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握著筆:“什麽爭流?我怎麽感覺那麽陌生。”  謝綏:“舟加一個可。”  宋喻寫出來後,終於一拍腦門:“我就說我怎麽沒印象,我一直背的百船爭流。”  謝綏漆黑的眼眸認真盯了他半天,笑了:“你這語數外,是打算爭年級倒數第一嗎?”  宋喻心虛,氣不起來:“沒那麽差勁吧。”  黃昏晚霞漫漫滲過窗,玻璃純淨,像橘子一樣金黃。  等到宋喻都快寫完一張物理卷子,體育老師還是沒來。  天色漸暗,體育老師終於走進辦公室,教訓高豐估計花了他不少時間和精力。  體育老師看到他們直接說:“先去吃飯吧。檢討就寫個五百字,明天交給你們班主任。”  他後麵接了個電話,是他女兒打來的,一變聊著一邊走了。  宋喻做一張卷子,隻差最後兩道題了,老師放他走也不想走。  這做題思路不能斷。  “再呆一會兒。”  謝綏坐在宋喻旁邊,裝模作樣拿支筆,寫作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心裏計算著時間,偏頭:“餓了嗎?”  宋喻頭也不抬:“沒呢,精神世界非常豐富,肉體已經麻木。”  謝綏輕輕一笑,合上筆蓋,也不再去管他。  不一會兒,有人進來了,是一個中年婦女,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短頭發、臉色瘦黃,眼皮薄鼻梁,長相偏刻薄。現在手裏提著一個袋子,發絲淩亂,眼眶通紅、布滿血絲,看樣子像是哭了很久。  臉頰一邊青青紫紫,走進來的時候,腿有些跛。  班主任都愣住了,半晌先站起來,試探地問:“是祝誌行的媽媽嗎?您,您這是怎麽了。”  婦人一坐到老師對麵,忽然崩潰又絕望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罵,嘴裏盡是“畜牲”“老不要臉”“賤人”這種髒話。  班主任是景城人,聽的特別尷尬,忙說:“這,您帶戶口本來了嗎,真的打算辦轉學手續?”  婦人掩麵大哭:“辦辦辦,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這地方我也呆不下去了。”  班主任僵硬地笑了下:“這……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您冷靜一下。”  祝誌行媽媽哭腔崩潰又絕望:“老師啊,你是不知道被人戳著脊梁骨說話的日子,字字戳心窩,我今天一天出門都不敢抬起頭來。都怪家裏那個老畜生,我這輩子都被他毀了,我要帶著我兒子離開。丟臉丟到姥姥家,鬧出那麽大的醜事!這地方呆一秒我都是受罪!”  班主任都傻了:“好……好。”  宋喻在最開始聽到班主任喊“祝誌行媽媽”的時候就停下了筆,悄悄抬頭,看著那邊。  祝誌行?不就那個初中三年欺負謝綏的傻逼嗎。  他媽媽怎麽來了,還哭的那麽慘。  謝綏神色自如,看樣子對那邊的動靜絲毫不上心,隻問宋喻:“你寫完了嗎。”  宋喻其實最後一題還卡著,但是祝誌行媽媽算是謝綏童年時期的噩夢吧。謝綏那一晚說放下過去,他也不想再讓這些人來辣謝綏的眼。  他收筆:“寫完了,走走走。”  隻是他們走出辦公室,往樓下走,卻在樓道裏遇到了祝誌行。  晚上,月色冷冷照進來。舊的教學樓裏,牆皮脫落。祝誌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陰暗角落裏,平日裏猥瑣又陰毒的眼睛一片迷茫和恐慌,他眼睛也是紅的,和他媽媽一樣不知道哭了多久。  宋喻看到他還一愣,原來他也來了,拉著謝綏想要遠離這個人。  沒想到,祝誌行一看到謝綏,眼眶突然就充血,咬著一口氣衝了過來,一拳就要打在謝綏臉上。  吼聲在樓道裏顯得撕心裂肺:“是你對不對!是你把照片和監控發給警察,是你做的對不對!”  宋喻氣得不行,一手掐著他脖子,把他扯開:“你神經病啊!上次放過了你!這次上趕著來挨打?”  謝綏退後,深不見底的眼眸看著宋喻擋在他前麵的背影,唇角微不可見勾了下。  祝誌行理智全無,像條瘋狗:“全完了!全完了!你把我一家都毀了!謝綏!你就和你那專門勾引男人的婊子媽一樣可恨!”  宋喻氣死了,一拳打過去,拿手裏的書塞他嘴:“你是不是有病!閉嘴!”  祝誌行現在已經不怕宋喻了,那種皮肉上的痛苦遠沒有他今天經曆的一切恐怖。  他視線怔怔地看著謝綏。  謝綏的皮膚冷白,在月光下更是有一種出塵的清冷,眼眸黑如深潭,視線到現在望過來,還是漫不經心的,冷冷淡淡。  哪怕背後操縱全部,也沒真正把他們放在心上。  甚至連厭惡的情緒都不屑於給。  祝誌行牙齒打顫,有一瞬間將渾身冰冷,頭皮發麻。  本來不確定的,現在忽然就確定了。  是啊,誰還能對那一塊那麽了解。  “就是你……”他淚流滿麵,舉起手,顫聲:“就是你……魔鬼……魔鬼。”  如果說對宋喻的情緒,隻是單純對惡霸的害怕。  那麽這一刻他對謝綏的,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宋喻煩不勝煩:“你到底——”有完沒完。  “謝、綏!”  婦女包含恨意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帶著哭腔和憤怒。  然後宋喻還來不及反應,忽然後背就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他眼睛瞪大,眼看要朝樓梯撲下去,手腕卻被人抓住,往旁邊一扯,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謝綏一手摟過他,一手抓著祝誌行媽媽的手,神情在月色下冰冷如霜。  “你找死?”  語氣裏的寒意可以結冰。第31章 因果報應  祝誌行媽媽愣住了,呆呆看著謝綏,眼前的少年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張了張嘴,布滿血絲的眼恐懼過後,掙脫開,再次迸發出瘋狂的恨意。  她又哭又吼:“就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媽媽那賤人勾引人,我家那老畜生當年怎麽會中招,怎麽會摔下樓斷一條腿。現在又出了這種事,你們一家都是災星!災星!”  宋喻被謝綏拉著站好後,也迴過神,緊接著就聽到這潑婦的罵聲,瞬間怒從心生。  “說完了沒有。”  也不顧自己還在謝綏懷中,宋喻抬頭,臉色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看你們才是災星,謝綏前十幾年遇到你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祝誌行媽媽現在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謝綏,有些瘋魔詭異,恨恨不休:“你毀了我們一家人,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這輩子都會纏著你。”  宋喻被氣笑了,淺色的瞳孔折射樓道裏昏暗的光,乖戾嘲弄:“別吧阿姨,被你纏上我怕是會做噩夢。”  他杠起來,真的是不用臉色都火藥味十足。  “你瞧你前麵那話說的,你自己像個妖怪,你男人是個變態,怪人家長的好看。”  “你——!”  祝誌行媽媽氣得語無倫次,臉色漲的通紅,手指顫抖指著宋喻:“跟婊子孩子一起玩,你也不是個好的,沒教養的貨色!不是我有病!是謝綏這個小賤人有——!”  宋喻想到謝綏初中三年的事,頓時冷下臉色:“你再說下去試試?”  祝誌行媽媽怎麽會怕他:“艾滋!他有艾滋!那種髒病!會死人的病——啊——!”  樓道裏傳出婦女痛苦地驚唿。  祝誌行媽媽被人抓著頭發,摁在牆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卻不是宋喻和謝綏,而是一個渾身酒氣,不知道什麽時候衝上樓道來的男人。  他一隻腿有點問題,走路一瘸一拐,可是拳頭打在女人卻絲毫不含糊。頭發淩亂,胡茬滿臉,揪著祝誌行媽媽的頭發,聲嘶力竭:“臭娘們!老子得了艾滋又怎麽樣!背著我來辦轉學手續?你還想離婚?離婚前老子先把你打死!老子坐牢出來後也不會放過你!你這輩子別想擺脫我!”  祝誌行赤紅著眼:“爸!”  祝誌行媽媽失聲痛哭起來,大喊著救命,在樓道裏格外淒慘。  宋喻呆了兩秒,忽然視線一黑。  卻被謝綏忽然捂住了眼睛,眼前狗咬狗的是他的仇人,少年語氣卻漫不經心:“別看,看了髒眼。”  宋喻內心忽然有點酸澀。  這姓祝的一家都是群什麽人啊,這就是謝綏以前的生活環境嗎,他才是個高中生啊。  他咬了下唇,抬手抓開謝綏的手。  “不,我要看,看了解氣。”  宋喻語氣裏可不是解氣而是滿滿的憤怒,還有自己都察覺不了的委屈和心疼。  謝綏勾了下唇,漆黑的眼眸再往向那一家人時,視線深冷。  上次宋喻把他帶到那麵牆前,勾起了他迴憶裏的一些灰暗往事,他畢竟不是宋喻,報複的手段那般單純而稚氣。  當他決定對付祝家,就注定要拖他們入地獄。  祝誌行媽媽的哭喊驚動了班主任。  班主任從上麵下來,就看到祝誌行爸爸揪著祝誌行媽媽頭發拚命往牆上撞的一幕。  在陰暗的樓道堪比恐懼電影。  年紀輕輕的班主任嚇得臉色蒼白,也不敢去惹那個渾身酒氣理智全無的男人,打電話叫了學校保安。  後麵保安來了,警察也來了。  祝誌行爸爸神誌不清甚至想襲警,被摁在地上壓上車。  祝誌行媽媽鼻青臉腫,被打的奄奄一息,已經哭得快斷氣了。  而祝誌行現在眼淚已經幹涸,行屍走肉地站在旁邊,看著警察拿紙筆做記錄。一夜之間,人生天翻地覆,爸爸媽媽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猙獰的一麵。他整個人如溺在海裏,看不見前路,麻木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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