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主臥,翻雲覆雨後忘記關落地燈,雙層窗框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絕了。


    橘黃色的燈光在這超大的臥室中,營造出一片柔和的天地。寬大的銅雕大床柔韌而堅挺,落地燈、沙發、茶幾、壁櫥、大衣鏡等一切室內的陳設格局,沿襲十九世紀歐洲皇室的風格。四處透溢著富麗堂皇的氣息,連空氣都經過專用的換氣扇過濾。


    二人在大床上相擁而臥,張琳臉上騰起兩片紅暈,小手溫柔地撫摩著他的後背,如囈語般地問:“親愛的,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韓均眯著眼睛,睫毛忽閃了一下:“親愛的法官大人,您這麽睿智,怎麽會問這麽腦殘的問題?”


    張琳撅著小嘴,聲音又嬌嗲了三分:“不知道戀愛的女人會犯傻嗎,我現在就是傻瓜,就會問這些腦殘的問題。”


    “因為我愛你。”


    “為什麽愛我,或者說我哪裏值得你愛?”


    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問這些沒標準答案的問題,韓均撫摸著她光滑細膩的後背,咧著大嘴嘿嘿笑道:“愛不需要理由的,那晚在天台上見你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淡妝素裹、笑容甜美、氣質絕佳,並且冰雪聰明、溫柔可人,我就愛上你了。就算你不約我吃飯,我也要約你,直到把你約上床。”


    “真的?”


    “千真萬確。”


    張琳輕歎了一口氣,緊貼在他懷裏輕聲道:“我們學院於教授跟一個23歲的女學生好上了,要跟他太太離婚。大學同學,結發妻子,孩子已經16歲了,說離就離,我真為他太太難過。”


    “我說你怎麽會問這些呢,原來有感而發。”


    “我也會老的,事實上我已經不年輕了。我知道你現在愛我,但不知道等我到於太太那個年齡的時候,你會不會同樣愛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我自己沒信心,其實我從來就是一個沒自信的人。”


    女人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胡思亂想,韓均能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輕拍了下她後背,慢聲細語地說:“我同樣不年輕,早過了一照麵就讓小姑娘崴腳脖子的年齡。知道生薑怎麽說的嗎,她說在小姑娘眼裏我就是大叔。”


    張琳笑逐顏開,禁不住問:“大叔?”


    “是啊,真被打擊到了,別看瑤瑤已經14,可我一直當自己是孩子,至少有一顆童心。”


    韓均拿下巴撫摩著她柔順芳香的長發,發自肺腑地說:“你擔心的事,不會在我身上發生,不管我之前有多麽不堪。有一句非常詩意的話,用來形容我很貼切。”


    “哪句話,怎麽說的?”


    “千帆過盡後的頓悟,基本都有曠世絕戀的基礎,有詩意吧?剛認識你時沒想那麽多,現在迴過頭看,我發現從決定迴國的那一刻,從見到你的那一瞬間,一個愛情傳奇就開始了。並且我深信隻會是喜劇,絕不會是悲劇。”


    千帆過盡後的頓悟,用來形容他確實很貼切。


    張琳心裏美滋滋的,枕在他胳膊上吃吃笑道:“看來我很幸運,沒成為前任。”


    “至於前任,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有近兩年沒交過女友,從西郊分局看守所出去之後就沒交過。隻是偶爾……偶爾……對不起,我不想讓你不高興,但我更不能騙你。再之前那些,因為瑤瑤的原因,在交往前都先會確認下她會不會要求結婚。所以白曉倩總開玩笑說,她絕不會跟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男人交往。”


    張琳微微地下頭,用蚊子般地聲音說:“不用說對不起,因為我有過兩次失敗的感情經曆。就算沒有,我相信我也會接受這一切,正如你說的,愛不需要理由。”


    韓均吻了下她額頭,感歎道:“其實幸運的是我,要不是那兩個家夥沒眼光,我怎麽可能擁有你,擁有現在這美好的生活?”


    那些事一直想說卻不敢說,不好意思開口。


    憋在心裏太難受,今天無疑是個機會,張琳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地說:“第一次失敗是在科大的時候,他是學生會的一個副部長,比我高一屆,長得蠻帥,我那時候比現在更傻,相信他的話,後來……後來他認識一個領導家的女兒,為了成為選調生,跟我提出分手。”


    誰沒有過去,韓均是一個在美國接受過係統教育的成年人,沒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喜歡就是喜歡,不會想那麽多,緊摟著她赤-裸的嬌軀勸慰道:“因為一官半職就背叛感情,這不是失敗,這是你的幸運,更是我的幸運。”


    張琳吟著眼淚,抱著他的脖子啜泣道:“可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最寶貴的……”


    “不許胡思亂想,什麽最寶貴,感情才是最寶貴的。”


    她梨花帶雨地問:“你……你真不生氣?”


    “生氣,氣他傷害你感情,僅此而已。至於其它,你也不想想我是什麽人,我會有那些封建思想嗎?更何況你是上當受騙,我是屢錯屢犯、屢犯屢錯,連瑤瑤都14歲了,要說因為這種事誰對不起誰,我做牛做馬給你還八輩子都還不清。”


    “謝謝。”張琳感動不已,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脖子。


    這種事不讓她說出來,她肯定會胡思亂想,韓均揉捏著她的翹臀,鼓勵道:“另一個家夥呢?應該是在美國吧?”


    “嗯。”


    張琳像受傷的小兔子一樣鑽進他懷裏,怯生生地說:“我剛到美國,人生地不熟,英語又不好,他很熱情,幫了我很多忙,後來他瘋狂的追,天天去實驗室外麵等,雖然比我大很多,可當時真的很寂寞,就……就……就住到一起。


    再後來有一次迴國探親,從香港轉機,沒直飛江城,經過gz時去看一個同學,你認識的,就是去年結婚的那個。在她們學院的聚會中,無意中發現他原來早結婚了,在國內有妻子和孩子……”


    “所以你就迴國了?”


    “我不想當第三者,更不想被別人欺騙,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迴到江城,聽說科大要聘請一個化學教授,我就給我以前的導師打電話。”


    “我以為我的經曆很坎坷,原來你同樣坎坷。嗯,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因為受過很多傷,經曆過很多事,所以我們的愛情堅如磐石。”


    說出來了,心裏舒服得多。


    張琳又情不自禁吻了一下,韓均陡地翻到她身上,俯身吻住了她驚喘不已的紅唇,雙手癡癡纏纏地撫著她滾燙的身軀,似有一股將她揉地體內的強烈渴望,以求得一個玉石俱焚的美感。


    她意亂神迷地攀附著他的頸項,身子貼合著他矯健的身軀,他吻得她天旋地轉,幾乎要窒息而死。


    緊接著,兩具身體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他感到其中不一樣的美好,仿佛整個靈魂都在戰栗,在她緊緊的包夾中,賣力地動作起來,仿佛彈奏著一曲雄渾壯闊的樂曲,華美而歡暢。堅固的銅雕大床都在這動人的樂章中,開始“吱呀吱呀”地搖動……


    或許因為把一直憋在心裏的事說出來了,張琳同樣有種不一樣的體驗。潮起潮落間,她像迷失了自我,從未有過的,發狂地顫聲呻-吟起來。


    韓均也陷入癲狂,不管樓下有沒有人,任由她叫喊,閉上眼睛瘋狂地動作,如同洶湧地潮水,一波波地拍打著岩石,最後把浪花狠狠地拋向高空,粉碎。


    那浪花就是她的叫聲,時而哽咽,時而高亢,在他動作的指揮下,唱出動人心弦的天籟之音。


    最後,這天籟之音在他野獸般的嘶吼中,拔到雲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軀殼在無意識地抽搐與悸動。


    “完了完了,生薑……生薑……生薑在樓下,她……她肯定聽到了。”


    韓均同樣氣喘籲籲,若無其事地笑道:“怕什麽,這房間……這房間隔音,而且隔一層呢。”


    梅開二度,筋疲力盡。


    二人相擁而眠,這一夜睡得很甜,很香。直到手機不厭其煩的吵鬧,韓均才睜開惺忪的雙眼,才發現天已大亮。


    電話是彭副省長打來的,不能不接,哈欠連天地問:“彭廳長,您怎麽親自給我打電話?”


    “時差沒倒過來?”


    “倒過來了,就起床,您有什麽指示?”


    彭副省長在電話那頭歎了一口氣,凝重地說:“韓均,江子躍同誌醫治無效,於今天淩晨5點26分不幸逝世。廳裏等會兒要開個會,研究下治喪事宜,我希望你能夠出席。”


    天大地大,死者為大。


    其它會可以不參加,這個會不能不參加,韓均睡意全無,驀地起身道:“幾點開始,我現在去來得及嗎?”


    “時間定在9點10分,來得及。”


    “好的,我馬上到。”


    張琳翻過來,慵懶地問:“親愛的,什麽事這麽急?”


    “江廳長去世了。”


    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張琳急忙道:“那你快去,我自己開車上班,下午也不用去接。”


    “好的,記得路上慢點。”


    洗澡,換衣服,跑到一樓廚房隨便找了點吃的,開車趕到公安廳正好9點。他從來沒來過,生怕站崗的武警不讓進,一個見過他的廳辦公室幹警一直守在大門邊。


    在幹警帶領下來到三樓,小會議室裏已坐滿人,在家的廳黨委成員、副巡視員和副偵察員幾乎全到了。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韓均也不打招唿,在角落找了個位置。見別人手裏都有支筆,有個本,他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又起身走到門外,管那個幹警要了一支筆和一本會議記錄。


    “能到的基本上全到了,博華同誌,正式開始。”


    “是。”


    政治部李主任朝彭副省長重重點了下頭,翻開小本子一臉沉痛地說:“各位,首先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正式通報一個噩耗,江子躍同誌因病經醫治無效,不幸於今日淩晨5點26分與世長辭,享年54歲。說英年早逝不算為過,就比我大一歲,而且一直工作到最後,直到臨終前還在念叨‘801’。”


    雖然在座的有一個正組長和兩個副組長,但真正屬於“801”的就韓副巡視員一個人,眾人下意識的朝他看來。


    不說點什麽不太合適,韓均暗歎了一口氣,一臉追悔莫及地說:“沒想到這麽快,昨天雖然剛從美國迴來,但有很多時間,我應該去看看他的。”


    彭副省長摸了摸下巴,低聲道:“醫生估計能堅持到這個月底,我們也沒想到這麽快,小韓,別懊悔,有這份心意就行了。博華同誌,繼續。”


    李主任接過話茬,繼續說道:“江子躍同誌臨終前留下話,要求喪事從簡,不成立治喪機構,不召開追悼會,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其它要求我們會盡可能遂他的心願,唯獨這件事不行。他是巡視員,是我們公安廳黨委成員,是一心為公,積勞成疾,不幸去世的,理應享受正廳級幹部的身後待遇。”


    人已經走了,不管以前有什麽矛盾,這個時候可不能不表態。


    一個副廳長舉手道:“李主任說得對,必須成立治喪委員會,該在什麽級別的報紙上登逝世消息,就在什麽級別的報紙登。遺像、簡要生平、任職經曆,一個不能少。不然不僅對不起我們自己的良心,更沒法向親屬交代啊!”


    中央有《關於黨員幹部帶頭推動殯葬改革的意見》,曾轉發過民政部《關於共產黨員應簡辦喪事、帶頭實行火葬的報告》,轉發過中央顧問委員會27位老同誌《關於取消向遺體告別儀式的建議》,下發過《關於黨和國家高級幹部逝世後喪事改革的通知》……


    內容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禁止黨員、幹部在喪事活動中大操大辦、鋪張浪費和借機斂財。規定除黨和國家領導人以及在國際國內有重大影響的同誌外,“一般”不成立治喪機構,不召開追悼會。


    甚至詳細規定,如因特殊情況確屬必須開追悼會的,規模要加以控製,以不超過二三百人為宜,追悼會的會場應力求簡樸。


    很多規定能得到執行,關於幹部身後事的規定卻很難得到貫徹執行。別說正廳級幹部,現在連很多正處副處級老幹部去逝都成立治喪委員會,都搞遺體告別儀式。


    雖然沒人跟死人計較,但現在上麵查得很緊。


    前省政法委副書記剛被抓,中央巡視組仍駐紮在江城,公安廳不能不謹慎,彭副省長幹咳了兩聲,抬頭道:“廳機關副廳級以上幹部基本上都在,成不成立治喪委員會,搞不搞遺體告別儀式,我們舉手表決一下。”


    集體決策跟領導決策是不一樣,尤其在這個問題上,比黨委會的決策都管用。韓副巡視員不明所以,第一個舉起右手。


    有人帶頭,一隻隻手陸續舉了起來。


    “既然同誌們都沒意見,我們討論下治喪委員會組成人員……”


    你一言我一語,一個由彭副省長親自擔任主任委員,其他廳黨委成員擔任副主任委員會,副廳級以上幹部擔任委員的治喪委員會成立了。


    讓韓均倍感意外的是,這個臨時性的治喪委員會也要有個辦公室,並且一致認為設在江子躍同誌最掛念的“801”最合適,最有意義。而他這個新鮮出爐的副巡視員,在兼任委員的同時居然被推選為治喪委員會辦公室主任,代表省廳全權負責治喪事宜。


    遺體在醫院,親屬悲痛欲絕正淚潸潸的在等。死者為大,這個時候推脫拒絕實在說不過去。


    開一次會,上一次當。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當,但韓均感覺肯定上當,暗暗發誓以後堅決不來公安廳,堅決不參加任何性質的會議。


    牢騷歸牢騷,想法歸想法,事情必須要做,這邊一宣布散會,他就走到彭向遠身邊問道:“彭副省長,這個喪該怎麽治,這個辦公室主任該怎麽做?我沒經驗啊,連葬禮都很少參加。”


    “放心,李主任會安排人協助你的。”


    彭向遠拍了拍他胳膊,又一臉感慨地歎道:“小韓,如果子躍同誌在天之靈知道你親自擔任治喪委員會辦公室主任,並且辦公室就設在‘801’,他肯定很高興,很欣慰。我要去省裏開個會,先走一步,你們忙,趕快跟親屬聯係,別讓人家等。”


    他走了,政治部宣傳處的處長來了。


    稱唿韓巡視員不合適,一是不好聽,不順口。二是副的,帶上副字更不好聽,更不順口。


    王處長幹脆依然以處長相稱,掏出一份清單:“韓處長,我們現在就要做的有三件事,首先去醫院慰問家屬,安排人員協助家屬聯係殯儀館,確定告別儀式的大廳和告別儀式時間。然後下發關於成立江子躍同誌治喪委員會的通知,同時組織人員查閱江廳長的檔案,起草生平事跡,定稿後送家屬及生平介紹人審查,並發布訃告……”


    太麻煩了,韓均一臉不耐煩地說:“王處長,我沒經驗,你怎麽說怎麽辦,我全聽你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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