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粲然一笑,暖若春風,道:“據小僧所知,這世間,知道如何吃嬰兒的,不過兩個人,一個在地下,一個地上。幾分火候,幾分成熟,如何烹煮,無不知曉,拿捏精準。”見白骨一臉厭惡,轉言道:“說來不巧,小僧正好不在此二人之內。何況,小僧也不屑以嬰孩為食物,要得長生之道,小僧自有無上妙法。”

    (吃嬰兒的事情神佛共有,這兩個人隻是怎麽吃有營養而已,這裏未透露兩人的姓名,是為了後麵的一段劇情,不過從提示中,也大概能測出來是那兩個人了~)

    白骨也不知信了金蟬子幾成,道:“便按下此話不說,單說你奪舍之事,你又待如何辯駁?”

    金蟬子灑然道:“小僧欲西行。”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白骨聞言,眉頭蹙起,沉默下來,金蟬子此言,無疑承認了奪舍之事,想起地府之時,孟婆曾對自己所言,遇到欲西行的和尚,無論多麽該死,也殺不得。

    白骨曾問孟婆,如何殺不得,孟婆卻是不說,問得急了,隻說業力太重,承受不起。

    殺不得麽?白骨看著眼前的白麵和尚,眾生平等,神佛殺得,為何他殺不得?傾天的業力,我獨自來承受,見惡不除,與而今的神佛有什麽兩樣?

    妖魔作惡神佛收,神佛逞兇吾來管!既然為惡,就應該受到懲戒。

    殺氣,如一條冰冷的蛇,遊上金蟬子的身體。

    金蟬子垂下眼眸,道:“你不可以殺小僧。”

    白骨不言,長劍斬斷落雨,一擊必殺。

    洶湧而出的死亡氣息,逼得金蟬子臉頰生疼,揮舞僧袖,與白骨鏖戰到一起,夜雨之中,一番酣戰,往來百十迴合,白骨並未能擊殺金蟬子。

    這時候,那書生正好到了土地廟中與觀音菩薩說話。

    又打了四五十迴合,白骨將落在地上的白傘一招,白傘化作一團白煙,白煙凝聚成形,一條白骨森森的巨蟒憑空出現,巨大的蛇頭往後一仰,吐出一團森白色的火焰。

    此院如此鬧騰,全寺僧人渾然不覺,顯然,白骨設下了極厲害的禁製。

    毀滅之炎!能毀滅世間一切!

    金蟬子疲憊一笑,終究,還是喚醒了沉睡之中的火焰。

    孟婆,你必須給小僧一個解釋。

    白骨的毀滅之炎之強大,讓金蟬子從內心生出一股無力感。

    無力反抗,卻也不願坐以待斃,金蟬子陽神凝聚到最強,周身出現一層綠色的光芒,哦,不,是綠色的火焰,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生命之炎!能重生世間一切!隻是相對以白骨的毀滅之炎弱了很多,火焰隻是那一刻的兇猛,隨後連連閃爍,似乎要熄滅一般,好似被什麽禁錮一般。

    白骨看到金蟬子身上的火焰,微微感到詫異,道:“生命之炎?”

    金蟬子道:“亙古傳說,當毀滅之炎出現之時,生命之炎必然隨之而生,你還要殺小僧嗎?”

    白骨喃喃自語,道:“雙生麽?”

    金蟬子搖頭,道:“並非雙生,而是和天地、日月、晝夜、寒暑、男女、上下對立統一相一致的存在。”

    白骨沉思了一下,道:“不管如何,你為惡總歸該殺,雙生也好,對立也好,那都是以後因果。”白骨飛到骨蛇之上,攻向金蟬子,熊熊燃燒的毀滅之炎所過之處片草不存。

    金蟬子看了看身上的生命之炎,歎氣一聲,終是將火焰收了起來。

    白骨,我不會死在你的手中。返身想逃,卻也來不及。

    金蟬子慘然一笑,運轉神通,預備兵解!

    毀滅陽神,雖死不悔。

    白骨看到金蟬子的舉動,大是不解,莫不是要自爆陽神拖我下水不成?白骨再展神通,企圖趕在金蟬子之前誅滅他。

    雨,揚揚灑灑飄落。

    心,忽東忽西漂泊。

    金蟬子合上眼睛,等待消亡的那一刻來臨。

    永別了,白骨。

    我逃不掉,是我錯的。

    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落在嘴角,有些苦澀。

    突然,一聲嬌叱響起,時間突兀停止。

    ……

    卻說次日,唐太宗設午朝,著魏征齎旨,宣玄奘入朝。

    那法師正聚眾登壇,諷經誦偈,一聞有旨,隨下壇整衣,與魏征同往見駕。

    入朝見架並非玄奘,而是那奪舍的金蟬子,他披了“玄奘”的皮囊,隨在魏征身後。

    唐太宗道:“求證善事,有勞法師,無物酬謝。早間蕭瑀迎著二僧,願送錦襴異寶袈裟一件,九環錫杖一條。今特召法師領去受用。”

    金蟬子謝恩,卻未見叩首。

    唐太宗也不以為忤道:“法師如不棄,可穿上與朕看看。”

    金蟬子遂將袈裟抖開,披在身上,手持錫杖,侍立階前。君臣個個欣然。誠為如來佛子,你看他:凜凜威顏多雅秀,佛衣可體如裁就。輝光豔豔滿乾坤,結彩紛紛凝宇宙。朗朗明珠上下排,層層金線穿前後。兜羅四麵錦沿邊,萬樣稀奇鋪綺繡。八寶妝花縛鈕絲,金環束領攀絨扣。佛天大小列高低,星象尊卑分左右。

    金蟬子大有緣,現前此物堪承受。渾如極樂活羅漢,賽過西方真覺秀。錫杖叮噹鬥九環,毗盧帽映多豐厚。誠為佛子不虛傳,勝似菩提無詐謬。

    當時文武階前喝采,唐太宗喜之不勝,即著法師穿了袈裟,持了寶杖,又賜兩隊儀從,著多官送出朝門,教他上大街行道,往寺裏去,就如中狀元誇官的一般。

    金蟬子謝恩,在那大街上,烈烈轟轟,搖搖擺擺。你看那長安城裏,行商坐賈、公子王孫、墨客文人、大男小女,無不爭看誇獎,俱道:“好個法師!真是個活羅漢下降,活菩薩臨凡。”

    金蟬子行走間,見人群中,白骨與一個女子在一起,白骨臉上尚有幾分薄怒,瞧見金蟬子凜凜威嚴大是不滿,見金蟬子朝自己看過來,幹脆轉過頭去,不再多看一眼,身邊的女子則朝金蟬子微微一笑。

    金蟬子未喪命白骨手中,全來那女子相助。

    此女正是湘鳶,那個前往靈魂海眼的人類女子。

    金蟬子頷首,算是道謝,隨著人群遠去,直至寺裏,僧人下榻來迎。一見他披此袈裟,執此錫杖,都道是地藏王來了,各各歸依,侍於左右。

    金蟬子上殿,炷香禮佛,又對眾感述聖恩已畢,各歸禪座。

    又不覺紅輪西墜,日落煙迷草樹,帝都鍾鼓初鳴。叮叮三響斷人行,前後禦前寂靜。上刹輝煌燈火,孤村冷落無聲。

    金蟬子入定理殘經,正好煉魔養性,等待夜裏拜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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