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我猜測過幾種小小可能會做出的反應。


    比如,漠然無視,又比如,扭頭爬開。


    當然,我最期盼的還是小小能夠學著我的樣子,從那些被她撕碎的畫中挑選出某些碎片,繼而一條條、一片片粘合在一起,恢複成畫作原來的模樣,然後親手遞給我。


    如果真是那樣,我會覺得生活最美妙的音符不過如此,我要放聲歌唱,用最大的音量吼出向前進向前進,向著勝利的方向…


    我緊緊盯著小姑娘,汪監、流蘇同樣神情緊張,我們誰也猜不到她後麵將會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


    小小隻看了我一眼,在我聲嘶力竭的‘哭號’表演中,低下頭,掰著自己的手指頭。


    片刻之後,一隻手伸向那些碎片…


    值此時,我感覺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砰砰砰地,幾乎不受控製。


    “拿起來啊,拿,快拿啊…”


    我默念著,卻不知道牙齒已經將嘴唇咬破,以至於滲出縷縷鮮血。


    小小的手終於停下,落在一片紙屑上麵,捉起,平平擺放在床上,繼而又拿起第二片。


    我的手微微顫動,眼裏淚光盈盈。


    我知道,在這一刻,小小已經明白我的意思,她正在用無聲的動作迴應我…


    汪監嗚嗚哭起來,流蘇則抱著她流淚,兩女淚眼婆娑,似乎隻能通過相互攙扶才不會癱倒在地上。


    小姑娘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準確無誤將第二張紙片放到合適的位置,與前一張無縫契合。


    又抬頭看了我一眼,小小從碎紙片中再次拿起一張來重複同樣的動作,然後是第四片、第五片…


    我注意到,她的選擇總是準確無誤,比起我每次都需要經過多遍嚐試才能找到一片正確的碎紙,簡直不要強得太多了。


    我、汪監、流蘇誰也不敢吱聲,心懷忐忑默默看著小小動作。


    過了大概有兩分多鍾,小姑娘已經從一堆撕碎的紙屑中挑出一幅完整的圖畫,嚴絲合縫拚接好擺在床上。


    我連忙將膠水遞給她,意思是讓她學我剛才的動作,將圖畫粘合起來。小小卻沒有接,也沒搭理我,隻是低頭盯著我的塗鴉畫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明白對方想要幹嘛,我隻好將膠水放到床上靜靜等著,心想,看來這次嚐試終於有效果了,也許下一刻,我就能通過這種方式和小姑娘交流。


    焦急等待的心情下,時間總是過得極慢,我的手掌心浸出汗水,雙眼一眨不眨,甚至瞪得有些酸疼…


    結果,正當我覺得快要大功告成,小小又動了。


    小姑娘一下將剛剛擺放好的那些碎紙片全都劃拉到一旁,扒拉得亂七八糟!


    “啊~~~”


    我叫,心髒跟著揪緊,不明白小小這是怎麽了。


    瞠目結舌中,小小拿起水彩筆和白紙,開始低頭畫了起來。


    我探頭探腦看著,漸漸地,當她的新畫作慢慢清晰,我一下子叫了起來,“汪姐,流蘇,你們快過來看,快來!”


    兩女簡直動如脫兔,不消兩秒鍾已經撲到床前,汪監顫聲問我,“小楓,有,有什麽發現嗎?”


    “姐,你看小小的畫!”


    我指著她快要完成的畫作,又手忙腳亂將剛才她扒拉到一旁的碎紙片抓過,開始在床上鋪著。


    “你們看,她,她畫出我的畫了…是不是完全一樣!”


    果然,當我將那些碎紙片複原,小小的畫也已經完成,呈現在汪監和流蘇麵前的竟然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幅圖案。


    雖然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什麽,卻覺得兩幅圖的確分毫不差,就像複印出來一般精準。


    “這…江楓,這是怎麽迴事啊?”


    我苦笑,“流蘇,你問我,我去問誰去?哎…我想過幾種小小可能出現的反應,卻完全沒猜到會是這樣啊!”


    正在滿腹狐疑,小小卻拿起她畫的那張畫,皺著眉頭開始---撕!


    一條條,一片片,又一次雪花飛舞。


    於是,我看傻了…


    十幾分鍾後,我緩緩退出汪姐的臥室,在兩女各種迫切注視下,開始悶頭抽煙。


    我想不通,小小為什麽會這樣呢?


    她後來的舉動簡直無法理喻---將我的畫的那些圖案一張張拚好,然後又打亂,卻自己重新畫出來,再撕掉…


    而且據我觀察,小小隻要拚好,稍稍觀察幾眼,就能作出差不多完全一樣的另一幅新作。


    終於,我噴出一口煙,抓起汪姐為我準備的冰鎮啤酒喝了一口,道,“姐,我想不通孩子幹嘛要這樣…我天,這不是糟蹋我的尊嚴嘛…拚好又打亂,然後自己畫一幅新的再撕碎了…你們說,咱閨女到底想要幹嘛!”


    “幹嘛?報複你唄!”


    流蘇拿眼瞄我,“誰讓你一次又一次撕人家孩子的畫作?我看啊,小小算是恨上你了,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削你呢!”


    “削我…削就削…”


    我琢磨著,“姐,不管怎麽說,你們得承認我和小小進行了一次成功的溝通!嗯,心靈上的溝通。”


    “沒錯,是溝通了,可效果呢?我沒看出來…”


    我瞪流蘇,“你懂啥!邊兒去!”


    汪姐也說她,“你啊,幹嘛非要和江楓對著幹?反正咱們誰也沒辦法讓小小搭理咱們,我看小楓的辦法有效果,起碼讓她對外界的變化有感知了。”


    於是流蘇不說話了,氣鼓鼓坐在一旁開始削蘋果,不過第一個削好的蘋果卻遞給了我。


    “給你,大功臣,大能人,吃,撐死你!”


    我接過,狠狠咬了一口,沉思片刻道,“汪姐,我過幾天就要迴西京,可能來不及對小小的情況進行深入分析…不過,通過今晚的嚐試,我斷定小小其實對外界的刺激保持著一定感知和反應能力,而這一點正是打開她心靈壁壘的關鍵所在。”


    “那…小楓,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要不要等你迴來…”


    我擺手,“我的道行也就這麽點兒,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人,你把我做的嚐試完完整整記錄下來拿給他過目,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治好小小的。”


    “小楓,你說的是誰?”


    “我老師,國家心理學暨思維科學理事會副會長,華夏科學院院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博士生導師,任逍遙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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