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紀念亡妻的藝術作品,除了音樂外,對中國的觀眾而言,詩歌作品中也是有相當多的。大家最為熟悉的兩首詩,一首元稹的《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另外一首就是蘇軾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收看網絡直播的大佬們,也都應景的在彈幕中,打出了這兩首詩歌,算是幫助其他觀眾,理解這樣的情緒。


    藝術都是相通的,這類大家耳熟能詳的詩歌作品,也確實有助於觀眾們醞釀情緒。再結合秦放歌所示範演奏的,更是如同聲聲泣血,哀傷之情真是催人心肝。


    而這樣的情緒,也完整的傳遞給了現場以及收看網絡直播的觀眾,現場的觀眾們感受最為深刻。似乎是那種發乎內心的哀慟,讓他們心碎不已。他們還沒辦法通過言語表達各自的感受,隻默默接受,頂多也就是和其他觀眾,進行眼神的交流。在其他人的眼神和表情中,觀眾們也都感受到同樣的情感。


    可秦放歌似乎還嫌這樣的情緒不夠深刻,在指導約翰的時候,更是進一步發掘更深層次的哀傷。


    以至於收看直播的觀眾們,包括秦放歌的忠實粉絲都有些受不了,“哥哥這不是在教壞約翰牛吧!本來這小夥子就夠憂鬱的了……”


    “哥哥可不是那麽壞的人!我隻能理解為,這首大提琴協奏曲中所蘊含的悲哀本來就特別深沉。”


    “好像是凝結的淚珠!”


    “別啊,哥哥,感覺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我已無法思考,無法認知自己的感受。樂曲中的悲哀無可阻擋地彌散,心仿佛在大提琴低鳴的震顫中疼痛。”


    “我認同哥哥的理解,這本來就是一首作者獻亡妻天鵝之歌……”


    “太悲傷了吧,簡直心如絞痛。”


    “這深沉而又無盡的悲哀,為什麽讓我如此著迷,我是變態嗎?”


    “哥哥演奏的這大提琴的音色聽起來就像是哭泣一樣,他心中是否也有這樣的哭泣和悲哀?心疼……”


    這些彈幕秦放歌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其實也隻是從他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埃德加的這首大提琴協奏曲。他一直也都覺得,現在的這些大提琴演奏家,對作品的理解不夠深入,說得直白點,是太過膚淺。那種對於逝去愛人的深沉思念,可不是他們所演奏的那麽蒼白無力,浮於表麵。


    來自英倫的憂鬱小夥約翰也被秦放歌給震驚了,不光是他的大提琴演奏技術,對這首英倫作曲家的作品的理解。他最震驚的,是秦放歌現在對作品中情感的解讀,感覺坐在他麵前,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在緬懷深愛多年的妻子,而不是他這樣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


    秦放歌這樣的解讀,是約翰在英倫在歐洲在世界其他地方,都不曾見過的。印象中,也隻有一位逝去的大提琴大師,有演奏出秦放歌所說的這種哀慟。


    但秦放歌也並不是讓約翰以及觀眾一昧沉迷於悲傷中無法自拔,他的旋律拉得陰鬱低迴,但音色卻飽。滿異常,而且變幻多彩。


    除了大提琴本身的質感非常好之外,最值得稱道的,就是這美麗超卓的音色了,泛音也是美不勝收。


    然後還有最重要的,秦放歌是教約翰,要用真情真心去演繹作者埃德加創作時候的心境。


    秦放歌的示範演奏,不光有惆悵的情懷,還傳達出一種特殊的沉思意味。這也是他希望約翰,以及其他大提琴演奏家,在演奏這首e大調大提琴協奏曲的時候,所能達到的境界。


    此外,秦放歌還講了不少,也同樣是做出他的示範演奏。


    這讓觀眾們看得異常過癮目不暇接,但聽到耳中的時候,卻是讓他們都心碎無比,自控力比較差的,已然是淚流滿麵。


    直播間裏,那些心思細膩敏感的音樂生,尤其是學大提琴的,在看了秦放歌的解讀和示範演奏之後,更是心有戚戚然。


    “何以解憂,唯有彈幕,請大家行動起來賜予哥哥力量和勇氣吧!”


    “哥哥的樣子真讓人心疼不已。”


    “藝術家的精神世界真是奇妙無比,像是這樣的情感,我們普通人真的很難去表達出來的。”


    “我龍傲天誰都不扶,舅扶小哥了!”


    “那劃過琴弦的音色,帶著穩定而淒美的顫抖,強弱的控製突兀又自如。”


    “音樂的節奏飄渺而放鬆,卻仿佛永遠都在心中堅實地存在著,再像磁場一樣漫無際涯的輻射而去。”


    “感覺哥哥是如此的全身心投入,甚至有些奮不顧身!”


    “既充滿朝氣,又不失細膩,但並不是沒有節製的放縱自己情感,顯得頗有大度。”


    “所有的技巧、音色,音準等在巨大的感染力麵前,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音樂的掌握精準而有力,運弓自信而果斷,仿佛這首曲子就是哥哥自己創作的一樣,他在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感情。”


    “度日如年,真不希望看到哥哥這樣子。”


    “我哥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癱呀!隻是,這音樂,真的讓人泣不成聲。”


    現場的觀眾們感受更是深刻,畢竟,音樂廳現場的音響效果,不是通過網絡傳播的音響效果可以比擬的。哪怕秦放歌的團隊,已經為此做了相當多的工作,用最好的設備來提高現場的收音效果,直播的碼率也都開到了極致。


    這半個小時,對那些心思細膩敏感的觀眾,特別是秦放歌的女粉來說,淚花一直就沒停止過。盡管她們都理解,這就是秦放歌心中,對這首大提琴協奏曲最好的演繹,而大提琴這件樂器本身,最擅長表現的,也正是這樣的情感。


    好在一切都有結束的時候,“秦放歌國際大提琴大師班”上半場結束,嫋嫋餘音雖仍在音樂廳裏嫋繞,可隻要秦放歌不示範演奏的話,一切就都是好的。最怕的就是他用手裏的大提琴,奏出讓人眼淚嘩啦的悲傷音樂來。


    約翰這位憂鬱的英倫小夥子,這次也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麽是大提琴的表現力和情感渲染力。他也真誠的對悉心指導他的老師秦放歌,致以真誠的感謝,也無需多言,鞠躬眼神都表達了他內心的真實情感。


    其他舞台上的學生們,也都有被秦放歌的理解和演奏所感染。


    秦放歌這樣的教學,可不僅僅隻是對約翰一人,對他們同樣生效。也都是要看他們自己的學習和領悟能力的,秦放歌已經詮釋了,該怎樣真正投入自己的情感,去演繹一首音樂作品。


    這樣複雜,深沉,處處又充滿著矛盾,理性和感性之間的平衡,還有其中的人生哲思,太多太多豐富的內容。秦放歌也隻能是點到即止,更多,也更深層次的東西,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去發掘和理解的。


    進入中場休息的時間,學生們還都不敢去安慰秦放歌,好像他自己也沒有那種陷入瘋魔無法自拔的狀態。也是有這些學生們,都跟秦放歌真不熟的緣故在內。


    現場也就大提琴係的老師們,跟秦放歌最熟,他當初也是有跟大提琴係的老師們請教過的呢!他的大提琴練習得比較晚,也是說為了作曲特別是交響曲,需要了解各種樂器的特性。


    隻是沒想到,秦放歌的音樂天賦高到超越他們想象的極致,像是他今天這樣的大提琴教學示範,這水平,真是讓專修大提琴的老師們都為之汗顏不已。


    下課之後,秦放歌不再提這首e大調大提琴協奏曲,老師們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去提這茬。要真是陷入到音樂作品的情感中無法自拔的話,對演奏來說的好處自然是好事,可對演奏者本身來說,未必就如此。


    大家也都感覺得出來,秦放歌的情緒還是比較正常的,這就很好!


    中場休息時間,也就讓他好好休息片刻。


    現場的觀眾們,也是各自放鬆舒緩下情緒。即便是那些心思特別纖細敏感,也格外心疼秦放歌的粉絲,也都沒有說去給他添亂。


    還有最為關鍵一點就是,秦放歌的表情控製真的非常出色。


    哪怕是他在指導約翰演奏最催人心肝的大提琴時,臉上表情也都是沒有太大起伏和變化的。完全沒有說跟其他的演奏家一樣,表情特別豐富,皺眉苦臉,光看樣子就覺得格外的痛不欲生。


    可越是如此,也越是讓自覺特別理解秦放歌的粉絲覺得心痛。很想了解他內心深處更多的情感,哪怕是像剛剛這樣,負麵到了極致的。


    直播間裏,畫麵中的秦放歌,在稍作寒暄,也勉勵舞台上的學生們幾句之後,就退入後台休息一會,喝口水,洗個手什麽的。也是有他的助手在旁照料,倒也用不著老師和家長們特別操心。


    至於直播間裏的彈幕,一直都是特別熱鬧的,這會中場休息的時候,也不例外。


    不少戲多的粉絲還在擔心,“看不到哥哥,頓時就感覺自己心好慌怎麽辦?”


    “我就完全不慌,因為心都已經碎得一塌糊塗了!”


    “你們也太敏感了吧!哥哥可比你們堅強多了!”


    “隻能說藝術家精神世界的浩大廣博,是我們普通人完全無法想象的。”


    “隻領略一二都讓人壓抑得受不了,多了真的承受不來。”


    “e大調大提琴協奏曲可是作曲家埃德加最後的作品,說真的,沒有這樣複雜和深沉的東西,我才覺得奇怪。”


    “是的,都說這是天鵝的絕唱,之前那些大提琴演奏家的演奏,我完全沒有感受到這點。”


    “哥哥這個作曲家對埃德加的理解,肯定是最深刻的,這點毋庸置疑。”


    “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了好不好?”


    “還是特別擔心哥哥的精神狀態呢!他是怎麽做到在這麽多情感中收放自如的?”


    “這或許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吧!天才總是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要不要派個代表對哥哥表達下我們對他的關心?”


    “去微博論壇留言就好啦!”


    “沒看現場的觀眾,也都沒有嚐試著去觸碰嗎?”


    “我也讚同,不提就是最好的!”


    “希望下半場學生們的選曲,沒有這麽悲傷的了,再這樣下去,我們觀眾也受不了呀!”


    “之前有看過彩排,應該是沒問題的。約翰選擇的這首曲子,是最讓人心碎的。”


    “那就好!”


    而在音樂廳的後台,秦放歌也有接收到來自其他人的關心。他上課的時候,手機都是關機的,這會休息的時候,也沒打算開。可架不住身邊有其他工作人員,他現在也並不是一個人作戰,公司團隊都在身邊,他的助理朱莉也基本全程陪護。


    其他人想要找他很難,可對席晚晴來說,這就真算不得什麽事兒了。她也是早就跟秦放歌身邊的工作人員,特別是她親自安排的朱莉打了招唿的,有什麽事情的話也都是會第一時間跟她匯報的。


    秦放歌的手機沒開機,席晚晴直接打朱莉的手機就好,然後讓她轉接秦放歌,席晚晴的聲音似乎來得比以往更溫柔和貼心,“你沒什麽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啊!”秦放歌笑著迴答道,“你剛剛在看直播?”


    “反正一直開著的,有空就瞄兩眼,這首大提琴協奏曲實在太悲傷了,有點無法想象作者的那種心情。”


    “還好吧,藝術的世界,總是需要一些想象力的。”


    “反正你沒事就好,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席晚晴可是有記得他以前說過的,那黃粱一夢的事情。


    “這也是我最大的心願。”秦放歌笑著說,他的表情也是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也還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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