結整理出來,以國君的名義刊印成書,傳之天下,介時自然可將流言壓下去。”


    太姒夫人和有薑夫人一聽喜動顏色,連連稱善。


    要知道,一旦把這樣一門高深的學問形諸於文字,刊印發行天下,那就不是替姬侯掩飾的醜態那麽簡單了,那是要傳諸萬世,留芳千古的。


    即便對當世來說,姬侯竟能有如此大德,竟然可以演化伏羲八卜這等高深的學問,也會更加壯大他的聲望氣勢,對姬國招攬天下英才是大有幫助的。


    薑道人竟將這樣的功德讓與國君!感激之下,太姒夫人竟向薑道人拜了下去,慌得薑道人忙把太姒夫人扶起。


    雙方又攀談幾句,太姒才帶著有薑和南子向薑道人告辭。


    天色已晚,薑道人就在前殿後宮間那幾幢可以充作寵臣暫時居所的所在休憩,倒是不必出宮了。


    薑道人拱手送三位夫人離開,以神念悄悄對南子道:“南女士,薑某有事,尚請一敘。”


    南子神色不動,先與有薑一起送了太姒夫人迴宮,再與有薑夫人各自作別,迴歸了自己的柯夢宮。


    南子卸了妝飾、袍服,假意入室休息,隨即施展道法,遁光來到了薑道人的居處。薑道人正立在室中等候,見她來了,便拱拱手,道:“南女士,你我皆是輔佐姬侯,求大功德之人。如今姬侯這般模樣,我又已受封國相,勢必不能稍離,要留在姬國主持


    大局,脫不開身。”南子並不奇怪他為何知道自己並非姬侯的夫人,而是他的護法人。就憑姬侯對薑道人無比的信任,她就知道這薑道人必然來曆不凡,姬侯也必然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訴他


    了。


    南子頷首道:“不知先生有何事托付於我?”


    薑道人目光一閃,道:“兩件事,不過兩件事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不必奔波兩處。”


    “你說。”


    “敢請女士前往大雍,監察中京動靜。我擔心姬侯這邊的動向,已經令大雍有所警覺,我們要監視天子有何決斷,也好早做應對。”


    南子頷首道:“好!那另一件事呢?”


    薑道人道:“女士若到了中京,一旦陳玄丘也去了那裏……還請女士幫忙,為薑某奪迴那隻紫皮葫蘆。那葫蘆雖非什麽緊要的法寶,卻是薑某恩師所賜,不容有失。”


    南子霽顏道:“小事一樁,既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啟程赴大雍。這邊善後之事,便麻煩先生了。”


    薑道人拱手道:“分內之事,理所應當。”南子嫣然一笑,羽袖一殿,翩若驚鴻,便消失在薑道人的鬥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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