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祉又沉默了。是的,當初因為枝倩的事,他向她做過保證,後來又是憶蘭。他忽然覺得夏過好像恢複了記憶,隻是顧意和他保持距離一樣。


    夏過見他不說話,便知道這個保證不隻做了一迴,便笑:“算了,我也不想細問。有一句話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知道你曾經在我麵前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但是現在我聽來很麻木。如若我曾經真是你妻子,我會感到悲哀,居然可以容忍你不隻一次背叛。”


    “夏過,你聽我解釋。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我已經查清楚了,黃枝倩至今還是個黃花閨女,那次客棧裏我是被人下了藥,什麽都不知道,她是故意陷害我,讓你誤會我的。還有憶蘭,我隻是心裏鬱悶,無處可訴。


    當時你中了蠱毒,我不敢告訴你,而卿辰每天晚上送一片血葉來替你續命。我恨我自己不能救你,自己的女人卻要讓另一個男人來救,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每天晚上聞著卿辰的帶著梨花香味的血腥,我都要窒息,都要崩潰了。搬進爵爺府的那天晚上,我想逃避那種味道,出了印月閣,便聽到憶蘭的琴聲。順著琴聲過去,才發現她是個瞎子,她看不到我,所以我在她麵前不設防,便跟他聊了幾句。


    是!是我不對,是我不該每天晚上都去亭中聽她彈琴,和她聊天。可是我隻是把她當個可以說話的朋友,對她沒有半分男女之情。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可是我現在真的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真的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們的感情。”


    夏過靜靜的聽著,心裏微微有些起伏,她雖沒有記憶,卻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他沒有背叛過他的妻子。隻是憶蘭不是瞎子,是卿辰的人。忽然之間她明白了一些事,所謂當局者迷,當逃開那局時,她便可客觀的去分析和看待那些事。卿辰為了得到她,是耍了些手段的。隻是對於他對她的愛來說,無傷大雅。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柳岩祉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你真的信了嗎?太好了。”


    “不過,我還是不會接受你。我不知道什麽原因讓我對你沒有丁點兒的記憶。隻是我那個時代有一種病。叫,選擇性失憶症。我相信,我之所以不記得你,是你傷得我太深,我不願記起。也許你很愛我,隻是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愛卿辰。而且我覺得我跟卿辰在一起,很快樂,很幸福。你若真愛我,成全我,好嗎?”夏過平靜的看著柳岩祉。


    柳岩祉愣在那裏不說話,他不知道他可以說什麽?


    夏過乞求的眼神盯著柳岩祉,她知道柳岩祉在猶豫。她心裏忽然間有些於心不忍,當柳岩祉猶豫,她便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不隻是占有,他希望她快樂幸福。她知道她現在的話對他來說很殘忍。隻是,讓她自私一迴吧!無論以前跟眼前這個男人有過什麽樣的感情糾葛,竟然能讓她痛到失憶,那麽都到此為止吧!


    “如果你不能給我比現在更快樂、更幸福的生活。成全我,好嗎?”夏過又一次逼問般地求他。


    柳岩祉抬起頭,努力地調整著情緒,讓眼淚不要掉下來。許久過後,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聲音都有些哽咽:“好!我,我成全你。”說完便轉身離去。


    夏過看著那一身月白竹衫的背影,發髻上兩條灰藍色的鍛帶在夜風中飄揚,儒雅卻落漠。夏過的心不禁微微顫動,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狠心的人,卻這麽傷害他。


    殘劍見柳岩祉頭也不迴地離開,忙跟了過去。


    卿辰走到夏過身邊,輕輕攬著她,順著夏過的目光看著柳岩祉的背影消失在夜裏:“走吧!外麵涼。迴馬車上去吧。”


    他知道夏過把柳岩祉的問題解決了。他不知道夏過用了什麽方法,可以讓柳岩祉自己離開,但是他可以肯定柳岩祉不會再來打擾他們。


    柳岩祉迴了京城,在空蕩的爵爺府裏發呆。管家朱貴怎麽勸他都充耳未聞,不得已他便去了尚書府請柳華青過去。柳華青看著柳岩祉胡子拉茬的,雙目無神,心痛不已。


    “孩子,你這是怎麽了?”柳華青看著柳岩祉頹廢的樣子,心痛如絞。


    柳岩祉很多天都沒有說話了,聽到柳華青的聲音,才有反應輕輕抬起頭。看著柳華青一臉痛心的模樣,不禁抱著柳華青大哭起來:“爹!”


    柳華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到兒子不成人樣了,心裏也痛,抱著柳岩祉:“告訴爹,發生什麽事了?你倒底怎麽了?”


    “阿果走了。”柳岩祉不知心裏的痛此時還能跟誰說,看到柳華青便失控了。


    柳華青一驚:“阿果走了,到哪裏去了?怎麽了,你們吵架了嗎?”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該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她不能原諒我,不能原諒我。”


    “先別哭,你慢慢跟爹說,倒底發生了什麽事?”柳華青心裏也不安,言之這孩子不是個好色之徒,怎麽會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呢?


    柳岩祉從柳華青的懷裏抬起頭,看著柳華青緊張的表情。忽然覺得很難堪,都這麽大了還在爹麵前哭。便抹了一下臉上的淚。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柳華青,包括阿果就是黃的事。但是他沒有說瑞王就是卿辰,更沒有說黃曾易名夏過。


    柳華青聽完雖然覺得這事很離奇,但是也沒有太過詳問。既然阿果現在真的跟卿辰走了,他也無話可說,如若讓他去接迴一個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兒媳,他也不願意。


    “孩子,既然那是她的選擇,就成全她吧!她身上帶著兩國和平的使命,她都不在乎不原委曲求全,我們又何必強人所難?你們有緣無份啦。這件事隻有你我父子二人知道,萬不可再讓第三人知曉,知道嗎?”


    柳岩祉點頭:“是!”


    “好了!本以來讓你們來這裏住,一則可以讓他們夫妻培養感情,二則也少些是非。沒曾想是這樣。現在既然阿果走了,你跟我迴去住吧!”


    柳岩祉也不想再住在這裏,這裏有太多他和夏過的記憶。便點了點頭:“好!”


    柳岩祉迴了尚書府後,便一門心思地準備來年的會試。而沒過幾天柳華青在吃飯時帶迴來一個消息。


    “瑞王成親了。立了一個民間女子為妃。已經上報朝庭,入了皇室宗冊。皇上還在想,送什麽賀禮,派什麽人去。”


    柳岩祉端著碗的手,忽然有些顫抖。他終究真的給了夏過一個名份:“是嗎?那女子是叫夏過嗎?”


    柳華青一愣:“是呀!是叫夏過。看來上次你和瑞王一起去雪國,你們關係處得不錯,居然連這個也提前告訴你。要不我跟皇上說,這賀禮就由你送去。你這麽些天呆在家裏一直讀書,出去散散心也好。”


    柳岩祉搖頭:“不要了。我還有很多書沒有看,我迴房看書了。”


    柳華青覺得柳岩祉有些不對勁,但是細細一想也是,他當時和瑞王一起去雪國,是將阿果娶迴家,現在瑞王成親了,他的娘子卻跟別的男人走了。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華青也頓時懊惱自己剛剛的話。


    柳岩祉迴到書房,看著那隻竹蜻蜓一直發呆。腦子裏一直迴憶著與夏過走過的點點滴滴,想著他因不舉而冷落夏過,夏過卻一直溫柔相陪,不禁一層霧氣住了雙眼。他為什麽要去傷害她?夏過看著他和憶蘭在一起而流淚的畫麵,又閃進腦子裏,夏過哭得那麽無肋,那麽悲傷。


    “先是枝倩現在又是憶蘭,我受夠了。我說過再也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承受不了。我要迴去,迴到屬於我的地方去。”


    “別再刻意疏遠我好嗎?會傷到我的。我看上去很堅強可是心卻很脆弱,經不起你的試探。”


    “最後一次,再也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怕我會承受不起。”


    “……”


    夏過曾經跟她說的話,一直在腦子裏迴響著,不禁流淚。緊緊的捏著竹蜻蜓,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紀念。從來都沒有覺得他會真的失去她。哪怕那天在樹林,她讓他成全他,他都不相信他們真的會徹底分開。總覺得他們還會在一起。


    直到聽到瑞王大婚,她的名字入了皇室宗冊,他才相信她終於嫁給了卿辰,做了他的王妃。而他真的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他想麻醉一下自己,不要讓他去麵對這個現實。


    櫃子裏還放著梨花春和桃花釀。柳岩祉起身拿出那壺梨花春,倒進嘴裏,讓他醉吧!或者就這樣喝死,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一壺梨花春喝盡,夏過的身影、笑顏還在眼前晃,還是那麽清晰。為什麽這酒不醉人?狠狠的將酒壺丟到地上,頓時碎了一地。


    一個女子端著飯菜走進屋子,看著一地的碎片,再看著他無神的雙眼,不禁一聲歎息:“少爺,你何必如此糟踐自己呢?”


    柳岩祉看著進來的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不禁一笑:“阿果,你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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