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衣者捆著穀雨在陽光下走著走著,一陣風吹過,他的身體變得透明,然後隨風散落為星星點點的光芒消逝在空氣裏。夜行衣者無奈的搖搖頭,穀雨這孩子愈來愈詭異,居然用幻身術瞞過師傅的眼睛,他是變強了,超出了他的想象。

    夜行衣者名叫乾界,是神族的戰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擁有強大無邊的法力。曾帶領神族的軍隊開拓了一片疆域,令魔界的聞風喪膽,畏而遠之,特別是無惡不作的魔界中人四處逃離躲避神兵的追殺。許多妖魔在時光中化為灰燼,伴隨著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絲絲縷縷的黑色線條隨風飄散。

    那是關於兩道的最後一戰,魔道首領懾天手舉亡魂旗,懸浮在空中將旗幟高高的揮舞,黑色的亡魂旗釋放出的惡魔嘶叫著四處作亂,殘害塵世裏無辜而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亡魂穿過身體的凡人,全身的膚色陡然變作青黑色,因為被吸走了天地的正氣靈魂。

    亡魂雖如人形,卻摸不著觸不到,像一團濃重的黑霧,眼睛慘白如石灰,也像十五皎潔的月光。他們喜好吸取凡人幹淨的靈魂,來延續自己的生命,陽光下久久不動會像一陣風一樣消散得無蹤無影。

    乾界望著塵世裏受害的奔逃的凡人,突然一個個麵容青黑的倒下,死不瞑目的望著黃土地,橫七豎八倒在草叢道途的凡人,刺痛了乾界的心扉,他深愛著塵世,愛得熱烈而深沉,此刻正遭受著命運的殘酷的折磨,摧殘著他深愛著的塵世的凡人。一滴淚水滑落臉頰,剛好墜在手中的長劍上,陰沉的天空下,立在雲端的乾界心中生出為人間還平靜的雄心抱負,柔軟的黑胡須被風吹立起,眼神似乎燃燒著熊熊烈火。刹那間手中長劍微微泛出銀白色光芒,他愣愣地凝視著,隻見光芒愈來愈耀眼,眨眼功夫釋放出入紅色火焰般的光芒,直衝雲霄之巔。

    天地因他的滿腔的正氣所感動,賦予他自然的力量,用以除去危害人間的妖魔。乾界頓時感覺如握泰山般輕鬆自在,紅色輝芒的長劍使雲彩四圍的陡降溫,一股逼人的寒氣穿入筋骨,天空下起纏纏綿綿的小雨。塵世裏的人依舊在亡魂的追逐下拚命地奔逃,雨水淋濕了發梢,淋透了衣裳,道途上積起渾濁的水流,腳步踩下去灰色的花瓣綻放,亡魂得意撕咬吸取難得的純淨的靈魂。

    綠葉尖開始滴落晶瑩的雨珠,顆顆飽滿圓潤,小草在連綿的雨水中搖曳顫抖,等待陽光普照的救贖。一男子為挽救他可愛的女兒,努力的與一追逐的亡魂戰鬥著,小女孩傻傻的望著不知所措,稚氣的聲音哭喊著要爹爹,在男子分心迴望女兒時亡魂乘機透過了他的身體,男子麵色一下變成青黑色,如一尊石像般倒下,倒在流淌的汙穢的泥水中,眼神中竟還有一絲留戀,是在擔心女兒的命運吧。亡魂在吸取走男子的靈魂後貪婪的把罪惡的目光盯向小女孩,她正哭著嚷著奔向男子,跌跌撞撞的衝過去。亡魂就近在咫尺,隻要再前進一步,隻是小小的一步,小女孩的命運便會如男子一般。

    心糾纏成一團亂麻,塵世裏難道就不會再有一點溫暖了嗎?就在亡魂準備進入女孩的身體的刹那,一道紅色的光芒將其裂為兩段,齊腰斬開,劍鋒揮發著寒氣刺骨,亡魂的如霧的黑色身體開始變得淡薄透明,一瞬間便消散無影,隻剩下下個不停的雨打濕了女孩的臉,豆大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亡魂在消散前迴過頭憤怒的望著乾界,慘白的目光陰森可怖。女孩搖晃著男子沾滿泥水的身體,無論怎樣的聲嘶力竭已經不能再挽迴,拿著滿是泥水的小手擦擦眼角,望一望高大的乾界,繼續哭著要爹爹。也許從前的歡聲笑語從此便告一段落,幸福的時光被罪惡的懾天手中的亡魂旗奪去,它剝奪的不僅是本該屬於小女孩的快樂,還有整個五彩紛呈的塵世。

    乾界手持長劍,劍輝散發著紅色的光芒,雨水一點一滴的落在上麵,發絲緊緊的貼在臉龐,胡須被流淌的雨水拉得筆直,擰作細細的一縷。他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嘶喊,長劍揮舞,天幕紛紛下落的雨被整齊的劈成兩半,間斷的水四射出去,旋轉成一道半圓弧,很美很美的弧線,天地間沒有誰再如此的巧奪天工。

    懾天飛升閃躲,仍舊被突如其來的強大的劍氣所傷,對於他來說算不上傷,他輕輕的降落樹梢,亡魂旗四麵八方不斷揮動,亡魂絡繹不絕的攻向乾界,鋪天蓋地的黑色亡魂死死的包圍著乾界,他鎮靜的反擊著,劍鋒所到之處亡魂發出慘烈的哀嚎,然後消逝在雨水中。小女孩嚇得一動不動,竟忘記了哭泣。

    懾天眼見亡魂在乾界四下揮舞的劍氣中變得稀疏,瘋狂的加速,他麵目猙獰的看著在雨水裏獨自死撐的他,逐漸吃力的慢下來,心中暗喜他將葬身在無人的荒蕪的森林。神界、魔界將永遠臣服在逐自己的腳下,對於柔弱不堪的塵世,他從沒有放在眼裏。

    乾界憑借自己微薄的力量與前年蓄積的魔怨激烈的廝殺,那一柄賦予靈氣與天地力量的長劍,鋒芒閃爍暗紅,亡魂帶著慘叫帶著憤怒的仇怨盯著乾界化作一縷黑色煙霧消散。麵對源源不絕的亡魂的輪番的侵襲漸漸感覺體力不支,一些亡魂能夠乘虛穿越乾界的身體,耗損著他的法力。雖說神界的人不會有靈魂,便不會在那些可怕的亡魂穿過身體時重重的倒下,倒在大雨飄灑的彼岸,慘無人性的亡魂抱著同歸於盡的心為他們的號令者舍命,最後從乾界身體中逃出的亡魂立刻煙雲消散。

    乾界的法力和修為是有限度的,亡命的魂像一道水流般絡繹不絕的透過他的身體,手中的長劍劈出最後一道紅色的光芒,長劍無力的插在了黃土地上,帶著殷紅鮮血的手撐住劍柄,眼神不甘地望著張狂的懾天,一口血水開在了雨簾中被衝淡了顏色。劍光所過之處亡魂慘嚎著消失隻餘透明的空氣和瓢潑的大雨。

    懾天收起亡魂旗,飛身從樹尖準確的降落在乾界的身前,一腳將他踢飛數丈遠,摔在地上奔流的濁水中,衣衫發絲淋透緊貼在身體上,嘴角的血水滴在搖曳的草尖,滴在濁水裏流向遠方,有多遠到生命的盡頭,乾界想到隱身西界靜心修煉數千載,依舊逃不過死亡的陰影,如同巨大的魔爪扼住命運的咽喉,搖擺不出絕望的走過奈何橋。懾天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的逼近,他說著都改結束,從此誰是乾坤的王,誰第一非他莫屬,行動在雨中的他居然身體幹燥異常,如沐浴溫和陽光般,發絲輕輕的飄揚,紅色的印著蒼鷹的披風四下搖擺。

    乾界暗調氣息,卻始終不能讓奔流的氣息順暢的在血液中流轉,無奈的望著蒼生大笑,淒涼如蕭瑟一冬的漠北,此刻風沙正在不休的四麵合圍成一座城,城裏空無人。就讓和平的世界從此結束吧,懾天揚起手掌黑色魔力聚集,正欲劈向乾界的腦袋。小女孩閃爍晶瑩的淚花猛然擋在他身前,淚水和雨水一起奔流,像支離破碎的夢一樣跳躍到懾天的眼睛。

    一愣的刹那掌心的魔力緩和的消下去,是她麽?在左岸等待了他五百年的女子麽?她們有著相似的溫柔的眼神,所有的名利不若她般重要。思緒裏,竟是兩個人的身影掙紮著。

    別想控製我,恩仇,你這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魔。懾天發出怒吼,原來他被人操縱著無法脫身。

    乾界,你睜眼仔細瞧,他可是你的殺妻仇人,此日不除更待何時。恩仇鬼魅地笑著,把他拉迴身體。

    乾界,還等什麽,快拔劍刺向我。懾天微弱的說,眼神幾種不同的色彩蔓延著,他一世也不會忘記。

    乾界幾乎是沒有想象餘地使出最後一絲力量飛身拔劍迴刺,連貫而流暢。融合的魔在思想出現分歧時,是魔力最脆弱的時候,拯救風平浪靜還沒有卷起災難的乾坤,無論如何要抓住每一次可能的機遇。

    乾界耗盡法力而虛脫的倒在雨水中,他朦朦朧朧的看見恩仇詭異的笑和不甘地掙紮,看見懾天的胸口噴薄像初生的朝陽般醒目,他的微笑失落在漸漸虛無縹緲的黑色的霧裏。大雨突然一刻停止,一彎彩虹高高的掛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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