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鬼氣森森,挾雜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駭人心誌的嘯叫。


    幽靈、厲鬼、僵屍,憑空飛來的鬼首鬼爪,鬼修們夾在其間抽冷子的偷襲……


    鬼修者在功法大成之前,太需要借助各種符籙、法器和各種小道具,才能施展諸般神通。


    所以,蘇蓉兒和宋倩陰魂出竅,潛入陳玄丘的臥室時,所能用的本領就極有限。


    二人還魂入體後,因為是在曠野裏,來不及布置什麽,所以雖然比之前要厲害許多,其實也談不上多麽強大。


    陳玄丘之所以動用了符籙,主要還是不知道這符籙的價值,尋思揣在身上也礙事,不如早點用掉。


    就像有人嫌棄身上揣了幾枚硬幣,丟了也不是,揣著嫌累贅。直到他真正使用了,才突然發現,那不是硬幣,那是金幣啊。


    蘇蓉兒和宋倩之所以遠遠跑到城外,把肉身停在那裏,也是因為大意了。她們本來以為對付陳玄丘這樣一個不修法術的凡人,一定手到擒來。


    所以她們想盤問清楚,弄明白陳玄丘的來曆之後,不管是不是正主兒,都控製著他的神魂,把他弄到城外去拘禁起來,結果卻丟了性命。


    而這蘇家老宅裏,原本就有諸多的經營,現在那小丫環急急向分壇匯報以後,分壇來了人,又加了許多布置。如今這蘇家老宅已然如同一方鬼域,威力自然不同以往。


    可是陳玄丘隨著上次與蘇蓉兒和宋倩的交戰,經驗和心境的曆練也是一日千裏,畢竟他久經錘練,本事已成,欠缺的就隻是真正對敵時心境的磨礪與感悟。


    一個學騎自行車的人,在大院裏遛車再如何嫻熟。第一次上大街時,也是每逢路口必跳下車來扶車而過,小心翼翼。隻因環境變了,路人也多了,沒經曆過,他害怕。


    可是隻要有過這麽一次,下一次再上街時,他就敢放開車把,平伸雙臂,以身控車,逍遙而去。


    沒學過騎車的人大概不解個中滋味兒,那麽可以品咂一下這首詩的意境:弄梅騎竹嬉遊日,門戶初相識,未能羞澀但嬌癡,卻立風前散發襯凝脂。


    近來瞥見都無語,但覺雙眉聚……


    第一次,很重要哩。


    陳玄丘的第一次,已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丟在了那幢小木屋旁邊的小樹林裏。


    現在,人家是過來人。


    已經成了過來人的陳玄丘心如止水,古井無波,隻一人一劍,任你千變萬化,我隻一劍劈去,就像孫大聖在十萬天兵中揮動他那千斤重棒,一時間打得是鬼哭狼嚎,所向披靡。


    那些幽魂厲鬼也是憋屈,凡人就算膽子大不怕鬼,可它們都是祭煉過的鬼魂,神魂強大,不是普通的遊魂可比,可以直接攻入人的識海,重創人的靈魂。


    但是眼前這廝肉身無比強大,許多幽魂被他旺盛的血氣陽魂一衝幾乎就要散了,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有些強大的幽魂惡鬼勉強撞進了陳玄丘身邊,待要撲入他的識海,卻發現此人的神念與肉體幾乎凝煉如一,憑他們的道行,根本無法撼動。


    僵屍和那些夾在陰風裏不時偷襲的鬼修弟子憑著物理攻擊,一旦擊中陳玄丘,倒是可以傷了他的肉身,畢竟陳玄丘煉的不是金剛不壞體。可問題是陳玄丘一劍在手,他們根本近不了身。


    “刷刷刷!”


    陳玄丘手中利劍閃過,迎麵一具僵屍被劃開了胸口,傷口處頓時冒出了一股慘綠色的煙霧和液體,饒是僵屍不知痛楚,卻也搖搖晃晃,攻擊之勢弱了幾分。


    陳玄丘身法似遊龍,一擊之後,鬼魅般一閃,已經躲過其他三具僵屍圍攻之勢,反手一劍,把那受傷遲鈍的僵屍腦袋削了下來。那具僵屍立即卟嗵一聲倒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這四具僵屍在鬼修的操縱之下,本來合擊之法有攻有守,自成一體,如今死了一頭僵屍,攻守兼備之勢頓破,陳玄丘如穿花蝴蝶一般攸進攸退,穿梭反擊,很快,又是一具僵屍授首。


    第二頭僵屍倒下,剩下兩頭便不足為懼,陳玄丘刷刷兩劍,最後兩頭僵屍也變成了無頭之鬼,砰然倒地。


    “陳長老,此子兇狠,本壇所養的四具僵屍,全都被他幹掉了。”


    “不要緊,看我攝他魂魄!”


    森森陰霧中,傳來兩人的對話。


    話音未了,一盞燈突然飄飄搖搖,自黑霧中飄出,那燈上燃著慘綠色的鬼火,燈還未定在空中,陳玄丘便覺一股寒氣直透百匯,不由暗暗一凜。


    之前這些鬼修驅動的那些玩意兒,去嚇凡人再合適不過,都不用打,隻要擺出陣仗來,就足以嚇得大多數凡人尖叫連連,落荒而逃了。


    可陳玄丘對這些沒有多大實際刹傷力,純靠恐嚇動搖他人意誌的玩意兒毫不在意,一口劍殺將出去,如劈瓜切菜一般。直到這個什麽陳長老祭出這盞懾魂燈,陳玄丘才感覺到一絲威脅。


    不過,陳玄丘雖然心中凝重,卻也不肯祭出師姐傳給他的符籙。昨夜那一道雷,他已經清楚這符籙是何等的厲害了,怎麽舍得亂用。這東西可是用一張少一張,他才十八歲,還有大半輩子好活呢,且用且珍惜。


    懾魂燈從空中飄來,一下子定在空中,那慘綠鬼火便一明一暗地閃爍起來。嗯……那樣子,有些像海岸燈塔上給船隻導航的訊號燈。


    一絲絲陰寒鬼氣,凝成一束一束,仿佛化成了一道道鬼氣所化的利箭,向陳玄丘攢射不止。


    陳玄丘閃躲騰挪,暗暗歎氣。師父要是肯傳他幾手法術,應付起來何至於如此狼狽。


    陳玄丘此時倒未陷入困境,隻是沒有法術,隻憑肉身躲閃,就做不到風姿飄逸,優雅自然了。陳玄丘所說的狼狽即是指這個。


    從小就知道自己容貌甚美的陳公子有點小小的“偶像包袱”,懶驢打滾那種招式便再有效,他也是絕然不肯一試的。


    陳玄丘一邊閃躲那鬼燈陰光,一邊擊殺周圍的幽魂厲鬼。


    他那劍不是凡俗之劍,劍體鑄造時,就融入了除魔祛邪的符咒,可以直接傷及陰身,道行不夠的陰魂一旦劈中便會魂飛魄散。


    陳玄丘秉持著“要推塔先清線”的原則,一邊躲閃攝魂燈的攻擊,一邊斬殺小鬼幽靈,看著是他被壓著打,但是過了一陣兒,黑霧之中突然傳出那陳長老一聲大喝:“小子奸詐!”


    原來,他突然發現,被他們布陣攝來的諸多幽魂野鬼,已經被陳玄丘給清光了,地上躺著的,則是四具無頭僵屍和七八個鬼修。


    那位陳長老赫然發現,身邊隻剩下一個協助他調動大陣的執事弟子,以及原本在這蘇家冒充迎門丫環的女弟子。


    陳長老發現上當,急忙驅使那懾魂燈,懾魂燈當空一搖,那朵鬼火竟從燈中跳出,向陳玄丘撲去。


    陳玄丘想也不想,一劍揮去,不料劍快要劈至鬼火,卻突然福至心靈,急忙收劍繞過,這一劍如羚羊掛角,妙到毫巔,堪堪貼著那鬼火劃過。隨後,陳玄丘向後一退,一腳將一具僵屍踢出去。


    那團綠幽幽的鬼火撲在僵屍身上,砰地一聲炸裂開來,整具僵屍刹那間便被燒個幹淨,繼續撲向陳玄丘。


    陳玄丘目光一縮,失聲叫道:“幽冥鬼火!”


    這世間之火有很多種,比如天界有六丁神火、有三昧真火,人間有凡火,陰間則有幽冥鬼火。幽冥鬼火是真正的陰間之火,看著毫無熱度,可一具僵屍竟頃刻燃盡。


    這位陳長老好大的本事,從陰間調借陰魂或者用符咒召喚陰兵,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不過通過這些方式召喚或借調來的陰兵陰魂,時限一到,法力失效,它們就會迴歸陰間。


    可這幽冥鬼火可不是能召喚或借調出來的,它又沒有靈識。那是以陰身潛入地府,不管你是偷還是搶,不管用什麽法子,真正拿出來可以長存人間的。


    陳玄丘既然認出幽冥鬼火,自然不願去碰,他腳下飛快,砰砰砰一連幾腳,把一具一具屍體踢起,迎向那幽冥鬼火。


    那幽冥鬼火雖然焚燒凡間之物極快,終究也要耗費些時間,陳玄丘趁此機會,人劍合一,淩空撲去,一劍就把那盛載幽冥鬼火的法器幽冥古燈劈成了兩半。


    那幽冥古燈是盛載和控製幽冥鬼火的法器,但除此之外,也無甚神異之處,被陳玄丘一劍劈開,那幽冥鬼火失去控製,蓬地一聲,原本凝縮成小小一團的鬼火立時騰空而起。


    陳玄丘一劍劈開幽冥古燈,一刻不停,淩空一折,就把大袖一甩,蕩開重重鬼霧,前方赫然現出三人,中間那人兩頰凹陷,血肉幹癟,如同一具從地下挖出來的古屍,正是那位陳長老。


    陳長老駭然望空看來,就見陳玄丘夭矯於空,雄姿如鷹,在他背後,一團幽冥鬼火勃然而起,仿佛甩進清水的一團濃墨,霍然浸染了陳玄丘背後的整片天空。


    陳玄丘一劍刺來,身後鬼火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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