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醫院出來後直接迴家,溫庭說累,沒脫衣服就上床睡覺。蔣翊雙手抱胸倚在門口,等他熟睡,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給他脫下衣褲。


    溫庭翻個身不知咕噥句什麽,毫無知覺。


    蔣翊迴到客廳,開了瓶芝華士,坐在沙發上安靜的喝著。


    夜幕來臨,溫庭還沒睡醒。


    蔣翊主動叫了外賣,餐到後她去喊溫庭起床。


    “幾點了?”溫庭迷迷糊糊的在被窩裏撲騰。


    他困時或是剛睡醒的模樣十分嬌俏,頭發蓬蓬亂亂,細長的眼睛半睜半閉,又白又嫩的臉蛋上印著枕巾上的花紋。蔣翊忍不住傾身上去,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眯眼笑著說:“晚上六點了,美人兒,起來吃飯好不好?”


    “好。”溫庭痛快答應,張開雙臂求抱,“你得親親我才能甘心起床。”


    “你他媽的不起拉倒!”蔣翊咧嘴嗬嗬,轉頭就走。


    說變臉就變臉。


    溫庭失望的爬起來跟上,低著頭馴順的像隻小狗。


    他沒有吃晚飯的習慣,但蔣翊頭一次關心他的胃,溫庭幸福的手舞足蹈,明明吃不下去,卻執起筷子做津津有味狀。


    蔣翊抬頭問:“一會兒還去醫院不?”


    “不去了?”


    “明天呢?”


    “明天說。”


    “你媽在醫院住幾天?”


    “一周吧。”


    沉默。


    蔣翊抿了抿唇,慢慢鋪墊:“好久都沒去隔壁街的小店吃飯了,等哪天晚上有時間一起吧。我可不能天天給你叫外賣。”


    “為什麽不能?”


    “不健康。”


    在她的認知裏,煙熏火燎的燒烤比五星餐廳的配餐更營養呢!


    溫庭嘴角一抽,努力捧場:“是那間紅頂老屋嗎?確實好久沒去了。我記得家裏進賊那晚,是老板送你迴來的吧?現在這樣熱心腸的不多見了,真是個善良的人呢!”


    “你怎麽知道那晚是誰送我迴去的?你怎麽知道那晚我去哪了?”蔣翊放下筷子。


    溫庭麵不改色:“你忘了我的眼睛長在你身上了嗎?”


    “那請問你啥時候收迴去呢?”


    “當一個男人時時刻刻都在關心你的時候,拒絕是不禮貌的,懂嗎?”


    “那溫茉呢?”蔣翊開始引入重點,“你也有眼睛放在她身上嗎?”


    溫庭挑眉:“胡思亂想什麽呢?”


    “昨天我看見韓野了,他去醫院接溫茉迴家。”


    “我讓他來的。”


    蔣翊用筷子胡亂戳著米飯,“她和我順路,為什麽不讓宋祿衡一道送?你就這麽怕我欺負她嗎?”


    她語氣平常,但溫庭知她炸毛向來沒有預兆,難免警惕起來,起身走過去和她擠在一張凳子上,手臂勾住她脖子,咬耳親昵:“我竟被自己心尖兒上女人冤枉,這真是一件令人難過事,對嗎?親愛的你仔細想一想,不隻是溫茉,你和任何人發生矛盾,我哪次不是和你統一戰線?你欺負別人我向來沒有意見,就算你說你要殺人,我會立馬替你放火,請不好懷疑我自願幫兇的誠意,好嗎?”


    “……”


    溫庭親親她的鼻尖,“等下個月吧。”


    “什麽?”蔣翊從啞口無言中迴神。


    溫庭繞著她的發梢玩的不亦樂乎,“我打工作起就沒休過假,下個月,我要把這幾年的假期統統套現。說,想去哪玩兒,我陪你一起。”


    “我喜歡單獨行動——溫庭你他媽把嘴給我放下!”


    溫庭嘟起的嘴巴不甘心的憋了迴去。


    “能休息多久?”蔣翊說。


    “那看你要走多遠了。”


    “你知道我一直想換個地方生活,最短三五年,你行嗎?”


    溫庭認真的思考起來。


    “我是女人,有權力胡鬧。”蔣翊一本正經的霸道,“你不行呀,你要努力工作,多多賺錢供我胡鬧。再說了,這段時間我得著手準備畢業論文,哪都去不了。白天你該上班上班,晚上迴來替我寫論文。這樣安排我覺得挺好,你說呢溫庭?”


    “……我去上班,我寫論文,你幹啥呀?”


    “白天出去打麻將,晚上迴來陪你寫論文唄。”


    “行!這個安排真好!”溫庭說著擁她站了起來。


    要迴房。


    熬了一夜,他的眼神雖不再色彩斑斕,可挑逗起來依舊勾人心弦。


    “你還有心情做.愛”蔣翊匪夷所思。


    溫庭眨眨眼睛,“就是心情不好,我才需要你的幫忙呀。”


    “做可以,但我拒絕提供特殊服務!”


    “想什麽呢你,待會兒叫大聲點就行。”


    “原因。”


    溫庭順勢往她肩頭一倒,可憐的抹淚道:“心裏太吵,隻有你的聲音能分散注意。”


    “……”


    “快脫衣服!”


    ——


    蔣翊的幫助果真奏效,剛一結束,溫庭的眼角眉梢立刻舒展開來,半壓半抱著她低聲說話。


    蔣翊心裏有事,做完沒倒頭就睡,任他的大手到處揉捏胡鬧。


    “你明天怎麽安排?”蔣翊冷不防的問道。


    “上班吧,怎麽了?”


    “明早我去你愛吃的那家餐廳給你買早餐吧。”


    溫庭手一抖,停在她的胸口,“再說一遍,你去給誰買誰最愛吃的早餐?”


    蔣翊沒接茬,笑著翻身壓在他的身上,手掌撐著他精.壯的胸膛,笑著開口:“今天我在病房外聽到你和你媽說話了。”


    “聽到多少?”


    “她說你是畜生……”蔣翊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快說你到底幹什麽壞事兒了?”


    “你聽錯了。”溫庭言笑晏晏。


    “我沒有!”


    “這是愛稱,你不懂。”


    “你敷衍我!”蔣翊不高興了,壓在他身上使勁撲騰,怎麽翻身上去又怎麽翻身下來,背著他委身側躺,背後的兩塊骨頭高高凸起。


    溫庭竟然不追不哄,一聲不吭。


    十幾分鍾後。


    “你怪我嗎?”蔣翊淡下情緒,沉聲問道。


    溫庭沒換姿勢,雙手枕在頭下平躺:“怪你什麽?”


    “對父母不孝,對你不忠,隻要稍不順心就找茬惹事,弄的全世界都欠我一樣……”


    還有缺點無數。


    溫庭急聲打斷:“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


    “我不是好人。”


    “天呀!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徹底改變這種想法?”溫庭用力把她扳過來麵對自己,瞪大眼睛說:“這麽多年,我從沒要求你改變什麽、更沒試圖讓你變成某一類人。我隻需要你能用心善待自己,這是我的希望,從小開始,直到我死才能結束。”


    蔣翊歎了口氣,順著自己的心意,喃喃自語:“你究竟為什麽要對我好呢?”


    “那你為什麽想去世界各地遊曆?為什麽鍾愛居無定所的生活呢?”


    她不迴答。


    他把她重新抱到自己身上趴好,眼睛對著眼睛說:“我媽住院了,你心裏也亂,是不是?你嘴上說不關心,臉上又表現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但你心裏也不好受,是不是?親愛的,既然你已經開了這頭,那就需要拿出點耐心讓我幫你把這些煩心事解決掉,好不好?”


    遲疑片刻,蔣翊點頭。


    溫庭欣慰的笑笑,慢條斯理的說:“先說我媽媽。她生病真的和你沒有關係,就算有,我也不會怪你。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你的為人就像熟悉我自己的名字。這次你沒能順利抵達奧蘭多,心裏有氣,怪自己沒能過上想要的生活,怪我沒能感同身受去理解你、支持你,對嗎?”


    “我——”


    “不要打斷,用心聽我說完。”溫庭卷起她的發梢,娓娓道來:“在某些方麵,你的確自私,我媽說愛一個人的前提是愛自己,我是努力過的,可我真做不到。你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可是我想呀,你做不到我來彌補,你隻需愛你自己就夠了,我可以做到及格,可以努力成為滿分呀。”


    蔣翊悄聲用臉蹭他脖子,支支吾吾的說:“可、可是……你知道我喜歡梁更生,可我以前也像喜歡他一樣喜歡過別人的,你從來沒有過這麽大的反應……你不是在反對這個人,是在反對我的生活方式,對嗎?”


    “我先不迴答你這個問題,我們先說——”


    “你為什麽喜歡我?”蔣翊劫過話頭。


    “我的女人真真聰明!”溫庭倍感驕傲的稱讚,鼻尖貼上她的嘴唇蹭啊蹭,用她足夠時間思考並能及時消化的速度說,“你獨自去沈陽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多,在此之前,我嘴上讚同你一貫堅持的信仰,實則心裏非常抵觸。你把自己關在一扇無堅不摧的門裏,堵上耳朵閉上眼睛,每天幻想著隻有書本上才會發生的驚心動魄。蔣翊,我是你的枕邊人,我從小就認定了,我對你的堅持就像你誓死捍衛的那扇門一樣。不是所有結果都需要原因,你的信仰如此,我也一樣。


    再來說說我對你生活方式的看法。


    我從前隻當你還小,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得失。除了奔波遠行,其他一切你想要的,我都會想盡法子送到你的麵前,因為你不曾努力,所以才對一切都滿不在乎有恃無恐。我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對你用錯了方法,但是我並不後悔。


    可你的那扇門關的真緊呀!除了浩瀚的世界版圖,你眼裏再沒其他。我已經數不清告訴過你多少遍了:你的世界觀出現了錯誤,你想去過流浪者的生活,想去見一切新奇的事物,這種決心不過是仰仗你的年輕。


    說到底,我的女人舍得浪費,不懂節製,她是個無比固執的家夥,我毫無辦法,隻能依順。


    這就是我的迴答,你還有什麽問題?”


    蔣翊不知不覺濕了眼眶,這個無比固執的家夥試圖消除自己與生俱來的氣焰,降足了姿態說:“我是依靠信仰才能活下去的人,我打定了主意並為之堅持了近二十年……溫庭,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甘心做囚籠中的困獸,不甘心做百年巷中儀態萬千的蔣家人,不甘心被拘於按部就班的生活環境。


    愛人於我不重要,家庭和孩子於我不相幹,這些充斥著生活氣息的人或事於我都如生活瑣碎一般稀疏平常,無需存在,必須摒棄。


    我的心在路上,身在市井,我每天廢寢忘食的想著怎麽逃離,怎麽背叛。


    我恨自己惡毒,但我真的學不會善良。


    溫庭了然於心,“永遠不要對我感到抱歉,即便你在堅持一個錯誤的決定。”


    伸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同時抹掉她心中的慌張,溫柔說道:“當一個男人願意無條件的陪著你犯錯,願意守在家裏等你迴來,你隻管來去,這種拒絕也是不禮貌的,懂嗎?”


    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霸道的抬手覆上她的眼睛:“時間不早了,你該睡了,聽話,快快睡吧。”


    蔣翊乖乖的閉上眼睛,沒機會宣之於口的問題不得不交給明天。


    第二天一早,她起來時發現溫庭已經買迴了早點,是她習慣的口味,她鍾愛的餐廳。


    溫庭從廚房出來,把一杯鮮榨果汁遞到她手上,看她喝完,又去廚房給她擠好牙膏,放好熱水。七七八八做的差不多了,迴房換衣準備出門。


    “我得去賺錢供你胡鬧了,一定記得吃飯。哦對了,今天有雨,小心開車。”溫庭不斷想到什麽,反複留步轉身:“晚上等我電話,咱們去隔壁街給善良的老板捧場。”


    “溫庭……”


    他出了門,“還有事?”


    “明天我一定去買你喜歡吃的早餐!”


    “我記住了。”


    直到聽不見他的腳步聲,蔣翊火速換衣,從口袋裏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車鑰匙……


    偷偷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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