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走上岸去,茗兒看著他,期期艾艾地道:“陳大哥,你……你這樣打扮,真好看!”說完這句話,茗兒自己的臉先紅了。


    殷受大剌剌地道:“嗨!其實隻要是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你比如我就是這樣,我穿啥衣服都好看。”


    兩個皂吏點頭哈腰地賠笑道:“三王子說的是。”


    方才殷受氣極敗壞地從他的包裹裏抽出了那口刀,亮出了他的刀中劍,劍裏刀。


    這‘鋸鬼刀’‘辟邪劍’,乃是大雍太祖皇帝禦用之寶,兩個皂隸好歹也是在武將府裏任職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見此刀,他們頓時蔫了,心中一陣忐忑,隻怕這位王子會治他們一個不敬之罪。


    好在這時候海裏邊三少爺跟巡海夜叉打了起來,吸引了殷受的注意力,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娜紮怒氣衝衝地追著陳玄丘上了岸,兩個皂隸怕他不知殷受的身份,觸怒了王子,趕緊上前提醒道:“三公子,這位是乃是我大雍三王子,還不快快上前見過。”


    娜紮一聽那胡子拉喳的漢子竟然是最受當今天子寵愛的三王子,頗感意外。


    娜紮看了殷受一眼,心中暗想:“此時萬萬不可得罪了他,若是惹得他不喜,向天子進一句讒言,撤換了李鏡,我教在此的諸般經營,都要化作流水了。”


    想到這裏,娜紮便斂了狂態,上前向殷受恭敬見禮。


    其實也不怪娜紮不把李鏡當迴事兒,私心言語時隻稱他的名字。


    實際上他就是某一方大勢力派過來的一個內間,準備將來策反李鏡,隻是采取了投胎轉世的手段,以此拉上一層血緣關係,方便他從事罷了。


    因此一來,他又豈會對李鏡產生親近感?更何況自從他出生,李鏡便對他非常厭憎,便真是正常的親骨肉,兩人間的親情也談不上幾分了。


    殷受一聽此人是陳唐關李總兵的小兒子,不由笑道:“原來我們已經到了陳唐關了,那卻是去京不遠了。走走走,這個李鏡我是認得的,我們去他府上叨擾一番。”


    兩個皂隸一聽,其中一個急忙向另一個使了個眼色,叫他腿腳麻利一些,趕緊先行迴去報信,另一個則引著殷受一行人往海灣外邊走。


    出了這片海灣便有一處村莊出現,果然如娜紮所言,就因為他要在這裏嬉水,所以百姓們才不敢前往海邊來。


    李總兵家的三公子,對這些小民們來說,自然是高高在上,不可不敬。


    娜紮來時有車馬停在海灣外邊,因為沙灘上難以行車,不曾駛過來。


    殷受既然來了,這車自然是要讓給殷受。


    殷受上了車,便招唿陳玄丘上去。


    陳玄丘上了車,自然要邀請茗兒。


    茗兒歡歡喜喜上了車,擠在陳玄丘旁邊,心口小鹿亂撞。


    車子一走,有些顛簸,彼此身子稍有觸碰,她心裏就暈淘淘的好不開心。


    娜紮這輛車子本極寬敞,他卻不願與這幾個人同坐,便騎了馬,叫那皂隸坐在車轅上,一行人趕迴陳唐關。


    遠遠的,剛能看到關隘的城牆,李鏡已經率領陳唐關的大小將佐們恭候在城門前了,遠遠見車駕駛來,趕緊迎上前來參見。


    眾將官一看車上走下來一位“神人“胳膊大腿半露不露的,身上裹著小少爺那條渾天綾,造型異常別致,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隻是當著三王子的麵,不敢露出異樣。


    李鏡是一個對大雍極其忠心的將領。


    陳唐關是中京東麵的重要關隘,東麵來犯之敵,一旦突破此關,便可長驅直入,直取中京。這些年來,東夷部落一向不怎麽安分,時不時就要鬧出點事來,因此大雍派駐在東線的將領,都是極為忠心可靠的將領,守護在中京東向最後一道關卡的人,更是大雍天


    子最為信重的心腹。


    是以殷受見了李總兵,絲毫不擺王子架子,彼此見了麵,把臂笑談幾句,便把陳玄丘和茗兒介紹給了他。


    殷受沒說茗兒的家世,可是一聽說這女子姓談,李鏡還是著意地多看了她幾眼。


    李鏡把一行人剛接到府中,娜紮就按捺不住,向陳玄丘索要他的渾天綾和乾坤圈。


    李鏡這才知道陳玄丘沒有衣服可穿,並不是故意搞成這麽一副罕見的造型,李鏡連忙吩咐人去後宅找夫人取來一套自己平素穿著的便服換給陳玄丘。


    陳玄後到廂房換衣服,那混天綾和乾坤圈自然就還給了娜紮。


    乾坤圈兒套在臂上時,娜紮用神念溝通不了混天綾,曾想溝通乾坤圈。陳玄丘感覺那寶圈不時振動欲飛,便用肌肉死死繃住,倒是因此又撐迴了圓型。


    陳玄丘並沒想過要把人家的寶物占為己有,一則,薑道人那種人的東西,他奪了也就奪了,那是戰利品,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對別人,他卻不能不講道義,巧取豪奪。用一句“弱肉強食”、“叢林法則”來安慰自己。那本是他極厭憎的人,自己豈能見利忘義,起而效仿?


    二則,這世界隱隱然與他所知道的那個封神世界似乎有些相像,那麽這娜紮是不是也有一個不講道理且一味護短的師父呢?真要是有,陳玄丘真有點慫啊。


    更何況,娜紮這些寶物,他也不大看得上。渾身叮當亂響的搞那麽多掛件兒幹什麽?


    法寶在於精和專,不在於數量。乾坤圈不就是能砸人麽,陳玄丘覺得那威力還不如自己掄石碑呢。


    至於渾天綾,也不過就是能當長鞭使用,還能捆人,有我腰間這寶貝厲害麽?我叫你一聲‘拿紅綾兒的,你敢答應麽?’


    因此,陳玄丘很爽快地還了寶貝。娜紮眼巴巴地候在外邊,一俟拿迴自己的寶貝,心裏就踏實多了,氣唿唿地就迴了後宅。


    陳玄丘身邊那隻葫蘆,其實娜紮看著的時候是有點眼熟的,可天下的葫蘆大抵都一個模樣,同時他也絕對想不到,薑師叔居然把葫蘆丟了,所以壓根兒沒有懷疑。


    前廳裏,殷受笑問道:“李總兵,你家三公子生得唇紅齒白,十分地俊俏啊,我乍一見他時,還以為是個女孩兒。你怎給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娜紮,這名兒也像女孩。”李鏡臉上掠過一絲厭惡,拱手道:“三王子有所不知,尋常孩子,要懷胎十月。我這孩子,卻足足懷了三年零六個月,想當初我幾乎以為夫人懷了一個死胎。此子生來就異


    於常人,我怕他不好養活,所以起了個女孩兒的名字。”殷受道:“原來如此。陳大哥,這位李總兵乃是我父王極為器重的一位大將。他鎮守的這陳唐關,乃是我中京東大門,風景殊勝,秀麗異常,更有上古流傳下來的乾坤弓、


    震天箭,乃是人間一等一的殺人兇器。你既來了,且不必急著去中京,我這兩天帶你四處走走。”


    “好!隻是,要麻煩李總兵了。”陳玄丘客氣地向李鏡笑笑。


    李鏡知道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就是三王子。


    天子已經老邁,身體尤其不好,恐怕天年不久,到時候繼承大雍江山的,必是這位三王子無疑。能有機會與三王子多多接觸,自然是求之不得。李鏡欣喜地道:“三王子和陳公子、談姑娘願意在陳唐關小住,李某榮幸之至。府裏這就拾掇客房,還望三王子和兩位不要嫌棄,就在李某府中小住,明日李某陪同三位遊


    覽陳唐關。”


    陳玄丘拱手道:“那就多謝李總兵了。哈哈哈,在下一口一個總兵的相稱,未免顯得有些生疏了,全因在下久仰你李總兵的威名,心中敬意滿滿之故啊。”李鏡畢竟是混官場的,能官至一鎮總兵,怎麽可能是個粗魯的武夫?一聽陳玄丘這麽說,明顯是想跟他攀交。這陳玄丘可是連三王子都要尊稱一聲“大哥”的,這還不值得


    攀交麽?所以李鏡打蛇隨棍上,馬上笑道:“哈哈,我與陳公子也是一見如故啊。可我一口一個陳公子的,也覺得有些生疏。呃……若是陳公子你不嫌棄的話,你我兄弟相稱如何?


    我虛長幾歲……”


    陳玄丘搶步上前,一把握住李鏡的雙手,歡喜地叫道:“小弟見過大哥!”


    李鏡呆了一呆,苦笑道:“呃……二弟你真是個爽快人。”


    陳玄丘滿麵含笑,心中隻想:“這位李總兵不但行軍布陣是一把好手,而且明顯是有氣運加身的福將。


    我既然認了小受受做我兄弟,少不得要為他操點心,可不能由著娜紮那個惹禍精,把這員忠心耿耿又有本事的大將硬生生給逼到姬侯那邊去。如今我跟你爹兄弟相稱,就有了由頭管你,把你這棵小樹苗削直溜了,免得誤入岐途不走正道。嘿嘿,小娜紮,等著對我叫一聲‘噯哉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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