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趙氏就找個借口,把她不喜歡的那個丫頭打發迴娘家了。


    午後,小田氏又叫了個丫頭送東西過來,說讓留下給趙天元用。


    趙氏怕趙天元離不開那個通房影響讀書,叫人小心觀察著,見他對是誰伺候根本沒有介意,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晚上迴房之後,她卻突然問沈三老爺道:“郎君,阿靖也十六歲了,是不是該給他安排通房了?”


    她這話說完,下意識地朝女兒睡的方向看去,見她已經睡著,這才放心的又說:“我也是見天元已經有通房才想起來的,你說呢?”


    沈三老爺不置可否地說:“娘子看著安排就是了,這種後宅的事不向來都是你做主的。”


    沈福喜在一旁聽得渾身不得勁兒,沈昱靖看著還是個少年模樣,居然就要開始睡女人了?


    也許是剛生下來就被抱走的緣故,沈福喜迴來之後,趙氏一直讓她在自己屋裏炕上睡,不肯放她自己出去睡。


    但自從她三四個月以後,趙氏就不太肯當著她的麵兒跟沈三老爺說家務事了,這導致沈福喜可聽的八卦量直線下降,於是她便開始裝睡偷聽。


    趙氏見沈三老爺直接撒手不管,便有些不滿意道:“雖然通房不是什麽大事兒,但也關係到兒子,你就這樣不冷不熱的。”


    沈三老爺本來正在琢磨明日給趙天元出個什麽題目,剛才隻是隨口敷衍,此時聽趙氏的語氣有些不善,忙集中注意力哄道:“俗話說嚴父慈母,我管兒子的學業,娘子管他的生活,咱們琴瑟和鳴,豈不是相得益彰。”


    趙氏被他說得重新高興起來,將趙天元身邊通房的事兒大致說了,然後道:“我想著,先挑兩三個看著不錯的,放在我身邊伺候一段時間,我好生看看人品性情再說,怎麽樣?”


    “這個法子好。”沈三老爺趕緊肯定表揚道,“還是娘子主意多,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切,你少說好聽的,我還不知道你!”趙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一夜無話不提,次日趙氏就在院子裏挑了三個十六七歲,模樣溫婉恬靜的丫頭放在房裏,分別是阿芳、阿平和阿丹。


    三個人本都是在各處當差,突然被叫到正房屋裏,由趙氏盤問了幾句話,便都被留在屋裏做事,一時間都有些受寵若驚。


    沈福喜看著她們三個,心情就複雜多了,覺得阿芳個子太矮,阿平的額頭又扁又平難怪要叫阿平,阿丹五官還算端正,可一笑起來就看到牙齒有些不整齊……


    隻要想到她們可能就是沈昱靖的第一個女人,沈福喜就看哪個都不順眼,她們怎麽能配得上阿哥!


    趙氏自己觀察了一個多月,覺得這三個品性都還不錯,這才私下裏跟兒子通了通氣兒,既然是給他的通房,自然也要讓他自己看著順眼才行。


    沈昱靖知道後,卻沒頭沒腦地問:“福喜喜歡她們幾個麽?”


    趙氏被他問得一懵,想了半晌,不大肯定地說:“福喜似乎不怎麽找她們。”隨後又道:“福喜身邊乳母丫頭那麽多人,哪裏輪得到她們靠前。”


    沈昱靖道:“先看看再說吧。”


    沈福喜不知道母子背後的對話,隻覺得這幾天沈昱靖往趙氏房裏來的次數多了。


    那三個丫頭似乎也有所察覺,雖然全都麵帶羞色,但一看到沈昱靖的人品模樣,心裏早就小鹿亂撞,人也勤快起來,一會兒端個茶一會兒送個果盤地往上湊,恨不得他能看上自己。


    沈昱靖對誰都是一樣的態度,他每次來了就先抱著沈福喜,看她的牙長得如何,教她叫阿哥,見有丫頭湊過來,就將沈福喜擺在身前。


    沈福喜對這三個丫頭沒啥意見,但一想起她們今後有可能的身份,頓時就倒了胃口,根本不肯上前,一個勁兒地往沈昱靖懷裏鑽。


    沈昱靖一連試了幾次,見沈福喜對這三個丫頭都不喜歡,便尋了個機會對趙氏道:“阿娘,那三個丫頭我都不喜歡。”


    “啊?”趙氏沒想到會得這麽個迴答,想說通房丫頭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可看著兒子黑亮亮的眼睛卻又開不了口,不好直接問他喜歡什麽樣兒的,隻得拐彎抹角地問,“阿娘看她們三個還好,怎麽不喜歡呢?”


    沈昱靖沉吟片刻,道:“一個太矮了,一個額頭太扁了,一個牙齒不整齊。”


    沈福喜如果聽到這話,一定會給他點一萬個讚的,可惜她這會兒正在屋裏唿唿大睡。


    趙氏略有些無語,打發兒子出去之後,自己坐在炕邊想,一會兒覺得兒子眼光太高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家兒子的人品,自然有挑剔的資本,大不了再給他找好的就是了。


    想到這裏,她又重新打起精神來,不就是個通房丫頭麽,就不信找不到個兒子喜歡的。


    趙氏將之前的三個人都打發出去,繼續踅摸通房丫頭的人選。


    沈福喜卻已經從給阿哥找通房這件事,思維發散到阿爹是不是也有通房啊?但是自己怎麽從來都沒見到過呢?


    她一邊思索一邊下意識地伸舌頭舔下牙床,猛地被人捏住臉頰,嚇得人往後一仰,又被一隻大手扶住了背。


    迴過神來見沈三老爺站在麵前,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背,一隻手捏著她兩邊的臉頰,向上抬,細看她下牙床已經有些冒頭的乳牙,用額頭蹭著她的腦門親昵地說:“可別亂舔,看到時候牙長得東倒西歪。”


    趙氏挑簾子進來說:“你跟她說這個哪裏聽得懂,我最近都叫人看著她,不讓她舔,好在她也不是經常舔。”


    沈三老爺卻很認真地說:“我今日去衙門遇到彭大人,我們一道進去,便閑聊了幾句,我問他小孩子長牙的問題,他說若是孩子總去舔長牙的地方,肯定是覺得癢或是不舒服,可以用洗淨煮過的白布包在手指上,然後在牙床上輕輕幫她擦擦,這樣可以緩解長牙的不適。”


    聽到這個法子,趙氏趕緊叫人準備,第二天就有煮過曬幹的白布送了進來。


    趙氏要求乳母丫頭們都留意著,看到沈福喜舔牙床就幫她蹭一蹭。


    阿許用白布包著幫沈福喜蹭過幾次,很快就又發明出將白布縫成指套形狀,在指腹處多縫幾層,這樣套在手指上去蹭。


    趙氏看到後很是誇獎了一番,叫人拿了好幾匹白布過來,屋裏的丫頭婆子總動員,裁剪縫製好,再洗過煮沸曬幹,交代阿許用過就丟掉,家裏不缺這點兒東西,用不著用了洗洗了用的折騰。


    沈福喜看著每日扔出去的指套,不免又覺得浪費,隻不過是沾上點兒口水而已……


    天氣一天熱似一天,沈福喜的日子漸漸不好過起來,因為年紀小,趙氏不肯在屋裏給她放冰盆,隻讓乳母丫頭經常用溫水給她擦身,可汗還是一層一層地出,一天最多能換七八個肚兜。


    原本惹人喜愛的藕節胳膊腿兒,褶皺處都被汗水醃得有些發紅,趙氏看了心疼得不行,趕緊叫人請大夫來看。


    大夫看過,開了些擦的藥粉和洗澡用的藥包,讓每日早晚給洗一次,洗淨擦幹之後再擦上藥粉,過幾日就好了,又說熱天的時候,也堅持用這兩種洗澡擦身,也可以預防再發生這樣的情況。


    送走大夫,趙氏趕緊叫人燒水給女兒洗澡。


    泡澡的藥並不難聞,還有股不知名的花香,洗過之後身上很是舒服涼爽,沈福喜泡在自己的小澡盆裏不想出來了。


    阿許一要抱她就裝哭,沒法子,最後趙氏親自挽袖子上陣,直接把她拎迴屋裏炕上。


    炕上早就鋪了好幾層幹淨柔軟的棉布,將她放在上麵好一陣擦,也不知用了多少塊幹布,總算是擦得身上沒有水了,這才細細撲上藥粉。


    趙氏原本還怕她不肯塗藥粉,打開藥粉盒子一聞,居然也是帶著香味兒的,便哄她說是擦粉,三下五除二就給撲了滿身,連小屁|股都沒有放過。


    藥粉撲上之後,整個人就滑溜溜香噴噴的了,趙氏在她屁股上親了一口,又拍了一把說:“這迴舒服了吧?”


    趙氏身上也被弄得都是水和藥粉,叫阿許來給沈福喜穿衣裳,自己迴房更衣去了。


    沈昱靖下了學迴來,直奔母親房裏看妹妹,還沒進門就聞到香味,進來見沈福喜圓滾滾地坐在炕上,正掰著自己的腳丫子不知道看什麽呢!


    他長臂一伸,把沈福喜從挪到炕邊兒坐著,故意朝她身邊使勁兒聞聞,笑著說:“福喜這是掉進粉盒子裏了吧,不然怎麽這樣香噴噴地?剛才聞自己腳丫子呢?”


    說罷他也抓起沈福喜的小腳,湊到鼻子下麵聞聞,“福喜的小腳丫都是香的,這麽厲害啊!”


    沈福喜渾身都是癢癢肉,被他抓住腳弄得直癢,在他懷裏扭股糖似的亂動,咯咯笑得停不下來,鬧得沈昱靖也倒在炕上,跟她揉搓成了一團。


    趙氏換了衣裳出來,見兒子女兒在炕上滾做一處,過去一看,果然,沈昱靖衣服上蹭得都是藥粉,趕緊抱起沈福喜放在一邊,打發他去換衣裳。


    沈福喜此時已經能自己站穩了——當然要先有人扶著她站好——她站在炕邊兒上,看著沈昱靖要出門,突然開口脆生生地叫道:“阿哥!”


    沈昱靖驚喜地迴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湊過去哄道:“福喜再叫一聲,阿哥給你買糖吃!”


    沈福喜吞了口口水,又清清楚楚喊了聲阿哥。


    沈昱靖一下子樂開了花,半點兒沒有平時穩重的模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對趙氏顯擺道:“娘,你聽見沒,福喜會說話了,福喜喊阿哥了!”


    趙氏趕緊推開兒子,指著自己對女兒道:“福喜,叫阿娘!”


    “阿……涼……”沈福喜張了張嘴,直接喊走了音。


    趙氏伸手點著沈福喜的額頭道:“你個小沒良心的,娘對你這樣好,你就記得你阿哥。”


    沈昱靖見狀哈哈大笑,興高采烈地跑去換衣服了。


    沈福喜心道,真不是我不努力,阿哥明顯比阿娘更容易發音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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