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轎車的那一瞬間,我,頓時呆若木雞。


    腦子中斷思維,心髒停止跳動,甚至渾身上下的血液,也都瞬間凝固,不再流淌。


    難道真的是她嗎?


    那個我曾視若珍寶,一次次說過,為了她我願意付出生命的女人?


    事實上,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內心已經認定,嵐瀾就是我今生今世最鍾愛的情侶。


    甚至已經超過了讓我變成男人的林芬。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身處何地,腦海裏隻剩下一片空白!


    我最不能接受的,也許就是對方安插在沙山女監的暗夜幽靈,會是嵐瀾。


    呆呆地看著顯示器,看著嵐監下車,進角門,走向警衛室。


    我就像忽然吃了太多的鎮靜劑一樣,變成一座石雕。


    “張姐,情況我已經知道,這件事兒你就…”


    嵐監說著,邁步走進來。


    忽然,她看到我赫然在座,頓時愣住了。


    “江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停了足足有五六秒中,嵐監仿佛迴過神來,開口問我,麵上滿滿都是驚訝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這人脾氣不好,愛罵娘,甚至於敢當麵頂撞上級領導。


    但,我特麽現在連罵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已經心如死灰,情若敗草…


    胸口,像是被一塊磚頭一下又一下狠狠敲擊著,似乎要徹底擊碎我那可憐的,殘留在五髒六腑裏,對她嵐瀾的一絲情意!


    我,傷心欲絕!


    或許我江楓可以容忍你離我而去,追求屬於你嵐監的幸福。


    或許我也可能忍耐你一次又一次當眾拆台打臉,令我沒法做人。


    但,如果你聯手別人,連我江楓的命都想要,連搞死犯人這種敲頭重罪都敢犯,那你還讓我和你有什麽話好說!


    姚靜,是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的禁臠,而劉瑤琴卻是我一定要徹底打殘的對手。


    可嵐監你呢,大半夜,開了快一個小時車,緊趕慢趕,就是為了給張健這些冒牌軍人,這夥兒窮兇極惡,很可能造成驚天大案的家夥開門放行?


    真行啊!


    你嵐監,現在屁股究竟坐在哪一頭,還用我再說一個字嗎?


    痛徹心扉!


    我傻傻坐在那裏,根本沒有迴答她的問話。


    “江楓,江隊?”


    張姐捅了捅我,“嵐監問你話呢!”


    “問我話?”


    我條件反射般縱身而起,臉上的肌肉糾結在一處,顯出一條條肉棱。


    甚至額頭上的青筋,也如同一條條壯碩的蚯蚓一樣,強烈地蠕動著。


    真的,並非我不想,而是我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非神明,我隻是凡人一個。


    遇到這種對精神造成一萬億點傷害的狀況,你讓我江楓如何鎮定如常?


    差不多都要雙腳離地了,我猛然衝著嵐監大吼,聲若巨雷。


    “我,我怎麽就不能在這裏?啊?嵐瀾,你說啊,我憑什麽不能在這裏!”


    我瞪著她,雙目中都快要噴出響尾蛇導彈,恨不能一下將我麵前的女人炸死算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我就算換上愛因斯坦的大腦,也絕對想不到,今夜,親手送我上斷頭台,或者被我綁上刑場的死敵之一,竟然會是她嵐瀾!


    我狀若瘋虎,“嵐瀾,你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倒想問問你,你丫大半夜不好好自己躲在被窩睡大覺,你跑這裏來幹嘛?”


    “說啊,你給老子說啊!”


    我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我的樣子,不但將沙山女監的所有同儕們嚇壞了,那個自稱為張健的冒牌軍人,也目露驚慌的神色看著我…


    似乎丫也想不清楚,為什麽我江楓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就因為麵前這個嵐監的出現嗎?


    嵐瀾愣住了,不過,她的雙眸中更多的倒是哀怨,而不是惶恐。


    看向我的目光,甚至可以用清澈真誠來形容!


    裝!


    使勁兒裝!


    我怒氣勃發,恨不能衝上去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將其扼死在這裏。


    “江楓…我們之間的事兒,你有必要在這裏當著大家的麵發作嗎?我嵐瀾是對不起你,可有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看著她哀傷如深閨怨婦的目光…


    我慘笑。


    過了今夜,不是我就是你,我們中間必定有一個人不會再有以後了!


    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嵐監將會和那些女囚一樣,身陷囹圄,甚至就關在你工作過的沙山女監,和那些天天對你點頭哈腰,視若神明的女囚為伍,成為她們中間的一員…


    我此刻的感覺,就像看著一個行將溺水而亡的兇徒,猶自不知道千尺深潭的惡水已經快要漫到自己脖子上,還在那裏想著幹一些殺人放火的齷齪勾當…


    哎,麵對這個執迷不悔,馬上就要犯下滔天大錯的女人,我曾深深愛戀過的嵐瀾,心中翻江倒海血陷五髒。


    要不要伸手拉她一把?


    要不要救她脫離苦海?


    難道,我真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她陷進去,死無葬身之地麽?


    心中猛地一疼,就像被人用鋼錐狠狠紮在左心房一樣,我晃晃悠悠,幾乎站立不住。


    臉色,也變得蒼白而沒有血色!


    這時候,張健顯然看出我大異剛才的反常舉動,他的兩道淡淡的眉毛,開始漸漸擰成一團。


    這貨在我身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似乎是在警告我,小子,你丫說話做事兒小心點兒,別忘了,你老婆還在我們手上呢。


    可,我踏馬的還能顧得上張健的警告麽?


    我非岩石,我有著最基本的生物性情感。


    也就是說,我絕不可能允許嵐監成為階下囚,犯下大錯啊!


    深吸一口氣,我心中百轉千迴,一瞬間,已經有了計較。


    “嵐瀾,我不想看到你,難道你忘了,從那天起,你我就已經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了!”


    我咬牙切齒,麵色猙獰,“嵐監,我說過,你我之間,最好的情況就是陌路之交!有我江楓的地方,你就不能出現!難道說,這才過了幾天,你已經都忘記了麽?”


    事實上,我是和她嵐瀾翻臉了,但這樣絕情的狠話,我卻從來沒有說過。


    我想,我希望,甚至我祈求上蒼,此時此刻,她能聽懂,更能理解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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