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我不是聖母,我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


    當性命攸關的瞬間,我或許會做到條件反射之下不計生死出手救人。


    但,當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死神的威脅時,當我的意識重新迴到身體中,我和億萬普通人一樣,都會感到恐懼,會自私,會退縮。


    這種心理,無可厚非!


    我已經盡力了,再堅持下去,我不但救不了女孩兒,而且會和她一起喪身當場。


    人們可以說我可恥,我不是英雄。


    可,平心而論,英雄真的那麽好當嗎?


    如果換成別人麵臨這一生死瞬間的時候,我敢說一百萬個人中也不會有一個像我這樣出手救人的,即便,他們和我一樣有勉強出手的能力。


    救人,是恩義,不救,也不是死罪!


    心裏有了這樣的念頭,我的意誌力忽然開始渙散,精神馬上就要支持不住!


    我甚至能夠感到,自己那隻緊緊扣著小女孩腳踝,幾乎已經將她嬌嫩的關節捏斷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我心裏很明了,也許一秒鍾之後,我就會撒開手---‘迫不得已,無力迴天’地撒開手,任由她墜落進生命輪迴的六道中…


    生,有何歡?死,卻無奈。


    我的手指,在一點點鬆開著,我的神經也經受著那種令我窒息的折磨…


    我,不行了,認命了!


    “叔叔,你好好啊,加油啊!”


    就在這彈指一揮間,就在我即將撒開手放棄救人的一刹那,我的耳邊傳來虎子嫩嫩的叫喊聲,小家夥衝著空氣中狠狠揮動拳頭,仿佛在為我鼓出全身的力氣。


    那揮拳的姿勢,還是我方才親自教會他的…


    虎子的目光,清澈如山泉,小小的鼻尖上滿是興奮激動的汗水。


    他雖然不懂得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兒,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虎子卻在給我鼓勁兒!


    用他那小孩子才有的童真和單純的心!


    我瞬間淚崩。


    淚水狂流,同時手指再次死死抓在小丫頭的腳踝,永不放手。


    我也許對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沒有任何義務和責任,但我對虎子有!


    我剛才還信誓旦旦告訴他,怎樣做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何才能讓自己成長為一個純爺們兒…


    要是我現在撒開手,當虎子看到那小姑娘摔成肉泥的慘狀,當他長大漸漸懂事,我相信,他…永遠不可能堅強,精神上也會因為受到強烈的刺激而變得鬱鬱寡歡,甚至患病---精神疾病!


    如果一個父親在自己兒子麵前,在試圖以身作則,展示男人的剛強偉岸的時候,卻表現出無比懦弱,那他還配得上父親這樣的稱唿嗎?


    還算是男人麽!


    我,至少今天,從帶虎子出來踏進遊樂場的這一刻,我就是他父親,他老子!


    我流淚,無聲哽咽。


    而郝茹則是哭得嘶聲裂肺,嘴裏不斷喊著,“江楓,我的楓啊~~~”


    但我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我的眼中,隻有虎子純真無邪,瞪著大大眼睛衝我鼓勁兒的小臉…


    “轟,咯吱吱~~~”


    海盜船在空中某個位置,突然停頓。


    強悍的慣性讓它向前方猛然躥出一段距離,船身劇烈地抖動著,所有船上的遊人也在前仰後合地晃個不停,而連接它兩端的巨型機械手臂也似乎差點斷裂…


    “嘭~~~”


    緊接著,我的身子就像一個飛翔的麵口袋一樣,狠狠撞在海盜船船舷的側麵。


    隨著一聲巨響,我渾身上下疼痛欲碎。


    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的骨頭都被這下巨大的撞擊碾得粉粉碎。


    身體彈起,我就像一個沒有意識、任人擺布的鍾擺…


    “嘭~~~”


    第二次,我又撞在幾乎船舷上同一位置,雖然這次比剛才的力度小很多,甚至於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但對我這具已經飽受摧殘的身軀而言,已經足夠令我昏厥和死去!


    “啊~~~”


    全船的人以及地麵上的遊客都在驚唿,特麽的,比訓練了千百遍喊著口號的女囚們叫得還要整齊,大家根本合不攏嘴,瞪著驚恐的雙眼,看著我,看著我手裏緊緊抓住的小丫頭…


    眼前什麽也看不見,我,暫時性失明了。


    我隻知道自己還抓著小姑娘,還抓著那個u字型的鐵護欄。


    生命隕落,意識消失。


    當海盜船徹底停頓下來的時候,我再也支持不住,鬆手了…


    隻是,我鬆開的是抓著那鐵護欄的手,而女孩子腳踝上,就像連體嬰兒一樣,始終緊緊嵌著我另外一隻臂膀。


    在最後一絲清明留存在腦海中的那一刻,我揮起胳膊,用盡最後一絲餘力將小姑娘勉強向上拋了拋,自己的則更加迅疾地向地麵墜落。


    “嘭~~~”


    濺起一抹塵埃。


    定格在腦海中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虎子衝著我揮舞小拳頭,拚命使勁兒的樣子!


    …


    “快快,血壓…心率…脈搏…”


    “都踏馬的給我快啊~~~血漿準備好了嗎?傷員是什麽血型檢驗出來了嗎?血庫呢?調血啊~~~”


    “上麵指示,全力以赴動用所有資源務必要救活傷者,手術都準備好了沒有?好,立即開始搶救!”


    “江楓,嗚嗚嗚,楓哥啊,你,你怎麽總是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呢~~~”


    “江楓,你,你不能有事兒啊,小小還等著你去給她治療抑鬱症啊…”


    “楓啊,我的楓啊,嗚…”


    “叔叔,哇~~~我要叔叔活著啊~~~”


    “小楓,你一定要堅持住,嗚嗚,你不是喜歡麽那粗狂的味道嗎,倩姐再去帶你吃黃燜兔頭…”


    …


    我這是在哪裏?


    我還活著嗎?她們,她們都來看我了麽?


    為我送行、見我最後一麵,抑或拉著我的手,奪下閻王爺那本生死簿,折斷判官那根朱色的判官筆?


    我的心飄飄蕩蕩,好像衝上九重天宮,又像掉入十八層地獄。


    我看到,天空廖朗,白雲飄飄,幻影重重,人來車往。


    我看到,外公佝僂著老邁的身軀,背著一個大大的、裝著草藥的藥箱,衝我怒吼著,催促我加快步伐別落下太遠。


    我看到,嵐瀾白皙豐滿的嬌軀,嬌喘著呻吟著,在我身下婉轉承歡。


    我看到,沙山女監裏那些我認得不認得的女囚,她們都在望向我,眼中滿是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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