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粗糙,額頭被皺紋占據,頭發稀疏了很多,還有了白發,身形佝僂了很多,這是張宇最後一次見到父母時父親的樣子,母親要好一些,頭發染成了黑色,但依然掩不住歲月的風霜,十年前的他們應該要年輕很多,現在的養雞場隻有一千多隻雞,工作量還沒有幾年後那麽大,張宇還記記得大四的那個寒假,家裏吃飯的時間經常因為雞場的工作推遲到晚上,又因為父親那稍顯懶惰和拖拉的辦事風格,母親的工作量要大得多。


    想起父母那黑發中夾雜的白發,,淚水在張宇的眼眶裏打轉,那並不僅僅是歲月的痕跡,和自己的胡鬧也脫不開關係,如果自己更聽話一些,家裏的生活肯定會好過一些,父母也會少操一些心。


    張村,就在平暘去往義和鎮的那條縣道邊上,聽到那位十年後還在的售票員年輕的聲音,張宇從車裏走下去,踏在張村的土地上。


    和十年後村裏遍布的水泥路相比,十年之前的張村還是那個普通的小鄉村,縣道旁的張村小學還是紅磚院牆,門口和那棵大柳樹還沒有被伐去,校園裏那棵存在了很久的大柳樹也還是年輕的樣子。


    摸著鏽跡的鐵大門,張宇想起自己在這個院子裏度過的童年歲月,兩年幼兒園,五年小學,張宇對這兒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曾經和小夥伴一起翻過的白色院牆,挖過的菜地,烤過土豆的牆角。


    和十年之後相比,此時的張村看起來要落後很多,很多記憶中的二層小洋樓,都變成眼前的平房和瓦房,沿著村口那條已經在記憶中消失很久的土路走到自己家門口,一棟二層的小洋樓,紅色鐵大門,這是兩年前蓋起來的,鐵大門上掛了一把鎖,這就是張宇的家。


    張宇家是在去年暑假的時候從養雞場那邊搬進這棟新房子裏的,作為村裏的養殖能人,張宇家也是先富起來的那一批,如果不是張宇不讓人省心,張家的生意會更好一些。


    新家很多時候都是鎖著的,父母大多時候都會呆在養雞場裏麵,養殖場就在兩條街遠的地方,前麵是一個養魚的池塘,種了很多樹,小時候的張宇就曾在這個池塘裏麵釣魚,遊泳。


    雖然被稱為養殖場,卻是普通的民居,也是張宇家之前的住處,後來才被父親改成了養雞場,在後世已經被拆掉的大瓦房再一次出現,看著眼前的青灰色大門,張宇伸手輕輕拂過木門,看著麵前那條布滿自己童年痕跡的街道。


    推開吱呀響的木門,傳來狗叫的聲音,一隻純白色的獅子狗被拴在院子裏,看到張宇,歡快地搖著尾巴,這是張宇的父親從鄰居家抱來的,脾氣很暴躁,隻有張家人能夠靠近,別人靠近,就會呲著牙,發出低沉的吼聲。


    張宇蹲下身子揉了揉小狗的頭,喊了一聲大白,大白是張宇起的名字,聽到熟悉的聲音,大白對著張宇歡快的叫了幾聲,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扒著張宇的褲子。


    將小狗放開,張宇站起身子,看著眼前這個二十年多前那個從未見過麵的爺爺幫著父親蓋起來的新房,堂屋的白色牆壁脫落了很多,露出裏麵的紅磚,幾間雞房是父親這幾年花錢用紅磚砌起來的大瓦房,還有一間用磚搭起來的小棚子,那是父親擴大養殖規模的過程中臨時蓋起來,在棚子的外麵是那棵張宇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一個人抱不過來的梧桐樹。


    摸著梧桐那粗糙的樹皮,張宇想起那些曾經爬上梧桐樹掏鳥洞,在樹上捉爬杈的日子。


    聽到大白的叫聲,張母從雞舍裏走出來,身上圍著圍裙,腳上穿著長靴,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張宇的鼻子竟有些發酸“媽。”


    相比於張宇腦海中的樣子,許琴要年輕了很多,一頭烏黑的頭發,沒有一絲白發夾雜其中,額頭上的皺紋很淺,許琴的手上還帶著防水手套“小宇迴來啦!”張宇是家裏的獨生子,許琴雖然脾氣有些火爆,卻很疼愛兒子。


    張宇輕輕嗯了一聲從許琴的手裏搶過手套和圍裙“媽,我幫您喂水吧。”張宇家的雞場還處於原始狀態,全靠人來操持,喂水和拾雞蛋的事情都是張母負責。


    張母並沒有拒絕張宇,臉上笑嗬嗬的,很高興,前世的張宇這個時期正處於青春叛逆期,雖然和父母的關係沒有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劍拔弩張,卻也是矛盾重重,和同樣脾氣火爆的母親之間更是一點就著,很少會幫著家裏幹活,直到高中畢業,張宇才慢慢理解了父母的辛苦,每個寒假和暑假都迴家幫著父母照顧雞場的生意。


    看著兒子推著水進了雞房,許琴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兒子可是很少主動幫著他們幹活的“小宇,媽去買點東西,喂完雞就迴家吃飯。”


    將所有的水槽裏都加滿水,張宇又幫著父親把雞房裏的雞糞清理出來,和母親一樣,此時的父親也很年輕,後世看起來很稀疏的頭發卻又黑又亮,手上的老繭也沒有那麽厚,卻已經有裂開的口子,父親除了早年的教書之外,也就養雞這一門手藝,還會一點半吊子水平的木工。


    養雞看似簡單,卻也是很費時間的,忙完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許琴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在煮著湯,土豆炒肉,雞腿,牛肉,還有一個炒豆芽,飯桌上所有的菜,張信天夫婦平時舍不得吃得多好,卻對兒子的營養很上心,每個月的生活費都給的很足,迴到家也是大魚大肉的伺候著,張宇在家裏的地位就如同古時的富家少爺一般。


    張信天從屋裏麵提出一瓶酒,在妻子的瞪眼中,嘿嘿笑了笑“兒子今天迴來了,高興,喝兩口。”和大部分張村村民一樣,張信天同樣貪杯,經常會喝酒誤事,張宇記得雞場就因為父親喝酒損失了十幾隻雞,就因為這個壞習慣,張宇經常會和母親站在同一條戰線,批鬥父親。


    張宇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的老農民,因為生存的壓力才做出改變,卻因為性格中稍嫌懶惰和優柔寡斷的性格,十幾年的時間依然隻是一個小養殖戶,而張宇也因為父親沒有擔當曾遭受致命的損失,那也是張宇青春時光裏和父親關係不和的最大原因。


    引起父子關係隔閡的那件事發生在張宇小升初的時候,張信天為張宇報了縣裏的最好初中十三中,張宇也不負所望成為那次考試的第一,而在隨後的那場至關重要的升學考試中,張宇麵臨十三中和鎮裏初中的選擇,張宇的父親卻為他選擇了鎮裏的初中,張宇已經不知道當時的父親是做了怎樣的考慮,才把他送入鎮裏初中,後來才知道父親是因為那位小學校長的談話才改變了態度,從那時起,張宇就有些抗拒父親為他做的這個選擇,學習成績慢慢拉下來,心裏也從此恨上了父親,成為很長時間都沒能拔掉的一根刺,父親的軟弱和沒有主見在張宇的少年時期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看著麵前因為喝酒已經臉色紅潤的父親,張宇想起那個曾想要跟他們提起的到縣城去開飯館的提議,張宇笑了笑,吃了一口碗裏堆滿的菜,父親的軟弱是張宇最終放棄的原因,在自己看過的那些小說中,主角的父親經常會因為主角的未卜先知而挖到第一桶金,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性格並不是自己父親這樣,那些主角的父親雖然困頓,卻性格堅毅,張宇沒有要像其他重生小說裏那樣將自己父親培養成為政壇精英或者商場大亨的想法,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民而已,而自己也隻想讓父母生活的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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