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急了,“他還沒有離婚,有老婆你就跟他……”


    冷桂枝說:“洋人醫院可以把孩子拿掉,隻是這是一條命,萬一出點什麽差錯,既然你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少不得跟他商量一下,看這事怎麽辦?


    林秀薇問:“告訴他了嗎?”


    林秀暖搖搖頭,“這幾天我給他掛電話,沒找到他。”


    林沉畹說;“這件事先不能讓家裏知道,等商量出對策在告訴家裏。”


    她伯父的脾氣,這是家醜,還不打死她四姐。


    五小姐恨鐵不成鋼,“四姐,我們當初勸你,你就是不聽,說他離婚娶你,他就是欺騙你,你還是上了他的當,他占了便宜,你怎麽辦,他家裏有大房,你


    難不成真嫁給他,當小老婆。”


    林秀葳說;“五妹,埋怨也沒用,飯店不方便,還是迴我那裏,把匡為衡找來,一起商量看怎麽辦,匡為衡是有頭有臉的人,大概也不會耍賴不認四妹肚子裏的孩子。”


    大家認為這個主意可行,冷桂枝把飯店的帳付了,大家坐車迴二小姐的公館。


    林秀葳派家裏一個男傭,到匡為衡家找他。


    一個鍾頭後,匡為衡匆匆趕到林二小姐的公館。


    一進客廳,看坐著一屋子人,四小姐林秀暖也在其中,四小姐頭低著,他進門時,抬起頭,看他的眼神有幾分幽怨。


    匡為衡看大家都看著自己,表qing嚴肅,問;“出什麽事了,著急找我?”


    林秀葳指著沙發,“你先坐下再說。”


    匡為衡忐忑不安地坐下,“今天都怎麽了?”


    林秀葳開門見山地說;“我四妹懷孕了,你的孩子。”


    匡為衡一下驚愣住,看向四小姐,四小姐委委屈屈地,臉色白得像一張白紙,匡為衡就知道不是說笑。


    他坐著,沉默不語。


    林秀葳說:“匡為衡,既然是你的孩子,你準備怎麽辦?”


    匡為衡麵色為難,解釋說;“我實不相瞞,我家裏有太太,還有一雙兒女,我太太是家裏做主娶的,我們xing格不和,我在外麵,她留在家裏侍奉我父母,教養兒女,我想離婚,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四小姐懷孕了,是我的錯,我不是有意的,我跟四小姐確實有感qing,合得來,我說娶她,可家裏有太太,太委屈四小姐,你們說怎麽辦?”


    四小姐跟一個有婦之夫jiāo往,冒著很大的險,現在事qing出了,騎虎難下,四小姐小聲哭泣,拿著手絹抹眼淚。


    堂堂督軍府的小姐,給人做妾,著實委屈不說,家裏能答應嗎?不結婚,四小姐已經懷了孩子,墮胎有危險不說,以後四小姐嫁人,夫君如果知道前段的事,男人心胸寬闊,怕也容不了,這事瞞下來,早晚bào露,未來婆家知道,結果更難堪。


    雲纓看看大家都不說話,小心地說;“不然,四小姐就嫁給匡先生,他們感qing好,名分不重要,孩子都有了,又不能墮胎,還是結婚最妥當、”


    雲纓是姨太太的立場說話,林家小姐們不願意姊妹做小,但現今這種qing況,也沒有別的辦法。


    姊妹裏二小姐林秀葳是大姐,二小姐拿主意,林秀葳看著林秀暖,“四妹,你願意給匡先生做小嗎?”


    林秀暖點點頭。


    林秀葳看匡為衡,“你家裏的太太答應你納姨太太嗎?”


    匡為衡低頭,“如果秀暖同意,我們在琛州舉辦婚禮,秀暖現在有了孩子,家裏能答應。”


    木已成舟,生米已經成熟飯。


    商量好,大家迴督軍府。


    林家客廳裏,氣氛緊張。


    林督軍bào跳如雷,上前一腳朝跪在地上的四小姐踹過去,林督軍是武夫,這一腳如果真踹上,四小姐肚子裏的胎兒難保,大太太和幾個姨太太拚命拉住,幾位小姐嚇得臉都白了。


    大太太勸道;“雲鴻,事qing已經出了,你打死她,也解決不了問題。”


    林雲鴻拔出槍,“把那個姓匡的給我抓來,他膽子不小,敢糟蹋我的女兒。”


    四小姐哭著說:“父親,他沒有qiáng迫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愛他,我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做妾也沒關係。”


    林雲鴻氣得青筋bào跳,罵四姨太,“你養出來的好女兒,給我林家丟臉。”


    四姨太嚎啕大哭,邊哭邊打跪在地上的女兒,“你怎麽這樣不爭氣,你娘是妾,你也給人當妾,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他家裏有太太,你還替他瞞著,我白養了你。”


    督軍府這一晚鬧得人仰馬翻,四小姐哭,四姨太也哭,林雲鴻氣得七竅生煙,不是眾人拉勸,非把四小姐打死。


    陳道笙從賭場出來,坐上汽車,趕去大戲院,汽車開到繁華鬧市區,速度減慢,馬路邊站著一個報童,手裏舉著一本雜誌,“快來看,著名女作家沉晚女士的長篇小說《唯愛》……”


    陳道笙聽見,默念,沉晚,叫一聲,“停車。”


    吩咐楚行風,“把這本雜誌給我買一本。”


    楚行風下車,買了一本雜誌,上車後,遞給陳道笙,汽車繼續行駛,陳道笙看雜誌封麵,新生活雜誌社出版。


    想起高樹增曾經在這家雜誌社任職,曹震跟他匯報說林沉畹在高樹增走後,去過幾次這家雜誌社。


    他翻到報童說的沉晚女作家寫的小說,連載第六期了,小說名叫《唯愛》,他隨便掃了兩眼,眼睛一下定住,被一段話吸引,西式洋樓的二層西窗,窗下沒有一棵樹和一簇花糙,冬天看下去,蕭瑟單調,可是小晚獨愛這個西窗,因為那裏……


    陳道笙心跳過速,吩咐楚行風,“一會你去一趟雜誌社,把這篇小說所有期刊,務必給我找來,對雜誌社的人態度好點,不得無禮。”


    楚行風坐在副駕駛座位,接過雜誌,看了一眼,這本雜誌的封麵摩登女郎妖冶嫵媚。


    陳道笙吩咐前麵保鏢兼司機,“迴公館。”


    楚行風下車,手裏拿著雜誌樣本,坐後麵的車去新生活雜誌社,剛出的周刊,雜誌社都有留存,他軟磨硬泡,冒充自己是這篇《唯愛》小說女作家的仰慕者,慕編輯看看他,“你認識這位叫沉晚的女作家嗎?你見過她嗎?”


    楚行風黑臉堆著笑,“我不認識,沒見過本人,但我喜歡這個女作家的小說。”


    慕編輯上下打量他,“你看過她連載的這篇小說嗎?”


    楚行風立刻肯定地說;“看了。”


    慕編輯斜眼瞅他,“小說的內容你知道嗎?”


    “我知道,她小說裏麵的那個女的總愛趴窗子,看一個男的。”嘿嘿,“男人喜歡偷窺,沒想到女孩子也喜歡偷看男人。”


    幸虧他坐在車上無聊,翻了翻這個叫什麽晚的作家的小說。


    慕編輯忍俊不住,噗嗤笑了,“真難為你,你是給別人買雜誌?”


    楚行風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形象,作為女作家沉晚女士的仰慕者,畫風不搭,趕緊說;“我是給我妹妹買,我妹妹喜歡看沉畹作家的小說。”


    慕編輯瞭然,“原來如此,你還是個好哥哥。”


    “當然,當然。”


    楚行風迴到陳公館,走進書房,把雜誌放在桌上,“大哥,一共六本,一本不少。”


    “沒你事下去吧!”


    楚行風剛想走,又疑惑地問;“大哥,這個叫沉晚的作家,怎麽跟林小姐一樣的名字,差一個姓。”


    “這個作家就是林小姐。”


    陳道笙拿過雜誌第一期刊。


    楚行風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怎麽人家是大哥,自己是小弟。


    楚行風走出書房,把書房門關嚴,吩咐門口倆保鏢,“大哥出來叫我。”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從雜誌社順來的畫報,裏麵的圖片,穿泳裝的摩登女郎,露著大白腿,真香艷。


    陳道笙翻開雜誌,翻到連載小說《唯愛》


    開頭一個叫小婉的女孩,跟母親從鄉下坐火車去大伯家……


    少頃,陳道笙的神qing若有所思,仿佛迴到遙遠的歲月。


    第一本看完,他迅速地翻開第二本,第三本……


    其中一段,小婉十七歲那年,家裏安排她跟五姐去相親,相親是在一家法國餐廳,餐廳棚頂的琉璃吊燈,晶瑩璀璨,對麵坐著相親的年輕男人,深邃的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比琉璃燈的光還亮。


    他變了,不是十年前那個瘦弱少年,他高大英俊,穿著一身黑西裝,醒目耀眼,小婉還是一眼就認出他,心裏撲騰直跳,他沒有認出她……


    又一段文字,她是做夢嗎?他選了她,選擇她作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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