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弟都要罷工,太子殿下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特別是還有一個傻弟弟在炫耀幸福,隔著臉色發青如今特別不幸的唐王與他指著頭上說道,“太子您看!阿秀給我束的發!”順便迴轉三十六度叫自己無死角看了一下這頭發,傻乎乎地笑著說道,“阿秀給我梳的這頭發,真是特別地俊美!”


    安王殿下就跟烏鴉一樣聒噪,唧唧喳喳一點兒都不顧別人心情地說道,“還有今天早上吃的早飯,嘿!阿秀特別叫人給我做的小燒餅,又香又酥脆,我吃了三個!”


    “吃得不少啊。”太子咽下一口小血,大好的日子不好抽這弟弟,笑眯眯地說道。


    太子妃看著太子眼角處青筋跳起來老高,掩唇輕笑。


    明秀一臉沒法見人,歎著氣拉這個給自己招仇恨的家夥叫他閉嘴。


    唐王那蒲扇似的手都捏出青筋了!


    “還喝了一碗牛乳,阿秀還叫放的糖,甜甜的呢。”慕容寧一邊說,一邊羞答答地看了明秀一眼。


    “他嫌沒味兒。”明秀隻好端著笑容說道。


    “這都為我想到了。”安王繼續傻笑。


    唐王抿了抿嘴角,在太子僵硬的笑容裏忍住了,沒有掀桌子。


    在自家二哥婚姻發生危機的時刻還炫耀甜蜜蜜,是不是太欠抽?!


    “琴瑟和鳴,不過如此。”太子微微一笑,轉頭看了太子妃一眼,見她溫柔嫻靜地看著自己,心裏一熱也忍不住笑道,“太子妃亦是如此。今日天冷,還特特尋了一件厚實的衣裳。”他比了比身上明黃的衣裳與慕容寧笑歎道,“我說身子骨好並不必,她還嗔了我,強叫我穿上。”


    說完這個,太子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哪怕是仿佛是在抱怨,然而這其中夫妻和睦甜蜜真是撲麵而來。


    慕容寧聽了太子的炫耀,遲疑了一下。


    “怎麽了?”太子笑問,順手端茶與太子妃,叫她喝一口暖暖身子。


    “您這樣在二哥麵前炫耀,是不是不大合適?”慕容寧是個關心兄長的好弟弟,見唐王目光都怔忡了一臉的失魂落魄,便遲疑地與太子小聲兒說道,“二哥正與二嫂鬧著呢,您這話裏話外的,叫二哥聽了多難受?”


    就是因為這個,做弟弟的連大婚與明秀有許多的甜蜜都顧不得不敢說了,沒有想到太子竟然這麽不體諒人,拿著與太子妃的甜蜜事來在唐王的心裏捅刀,真是太過分了!


    太子迎著弟弟譴責的目光,滿臉的肌肉都在猙獰地跳動。


    “昨日,多謝兩位嫂子來護著我呢。”明秀才不管這兄弟幾個要怎麽談談人生呢,側頭與太子妃感激地說道。


    “這話說的,咱們這麽多年相交,莫非我要無動於衷?”太子妃就笑道,“湊個熱鬧,你不嫌咱們鬧騰,我就已經安心了。”


    明秀昨日大婚,太子妃往安王府就是為了壓陣恐生出什麽不和氣的事兒來,見明秀與慕容寧圓滿,她便笑眯眯看著太子恨不能抽死弟弟的樣子,想到最近太子越發待自己溫柔體貼,連睡夢中都拉著自己的手,臉也紅了,拉著明秀歪到一旁輕聲問道,“四弟跟前,可有淘氣的人?”


    雖然慕容寧立身正,然沒準兒就有些丫頭自己有些小算盤。


    “並沒有,您放心。”明秀知道太子妃這是擔心自己,感激地謝了,又問慕容斐兄弟今日何處。


    “今日亂糟糟的,我恐你累著。”太子妃哪裏知道明秀與慕容寧蓋棉被純聊天兒呢,本是憐惜她初成親恐她身子撐不住,因此不許慕容斐兄弟來鬧她,見明秀精神不錯便含笑說道,“太子說過幾日在東宮設個家宴,咱們兄弟妯娌的單獨一同吃個便飯,到時候再叫那兩個小子來你麵前討個紅包兒。”見明秀笑著點頭,她側頭看了與皇後垂首說話的唐王妃一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瞧著這兩個這樣生疏,卻不好多說。”太子妃不過是說了一句,又問明秀在安王府可有不便。


    明秀一一地答了,見對麵的二公主艱難地啃完了軟糯的白糖糕又張著眼睛看過來,招了招手。


    二公主眼睛都亮了,扭著小身子就要撲過來。


    “囡囡過來!”皇後一挑眉,手上端著一疊千層酥與二公主溫聲道。


    二公主有奶就是娘,頓時拋棄了自己嫂子撲進了皇後的懷裏,還知道先拿一個讓讓大家。


    大家都搖頭不要,隻有慕容寧哼了一聲就伸手去拿,二公主飛快地縮迴了手,將手裏的千層酥狠狠地添了一舌頭,這才將手又遞出去,默默地看著自家四哥。


    安王叫這妹妹這無恥的手段給震驚了,看著肥爪子裏的酥餅,到底沒下得了手。


    “這,這……”順妃眼前都發黑的,沒想到二公主竟然是這麽一個熊孩子。


    順妃娘娘柔美脫俗身段兒婀娜美好,都是恨不能喝花露水兒的存在,怎麽生出來個閨女,是個吃貨?


    還是個沒有下線的吃貨?


    皇後卻覺得二公主這真是太聰明了,抱著表揚了一下,與順妃笑道,“你教得很好。”正看著順妃一臉要暈過去的樣子好笑呢,眾人就聽見外頭有宮人的通傳聲,話音未落,就見幾個盛裝華美的女子搖搖擺擺地進來,當首一個正是盛年容貌妍麗奪目,透著極致的嬌豔。另一個身姿羸弱婀娜楚楚可憐,正是皇貴妃與芳嬪,明秀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這兩個的身上,而是看向了芳嬪的身後。


    一個穿著赤紅,上頭繡著能閃瞎人眼睛的黃金勾勒的鳳凰的女子,立在芳嬪的身後,隱隱地露出身形。


    “臣妾知道老四媳婦兒今日入宮與長輩請安,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隻好自己厚顏來了,見見咱們的新王妃。”


    皇貴妃頭上梳著高高的發髻,上頭插戴了不知多少的金釵,光輝奪目竟壓倒了宮中的光亮,此時一身氣勢逼人,帶著咄咄逼人的美貌轉頭看見了漠然無聲的明秀,挑了挑紅唇便笑著說道,“大抵是皇後娘娘處太叫人喜歡,這安王妃,也眼裏隻有您了呢。”


    這就是隱隱在指責明秀目無尊長了,皇貴妃這迴來,瞧著就不帶善意。


    慕容寧正笑著的臉頓時就擱下來了。


    明秀才大婚就想往她頭上安一個不孝的罪名,皇貴妃這是嫌龐家死的人少了啊!


    明秀卻抬手握住慕容寧要拍案而起的手,挑了挑眉,笑看了皇貴妃一眼。


    她抬頭對著皇後與昭貴妃一笑,喚了一聲母後母親,之後,掃過皇貴妃,仿若看著空氣。


    完全沒有將人放在眼裏,顯然此處無聲勝有聲。


    皇貴妃雖然得皇帝寵愛因此在宮中不必日日盤算心計,然而卻也看出了明秀的意思。


    一個嫡母一個生母,安王妃是孝敬的,隻是別的阿貓阿狗,就不要出來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一個皇貴妃,還沒有資格在安王妃麵前充長輩的款兒。


    看明白了明秀的意思,皇貴妃的臉頓時就漲紅了。


    自尋其辱的人,安王妃自然要成全她一二。況明秀既然嫁給慕容寧,與皇貴妃就是天然的仇敵,誰還給仇敵臉呢,又不是聖母!


    “你敢對母妃無禮?!”明秀這態度並沒有說出來,都靠大家心有靈犀呢,皇貴妃帶來的宮人都突然對皇後宮中的地磚有了興趣,一時鴉雀無聲都不敢當出頭鳥兒,卻在此時叫一個尖銳的聲音叫破。明秀順著這聲音看了過去,卻見芳嬪身後那個身影轉了出來,露出了一個年輕的貴婦來,初還不覺得怎樣,然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竟唬了一跳往後退了退身子,露出了驚容,


    這女子身段玲瓏極好看,然而一張臉上,卻有一條極長的傷疤從額頭貫穿到了嘴角,傷疤扭曲赤紅,將那張本該美貌的臉切成了兩半兒一樣。


    她雖然插戴了許多的首飾,梳著的也是一個美妙的發髻,然而明秀卻還是敏銳地發現,她的頭仿佛有些歪曲變形,仿佛是裂開了一迴,之後也沒有合攏一樣。


    “你是……”明秀遲疑了一下,正要說話,卻見慕容寧張嘴譏諷地說道,“這就是榮王妃了。”


    明秀呆了呆,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榮王這樣都能下嘴,也是拚了。隻是她對榮王妃如此容貌並沒有多做置評,冷淡地收迴了目光。


    她沒想對她如此容貌還能嫁給榮王有什麽譏諷之言,榮王能不能忍住這張臉,也與她無關。


    皇貴妃叫榮王妃這一嗓子氣得臉都黑了,有心要迴頭給她一耳光,然而想到皇帝最近又對她看重起來,勉強忍住了,迴頭用冰冷的眼神瞪了榮王妃一眼。


    榮王妃身子一縮,之後一仰頭,見明秀都不肯理睬自己,便冷笑道,“怎麽著,四嫂這是看見我了,嚇著了不成?!”她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想到榮王對自己冷淡厭惡的目光,想到那些休養傷口時候疼痛不能睡著的日子,又想到這些年別人對自己的嘲笑還有王府的那幾個礙眼的妾室,覺得自己的不幸都是明秀帶來的,恨得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知道了,四嫂看不起我!”


    “你說對了,我是看不起你,怎麽了?”明秀並不怕事,靠山安王還在呢,便淡淡地反問道。


    “你!”


    “紅顏彈指老,再美的容顏也有凋零的一日。在我而言,麵容如何都並不在心中,隻是若有人心存惡毒居心不良,這才是真正的醜惡,叫人厭惡。”明秀抬頭看著榮王妃扭曲起來如同惡鬼的臉,隻笑了笑和氣地說道,“你既然喚我一聲四嫂,我今日雖然無德,也願意教你些道理。做人,心存善念才是長久,反而言之,心懷毒計總想著害人,就跟弟妹似的,害人先害己了。”


    “你說什麽?!”


    “夠了!”皇後不耐看榮王妃在自己麵前蹦躂,抱著二公主臉色冷淡地說道,“阿秀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還有臉來阿秀麵前?!”皇後微微一頓,見昭貴妃都要跳起來了,急忙給壓住了這才冷冷地說道,“心術不正的東西!怎敢在本宮麵前放肆無禮?!龐氏與永樂,就是這樣教導你規矩?!滾出宮去!什麽時候宮規學明白了,什麽時候你再給本宮進來!”


    她不假辭色,指著抿嘴不語的皇貴妃嗬斥道,“越發沒有規矩了!看在陛下的體麵,本宮縱容你,你卻蹬鼻子上臉!”


    皇貴妃沒有想到竟然攀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看著今日疾言厲色就跟吃錯藥了的皇後,竟呆住了。


    說好的對她無視冷淡呢?!


    “皇後你……”


    “皇後也是你叫的?”皇後冷笑了一聲,指著一旁的宮人淡淡地說道,“沒有規矩,掌她的嘴!”


    她所有的兒子都娶完媳婦兒,還擔心個屁!


    雖然皇貴妃是皇帝的真愛,宮中無人敢不敬的,然而皇後宮中的宮人素來忠心耿耿,也不擔心日後叫為真愛報仇的皇帝清算,就有兩個大聲地應了,越眾而出。


    “誰敢!”見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真的一臉兇相地揮著竹板出來了,皇貴妃這才發現自己掉進狼窩裏了,臉上一白,卻還是不敢相信皇後真的敢與自己翻臉。


    幾十年都忍過來了,怎麽突然就翻臉了呢?!


    她身後也有幾個忠心的宮人上前將她護在身後,有一個更機靈些,竟然竄出宮去尋皇帝報信兒,卻叫人拿下摁在了地上。


    皇貴妃嚇得不行,顧不得對皇後吵嚷了就要推開人往外走,卻叫另幾個宮人給押住,扣住了臉抬起,將她一張極美貌的臉給露了出來。


    明秀眯了眯眼,飛快地看了皇後一眼,見她麵上並無激憤,並不是意氣用事,便收迴了目光不動聲色。


    皇後既然心裏有數,她何必在這裏操心呢?


    “三十個嘴板子,叫她知道知道宮中的規矩。”皇後淡淡地吩咐道。


    這三十板子,早在皇貴妃剛剛搶走昭貴妃的聖寵,沸沸揚揚誌得意滿地入宮的時候,她就想要抽了。


    那兩個嬤嬤大聲地應了,也不堵住皇貴妃的嘴,揚起手重重地落下!


    這一板子力氣很大,況竹板堅韌,明秀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皇貴妃慘叫了一聲,雪白的臉上,就被抽出了一條三指寬的血凜子來!


    “芳兒!”皇貴妃怒極,知道今日皇後是不能放過自己了,急忙喚芳嬪一聲,叫她救自己一救。


    芳嬪卻仿佛已經嚇傻了,呆呆地看著那嬤嬤左右開弓,一下一下地抽在了皇貴妃的臉上,不過是須臾間,曾經美豔冠絕六宮的皇貴妃,滿臉的青腫淤血,臉上猙獰得怕人。


    “皇貴妃不受教,再給三十板子。”見昭貴妃看著下頭的堂妹那張臉仿佛很滿意,皇後淡淡地笑了。


    昭貴妃頭一個殷勤地將茶杯端給她,目光閃亮殷切。


    “還是四十板子吧。”皇後端著昭貴妃的茶,笑吟吟地改口說道。


    難得叫人服侍一迴,蠻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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