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


    流蘇抬頭怒氣衝衝盯著我,“要是在乎他們的錢,我何至於和你說這些?我踏馬的早就歡天喜地和對方相認了!”


    “確實…”


    我沒話,覺得自己剛才問的有些傻逼。


    “流蘇,既然你不在乎他們的財富,心裏卻這麽苦惱、彷徨,是不是說明你對他們還是有感情的?最起碼,你還是存著一絲和親生父母相認的念頭?”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使勁兒搖著頭,一遍遍重複這幾個字。


    “唉!”


    我握緊雙手,“這樣吧,給自己一個期限!我是說,你可以通過一個心理學實驗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做出判斷。”


    “你說。”


    “這樣,你設定一種結果,嗯,比如你設定能夠接受對方,然後給自己一個期限,就…一個月好了!在這一個月當中你試著了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說服自己去接受他們,盡量將自己站在你親生父母的角度去考慮…然後當一個月的期限到了,再看看自己對他們的情感是不是有所變化,是不是能夠接受對方!”


    我又道,“當然,你也可以設定完全相反的結果,就是不願意接受他們,期限同樣是一個月,到時候去體會自己的心態是不是也發生變化了…”


    “這樣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我苦笑,“這是一個心理學實驗的變通方式,但我沒做過,不知道效果究竟怎麽樣…不過流蘇啊,你反正也沒別的辦法,那就索性試試看吧。”


    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我們沉默著將苦蕎茶就著啤酒統統喝光,繼而在意興闌珊的時候結賬走人。


    不遠處,梁超和凝歌很耐心地等著,見我們要走,兩人又舉杯向我和流蘇示意感謝。


    我笑笑,衝對方點點頭拉著流蘇走出藍調酒吧大門。


    這世上,一萬個人就有一萬種活法。


    梁超兩人糾結於能不能在今晚聽到那首《伏爾塔瓦河》,我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攪得心神不寧,而流蘇,則需要麵對忽然跳出來的親生父母…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我深深吸了一口稍稍有些清冽的冷風,將外套披在流蘇身上,問她,“你去哪兒?我送你迴去。”


    “我…”


    流蘇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地裹緊我的外套,愣了一會才迴答,“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好,我不想迴去…唉,我現在看見養父母就心裏難受,覺得對不起他們。”


    “傻丫頭!”


    我伸手將流蘇輕輕攬進懷中,“這是你的錯嗎?你幹嘛將別人的錯誤強加在自己頭上?你是受害者,你已經委屈了二十多年了啊!”


    “我…”


    流蘇撇著小嘴,看意思又要哭。


    我連忙哄她,“你看看你,又哭!我說丫頭,你是打算今晚將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幹淨是吧?哎喲,要是你能保證以後再也不掉一滴淚,那好,你哭,哭個夠!哥們陪你一起哭!”


    “壞啊你!”


    她開始推我,卻又在推了一下後使勁向我懷裏鑽。


    喃喃道,“江楓,我喜歡你這樣抱著我…我喜歡這種感覺,我…我喜歡你!”


    “我們是哥們!”


    我義正言辭道,“這是革命同誌之間的純潔友誼,是正義且純良的擁抱!”


    “哼,我不管,我喜歡…喜歡…”


    流蘇的聲音細若蚊蠅,嬌小的身體在我懷中微微顫抖。


    我有些不忍,卻也不敢再順著對方的意思摟緊她,便任由流蘇抱著我的胳膊,在夜色裏慢慢前行。


    “要不,我去你那兒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流蘇忽然說了一句,“今晚你陪我好嗎?”


    “不好!”


    我呈深沉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嘿嘿,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不怕…你敢!”


    “什麽敢不敢?”我笑了,“迴去吧,乖乖的,聽話。”


    “唉…”


    見我三番五次推辭,流蘇又歎了口氣,“江楓,再陪我十分鍾,好嗎?”


    “沒問題!”我故作大方,抬手看表道,“嗯,陪你十一分鍾吧,買十送一!”


    “噗嗤!”


    流蘇終於笑起來,“哼,嘚瑟,你當我流蘇沒人要啊?你不陪我,我打電話找別人陪!”


    “可以,”見她作勢,我立即說,“給汪姐打電話,我沒意見!”


    “你就壞吧你!”


    流蘇站住腳,抬頭望著我問,“江楓,你是不是還是有點兒喜歡我的?不然幹嘛說讓汪姐陪我?嘻嘻,是不是擔心我跟別的男人走了?”


    “這個…嘿嘿。”


    我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對方。


    “唉,算了…”她見我不語,有些傷感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就像誰也不能強迫我接受他們,我也沒有資格強迫你接受我!”


    她從我懷中掙開,向前跑,攔住一輛出租迅速拉門而上。


    我喊了一聲,想要追上去卻生生停下腳步,心裏很清楚,自己再不能泛濫柔情!


    我的溫柔已經令自己深陷情感的沼澤,隻剩下兩隻鼻孔還能勉強唿吸,若是再牽扯上流蘇…我無法想象自己會亂成什麽樣子。


    月光裏,我踽踽獨行看著t市的午夜車來車往。


    掏出電話我發現竟然有五六個未接來電。


    想來剛才酒吧裏樂聲嘈雜,我又專注於和流蘇說話,因此並未聽到手機響。


    劃開一看,我有些茫然,這五六個電話竟然全部來自同一個人---沙山女監宣傳教育科科長,方雅。


    看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午夜零點,但方雅最後一個電話是在十多分鍾前打的。


    我便琢磨,既然這麽晚還不斷‘騷擾’我,說不定方雅真有什麽急事兒呢。


    於是給對方迴過去,我開口便問,“方大科長,咋滴,這麽晚還不讓人睡覺啊?”


    “江楓,你睡了嗎?好像沒有吧…我怎麽聽著似乎有汽車聲音?你在哪兒?”


    “吃飽了遛彎呢!”


    “哎,你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嘛…江隊,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想見你一下!”


    “現在?你確定?”


    “嗯,就現在,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到底怎麽了?”我更加疑惑,“明天不行嗎?要不我明天一早趕到沙山找你?”


    “不行,明天就來不及了!”


    我便叫,“哎,我說方雅,這麽晚咱們在哪兒見麵啊?誰給咱提供清淨地方說事兒?”


    “那…你來我家,我一個人住!”


    聽她如此說,我頓時彷徨起來,心道,哥們還真是每天都過得無比精彩,特麽的見天都能發生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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