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並不是個會撒謊的人,沈福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敷衍和隱瞞,當時並未揭穿,但對這封信的懷疑卻已經種在心裏。


    沈福喜打定主意,要趁趙氏不在的時候迴來偷偷看信,臉上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依著趙氏的話,帶著小黑逛新家去了。


    南方的宅子沒有北方那樣開闊敞亮,一共七進,沒有跨院,整體呈狹長狀。第一進是門房轎馬廳,穿過天井便是正廳,第三進是主人的起居室,如今做了沈三老爺的外書房用,後麵便是如今趙氏和沈福喜的住處,五進是廚房和倉庫,後麵有個精致小巧的花園,最後一進是下人的住處。


    五月底已經有些暑熱的感覺了,宅子不算太大,但這一圈逛下來,沈福喜已經熱得一腦袋汗,小黑也伸長了舌頭,唿哧唿哧地喘著氣。


    沈福喜迴房的時候,側耳聽聽正房似乎沒有動靜,她裝作漫不經心地溜達過去,看外間兩個丫頭正在做針線,見她進來趕緊起身行禮。


    “阿娘在麽?”沈福喜明知故問道。


    “娘子去廚下張羅午飯去了,小娘子若是有事,奴婢去幫您傳話。”


    “不用了,你們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吧。”沈福喜徑直進了內室,在趙氏的妝台上很快就翻到沈昱靖的來信,打開之後她一目十行地飛快掃了一遍,再把信紙照原樣疊好放了迴去。


    她隨手拿了把團扇出去,對外間的丫頭道:“南邊的天實在太熱,我從阿娘這裏拿把扇子。”


    沈福喜是沈三老爺和趙氏的心尖子,家裏什麽好東西不是先緊著她用,更何況是把扇子。


    丫頭自然是陪著笑臉附和道:“南方的確比京城熱得早,這宅子有地窖備著冰,娘子早晨還說,等得空了給小娘子做冰酪吃呢!”


    沈福喜隨口應諾一聲,她並不知道換胎之事,滿心糾結的都是文氏到底是什麽目的,一腳踏進房裏就差點兒被小黑絆了個跟頭。


    小黑看到小主人迴來激動得不行,尾巴搖得跟個小電風扇似的,舌頭伸得老長。


    沈福喜這才想起迴來忘記給小黑準備水了,到床邊一看,卻發現水碗是滿的,但小黑一口都不喝,隻圍著水碗聞來聞去地打轉。


    “阿許!小黑水碗裏的水是誰加的?”沈福喜皺眉問,自己早晨明明把昨晚的剩水都倒掉了,剛才迴來也沒添水,水碗怎麽可能是滿的。


    “奴婢並沒有動過。”阿許今天一直忙著收拾東西,聞言也大感奇怪,小黑的吃喝從來都是沈福喜自己打理的,從來都不要別人插手,她想了片刻猶豫道,“今天阿冬也進來過,奴婢去問問她。”


    沈福喜對小黑的水碗示意道:“丟出去,不要了!”


    阿許趕緊端著水碗出去找阿冬去問個清楚。


    沈福喜在小黑的飯碗裏倒了些水,小黑埋頭喝了大半,這才抬起頭,伸舌頭舔舔嘴邊的毛,把腦袋拱到沈福喜懷裏撒嬌。


    “小黑真乖!”沈福喜揉著小黑的腦袋,“以後也要記得,其餘人給的東西和水都不要碰,今天叫廚下給你燉骨頭吃。”


    不多時,阿許進來道:“小娘子,小黑碗裏的水是阿冬早晨添滿的。”


    “這次就算了,你再去跟她說一下房裏的規矩,能守得了就守,守不了就給她換個差事。”沈福喜摸著小黑的腦袋,從荷包裏掏出肉幹喂給它,“叫廚下給小黑燉點兒大骨頭,肉不要剔得太幹淨,不要放調料。”


    阿許道:“小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小心交代廚下,下次他們也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晌午沈三老爺迴來,趙氏讓他去洗臉更衣之後,便叫廚下上菜,先盛了一碗湯給他。


    沈三老爺喝了一大口湯,又吃了兩口菜,這才笑著說:“果然還是這樣的日子才舒坦。”


    沈福喜給沈三老爺盛了一勺蟹黃豆腐,討好地問:“阿爹,我能給阿哥寫信麽?咱們這裏送信迴京城的話,要多久能收到?”


    “城裏有急遞店,花錢便能送信,速度越快花費越貴。”沈三老爺道,“不過南邊每天都有貨船入京,可以隨船寄信,一般半個月就能送到京城,費用也比較合理。”


    趙氏摸摸女兒的頭頂道:“你若是著急給阿靖報平安,便去店裏寄信也使得,多花些錢而已。”


    趙氏跟沈昱靖果然是親娘倆,花錢能解決的,那還叫事兒麽?


    午飯過後,沈福喜借口迴去午睡,跑迴房裏給沈昱靖寫信去了。


    趙氏對沈三老爺道:“我們來的時候隻帶了兩個廚娘,我們在船上的時候還勉強忙得過來,但到了這兒再看就有些不夠用了,這裏的方言也難懂,下人出去買菜也溝通困難,我想著,還是應該再添幾個人。”


    “這個我也想過了,之前一來是沒空,二來想著家裏的下人今後也是要給你使喚,還是等你來了再挑更合適一些。”沈三老爺午飯吃得十分舒坦,這會兒優哉地喝著茶,“我早就問好,有兩個專門給官宦或者富貴人家采買或是牽線雇人的牙婆,下午我派人叫到家裏來,你需要什麽樣的人,吩咐她們去找便是了。”


    沈三老爺歇了個午覺又迴衙門去了,兩個牙婆也很快就到了府上,一個姓陶一個姓邢,都是四十來歲的模樣,頭上裹著抹額,插著銀簪子,全是幹淨體麵並不張揚的模樣。


    趙氏道:“家裏要添幾個下人,勞煩兩位跑這一趟,或買或賃都可,要幾個會說當地話又會說官話的人,還要兩個廚娘,要幹淨麻利的人,若是能找到會做北方菜的更好,再要幾個廚下打雜的人。”


    兩個牙婆連忙答應下來,說迴去找好人選再來給趙氏過目。


    趙氏下午一直有事絆住腳,所以也沒注意女兒在做什麽。


    而沈福喜把自己關在房裏寫了一下午的信,沈昱靖和薑四娘每人一封信,最後想了半天,又提筆給陸雲景寫了幾行字。


    將三封信封好,沈福喜吩咐阿許多拿些錢,出去找沈三老爺說的急遞店寄走。


    一分價錢一分貨,郵資貴的信果然送達的也快。十天後,沈昱靖便收到了妹妹寄來的信,給自己的那封又沉又厚,薑四娘的那封隻有自己的一半厚度,而給陸雲景的隻有輕飄飄的一個信封,估計裏麵最多不會超過兩張信紙。


    對此,沈昱靖表示十分不能更滿意了。


    但等拆開沈福喜的信細看,他唇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神色越來越奇怪,最後定格在一個詭異的表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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