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蕾的手掌溫暖柔軟,扶在我手背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按著,在我皮膚上碾出幾個小窩。


    “江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你現在千萬不能自亂陣腳…這幾天一直在想你姐夫的案子,我倒是覺得,其實事情或許並不是咱們想象的那麽差!”


    我聽了她的話,心裏頓時燃起一絲希冀,反手一把握住洪蕾的手,急切地說道,“你說,你快說啊,難道到現在了我們還能有什麽有利之處麽?”


    “哎呀~~~”


    洪蕾吃痛,輕唿了一聲,“江楓,放手啊,你弄疼我了!


    “啊,哦,哦抱歉,我…”


    她攔住我的道歉,搖了搖微卷的發梢苦笑道,“你還是這麽個衝脾氣…江楓,我畢竟是學習法律專業的,而且家裏也有不少人搞這一塊,所以我的話,請你務必認真考慮。”


    “嗯,你說吧!”我連聲點頭。


    “我和導師說起向明案情的時候,他的意見是,做好功課準備充足證據做輕罪辯護,盡量影響庭審判決,促使刑期控製在一年甚至半年以內!”


    “這…”我沒明白洪蕾的意思,滿麵疑惑地看向她,不明所以。


    “江楓,是這樣的,刑法規定,定刑犯的刑期是從法院判決日下來開始計算,但如果法院判決結果下來之前,犯罪嫌疑人已經被羈押,無論何種形式,比如在看守所、管教所裏的拘禁時間,都將按天數一對一折抵刑期!”


    “哦,是嗎?”


    雖然我在沙山女監工作,但我畢竟是主修遠程教育和心理學的,後來發死力抱著監獄相關條例法規深鑽過一段時間,卻終究對於刑法判決不熟悉,更不可能想到這麽多。


    我看著洪蕾問,“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刑期在一年甚至半年,那麽我姐夫在看守所的這段時間也會被扣除?”


    “對!”


    洪蕾從隨身帶著的挎包裏拿出一些文件遞給我,“這是我查到向明的身體健康情況資料,我注意到,他有過既往病史。”


    我接過來翻動著,發現洪蕾的調查工作的確很細致,這些紙上記載著我姐夫從兒時到現在的身體情況,尤其是既往病史。


    “嗯,姐夫前段時間得過闌尾炎,摘除了闌尾…可,這是小手術啊,算不了什麽!”


    “江楓,這你就不懂了,不管什麽手術,大或者小都可以做文章!而且向明的闌尾炎手術剛剛做過還不到半年,在醫學上仍然勉強可以歸類到需要定期反饋身體情況的延伸觀察期…”


    我明白洪蕾的話其實多少有些牽強,但還真不知道現代醫學上對病人康複階段的時間點,有什麽特別劃分。


    既然洪蕾這麽說了,姑且認為她說的對吧。


    “那,然後呢,我們怎麽辦?”


    洪蕾笑了,嗔怒地對我說了一句,“江楓,你呀,就是太心急!聽我一次把話說完不行嗎?”


    “好好…”我連聲應著,不再插話。


    “我仔細想了,也將最新案情進展和老師商量過,我們都覺得你姐夫既然被專門部門看管起來,對方就一定有著不同於調查普通經濟犯罪的特別目的,那麽,結案肯定不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兒,對吧?事實上,向明已經被羈押快一個月了。”


    “嗯。”


    “所以,我們的策略是,既然向明不可能很快被放出來,那麽,輕罪辯護和無罪辯護就隻不過是名譽上的問題罷了,對於你姐夫本身而言,其實他都需要在看守所或者反貪局指定的地方監禁著,接受審訊配合調查,沒錯吧?”


    “你繼續!”我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卻想不通後麵洪蕾的計劃是怎樣的。


    “江楓,你想,既然無罪也罷,輕罪也好,向明暫時都迴不來,那麽我們應該改變策略,所以,最終目的就是不能讓向明被送到監獄服刑!”


    “對!”我忽然明白了,洪蕾他們的辯護方向會怎樣發展變化。


    “洪蕾,你是不是說,隻要不進監獄,我姐夫的名譽受損程度,就保留有很大可操作性?”


    “沒錯,你算是開竅了!”


    洪蕾笑了,笑靨生花,“這樁案子,已經引起廣泛關注,在咱們縣城幾乎弄得人盡皆知,你姐夫的名譽無論如何都會受到損傷。”


    “嗯,我明白…”她的話,讓我不禁有些黯然。


    “可是,老百姓怎麽看待一個人是不是有罪呢?其實很多時候並不見得看到法院判決書,你明白嗎?”


    “哎呦我的姐啊,你現在怎麽不一氣兒說完啊,你是律師好不好,我哪兒想過這方麵的問題。”我無奈地苦笑,這個洪蕾,也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


    “嘻嘻,好吧,我索性竹筒倒黃豆,劈裏啪啦醬~~~”


    洪蕾莞爾道,“你家鄰居也好,熟人或者知道這件事兒的那些不相幹人員也罷,他們心裏該如何甄別向明是不是犯罪了?還不是最後到底坐大牢沒有,對吧?有幾個人能知道法院最後的審判詳情呢?到時候,法院判決結束,你姐夫被釋放出來,直接迴家…那豈不是反倒‘證明’了,向明其實沒有罪…”


    我算是明白了,而且對於洪蕾和她老師的謀劃,佩服得五體投地!


    都說隔行如隔山,現在我們雖然都算是司法係統裏的一份子,但我在監獄她是律師,真是差別太大了!


    對於洪蕾的話,我隻能說,術業有專攻!


    愣了好半天,我總覺得還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我姐夫的情況我也曾上網查過一切資料,知道按照他所犯的罪行,可能不會重判,但最輕量刑會到什麽程度,我卻心中沒底兒,因為也有類似案例判到三年有期徒刑的。


    洪蕾看著我,再次笑了,“江楓,你是不是擔心如果辯護的效果不好,比如刑期會在一年以上怎麽辦?還有,即便在一年內,比如十個月、一年,可你姐夫的案子半年內就結案了,剩下幾個月,還需要入監服刑對吧?”


    我歎了口氣,“洪蕾啊,我怎麽沒看出來你竟然是我肚子裏蛔蟲變的呢?”


    “少貧嘴,聽我說!哼,無論出現哪種可能,我們都有辦法和應對之策!江楓,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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