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成親隻能是安王殿下美好的願望。


    明秀幹,沈國公還不幹呢!


    正經的公府貴女出嫁,沒有個半年一年的備嫁能行?好吧,看在貴女也恨嫁的份兒上,三個月,再不能少的了!


    這時候拖得久,也是對明秀的尊重,慕容寧興奮了一下理智迴籠,自己就在恭順公主眯起的眼睛裏有氣無力地說道,“侄兒都明白的。”


    他目中眼淚欲落不落,帶著幾分欲言又止,幾分情真,癡癡地看住了捂臉笑起來了的明秀。


    “嘔!”二公主正努力滾過來要求這皇兄履行承諾呢,看見這麽傷眼的一幕,連肉都顧不得了,趴在地上嘔了一聲,仰頭往笑得不行的順妃的方向張著小手兒求助道,“母親!”不帶這麽惡心公主的!


    慕容寧一頓,柔情蜜意都裂了,一臉猙獰地看了這熊孩子一眼,之後一仰頭,看向明秀的目光溫柔無比!


    這個家夥人前人後兩張臉,恭順公主看得心好累,見明秀還覺得挺有趣笑吟吟縱容地看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覺得真是眾口難調,閨女竟然喜歡這個調調兒,轉頭目光卻溫柔了許多。


    她的孩兒笑得這麽開心,可見這親事並沒有勉強,她真的放心了。


    隻要明秀這日子過得快活,她有什麽舍不得的呢?她巴不得安王這輩子就這樣寵著明秀,順著明秀,一心討好她,再也不要有什麽波折了。


    “若要成親,娘娘可要賜婚?”順妃投到皇後的宮中,自然是要一心為皇後這一脈考慮的,見皇後笑看了她一眼,便湊趣兒拍著二公主笑道,“原是臣妾的一點想頭兒罷了。您疼愛四皇子,又拿郡主當親閨女看的,若您賜婚,這豈不是錦上添花?”見皇後滿意地頷首帶了幾分意動,她又抿嘴兒笑道,“您母儀天下之尊若賜婚,郡主這門婚事也體麵,以後,也叫人看重不是?”


    她掩下別的話沒有說。


    明秀三年前退親之事鬧得人盡皆知,如今再成親難保沒有人心存嫉妒鬧出風波,有皇後賜婚的旨意鎮著,鬧事的小人也不敢太過分了。


    順妃雖然深處深宮,卻也知道宮外一些事兒,況安王這兩年在朝中越發耀眼,時有女眷往宮中拜見昭貴妃,打的就是安王妃這位置的算盤。如今被明秀截了胡,誰心裏會快活呢?


    有那起子小人,總是看不了別人的快活的。


    皇後也明白這個道理,想了想,看了張著一雙眼睛看過來,一臉“敢不賜婚就江湖不見!”的昭貴妃一眼,這才與恭順公主笑道,“順妃這話說到我心坎兒裏去了,隻是這親事我想著,是不是要先知會你家國公爺,叫他心裏有數再賜婚更顯尊重?”見恭順公主皺著眉頭想了想,慢慢點頭覺得自己說得挺對,皇後便笑著說道,“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今日我賜阿秀如意等等,迴頭,下旨賜婚,叫京裏都知道!”


    “如此也可。”恭順公主爽快地點頭說道。


    她好擔心若直接賜婚,自家國公會不會睜著眼睛厥過去呀!


    這衝擊太大,叫人承受不來不是?


    皇後見昭貴妃瞪了自己一眼,竟起身氣勢洶洶地走了,也不管,隻喚了咬著自己的胖手指用討債的眼神執著地看著慕容寧的二公主到了自己懷裏,摸著這個吃得滿身小肥肉兒的小丫頭,想到這小東西橫行宮中,連唐王世子都不是對手的,便無奈地笑了笑,搖著懷裏這個軟乎乎的小身子柔聲道,“等以後咱們囡囡長大了,母後也給你尋一個這樣的好人,叫你一輩子平安喜樂。”


    她護著她,寵著她,叫沒有男人敢辜負她,替她幸福一迴。


    二公主不知道對自己很好的母後為什麽眼睛裏帶著脆弱與傷感,懵懂地往皇後的懷裏拱了拱。


    順妃看見了卻並未說話,垂頭掩住了目中的複雜。


    都說皇後雲淡風輕,然而為何雲淡風輕?不過是被傷透了心,再也不肯付出真心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皇後,卻容了她這個曾經奪走皇帝的女人,將她們母女庇護在羽翼下盡心照料。


    比起無情的皇帝,皇後豈止心善百倍?因此,就算她這些年看出了很多秘事,卻依舊願意為皇後守口如瓶。


    順妃正想著心中之事,就見昭貴妃又帶著人匆匆地迴來,坐迴自己的座位隻叫人進來,抬了一個不小的箱子。


    箱子被送到明秀的麵前,後者正耐心地安撫小白花兒呢,就見這箱子咣當一聲十分沉重地落在了自己麵前,探頭往裏一看,哪怕榮華郡主素來處變不驚見多了風風雨雨啥的,都抽了抽眼角。


    箱子裏幾十把如意,金的玉的檀木的琉璃的,一把壓著一把,看著密密麻麻。


    “娘娘?”這不是賜如意,這是給了叫去開如意鋪子呀,明秀仰頭無奈地看著昭貴妃,見她一臉挑釁地看著皇後,滿心的感動頓時變成了迥然。


    “我比你給的多你知道麽你!”昭貴妃哼哼唧唧地與皇後叫囂道。


    皇後縱容地看著對麵小人得誌的昭貴妃,也伸頭看了看那如意,挑眉,叫人往後頭娶了一把陳年的如意叫人托到明秀的麵前放下,見昭貴妃一臉不屑地看著那個到處都是沁色,看著十分古舊的如意,便與明秀溫和地說道,“這是前朝時的舊物,乃是先朝武帝迎娶元後時相贈之物。”先朝武帝風風雨雨五十年,與元後伉儷情深一生都沒有納一個妃子,這就是最好的寓意了。


    皇後自然是希望眼前的兩個孩子恩愛到白頭的。


    昭貴妃傻眼了。


    她給的如意雖然很多很值錢,可是哪兒有這樣的故事呀,見皇後這樣與自己作對,昭貴妃眼眶頓時紅了。


    “你真是太討厭了!”嗷地叫了一聲,貴妃娘娘霍然起身推了皇後一把,提著裙子氣得抓著頭發跑了。


    “娘娘!”


    “沒事兒,你來的少不知道,這平常的很,迴頭母親就迴來吃飯了。”慕容寧壓住了起身要去追趕的明秀,很有過來人地用滄桑的語氣說道,“母親一天與母後不吵個兩三遍,飯都吃不香的。”


    見明秀遲疑地看著自己,慕容寧便笑嘻嘻地說道,“等一會兒母後與她下幾盤棋,就又和好了。”一開始他真是特別擔心,隻是時間久了,見自家老娘出了皇後宮中就沒心沒肺地玩兒去了,就知道昭貴妃就是看著皇後不爽罷了。


    “就算這樣兒,我也得謝娘娘待我的心意呢。”明秀推了慕容寧一把,輕聲說道。


    “去吧,她在外頭等著呢,不去,迴頭又要惱了。”皇後便笑著說道。


    “那我陪你去。”慕容寧雖嘴上說著尋常,卻還是擔心昭貴妃的,也坐不住,就笑嘻嘻地說道。


    皇後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和聲道,“隻是看著些人,不要衝撞了陛下的美人。”皇帝這些年進了不少的美人,雖然都拘在一處,然而皇後卻也不願意叫兒子在宮中鬧出事端來,見慕容寧笑嘻嘻地應了,帶著明秀匆匆地走了,她這才與恭順公主繼續說笑,又說起若做親,這聘禮如何等等。因皇後立意是不要委屈明秀的,因此是想風光下聘,叫沈國公府都跟著歡喜。


    恭順公主也知禮,又主動說不可越過太子妃與唐王妃,兩個便討論起聘禮儀仗之事。


    明秀與慕容寧在此時已經出了皇後宮中,卻見不遠處,昭貴妃一身奪目奢華的宮裝掩飾不住的,在一棵大樹之後灼灼生輝。


    她探出一顆頭來正在打量皇後宮室的大門,見明秀出現了,臉上露出開心,卻一轉臉兒做出了傲氣來。


    “娘娘就這麽出來了,我心裏擔心呢。”明秀簡直不能直視昭貴妃期待的目光,扶著昭貴妃從那樹後轉出來,彎著眼睛笑道,“本就是娘娘對我的一番心意,我若是不知,我成什麽人了?皇後娘娘待我與娘娘待我的心都是一樣兒的,古物寓意好,新物也有娘娘的心意在。”見昭貴妃臉上笑開了花兒,見牙不見眼呀,她隻裝看不見的說道,“若不是看在娘娘的麵上,皇後娘娘怎會舍出這麽好的物件兒來?”


    “這個倒是真的。”昭貴妃哼道。


    “皇後娘娘雖未明說,卻趕著叫咱們出來看看娘娘是不是惱了。”明秀微微一頓,這才柔聲說道,“況,我也得好好兒討好娘娘,多得點兒嫁妝呀?”


    她笑得眼睛彎起來,清淩淩帶著十分的溫柔,昭貴妃覺得心都化了。


    “我那庫裏好東西多得是,金絲枕,珍珠衣什麽都有,都給你當聘禮,叫你風風光光的。”


    “好,偏了娘娘的好東西,迴頭,我給娘娘做件衣裳,就是我的心意了。”


    “要袖子寬寬的那種。”昭貴妃就與明秀提條件。


    “紅地兒織金的,還要有長長的腰帶,好不好?”明秀便笑著問道。


    昭貴妃果然滿意了,拉著明秀的手說道,“隻是也不急,你不要整日裏趕工,壞了眼睛。”


    慕容寧苦哈哈在一旁站的很久了,都沒有叫親娘與心上人分出眼神來看他一眼的,心裏的苦逼真是隻有自己才知道。


    正要說兩句話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慕容寧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之後嘴角勾起,挑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笑容明顯就不是真心的,明秀雖然與昭貴妃在說話,眼角的餘光卻在看著慕容寧呢,見他換了臉色不由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了那遠遠走來的一個青年,竟是心中一窒仿佛被噎了一下似的,之後就明白了慕容寧為何露出那樣冷淡與不屑的模樣了。


    那遠遠的仿佛從天光中走出的美貌奪目的青年,哪怕不過是尋常的錦衣玉帶,卻叫人唿吸都止住了一樣。


    他走過來,連四周的聲音都淹沒,恐衝撞了眼前這個眉目似畫的青年。


    竟是榮王。


    見榮王這如今長成仿佛更添秀色,有豔壓群芳的勢頭,明秀卻覺得還是慕容寧更順眼些,隻是心中到底歎息了一聲,明白了那理國公家的小姐為何明知奪嫡這渾水不好趟,也明知道榮王已有正妃,卻還是在外與他生出那麽多的流言蜚語了。這樣的青年,若能得到了,不管是什麽處境,那也是叫人心中圓滿,就算死了也無妨了。隻是可惜的是明秀對男子的容貌可有可無,看了一眼讚了一聲好,也就過去了。


    榮王今日盛裝而來,見明秀漫不經心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露出了一份失望。


    “原來是姨母四皇兄與表姐。”榮王上前臉上帶著笑容與昭貴妃躬身說道。


    他微微一笑,光華綻放。


    昭貴妃最看不上這個東西了,冷哼一聲摔手走了。


    既然皇後服軟,貴妃娘娘是大人大量的人,自然饒了她這一迴!


    不然,再不肯與她說話的了!


    “走吧。”慕容寧警惕地看不懷好意的榮王一臉的精神氣兒與明秀微笑,護住了明秀就往迴走。


    “四皇兄為何見了我,就急著走呢?莫不是心虛?”榮王雖然看著精神奕奕,其實心裏都要累死了,不過是端著這張皮子糊弄人罷了。見在朝堂上聯合唐王把自己逼得雞飛狗跳的慕容寧竟然玩兒起了和平人士這出戲,他心中冷笑,麵上卻親熱地與慕容寧笑著說道,“前些時候雲貴之地地動,四皇兄彈劾雲貴官員百人,這等逼得人滿門沒有生路,皇兄於心何忍?”


    “雲貴從總督始,貪墨朝廷撥過去的救災米糧餓死數萬人,若不是有人冒死入京,隻怕人都死絕了,也無人知曉!”慕容寧冷冷地說道。


    他兩輩子加起來都不能說是一個好人。


    能在朝中廝混的,那心肝兒都是黑得透透兒的存在,不然早就叫人給吃了。然而就是這樣的惡人,他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喪盡天良之事。


    若論貪墨朝中頗多,他從來都不在意,然而這一次卻不同。


    這一次,涉及人命,是百姓的命!


    他知道榮王在這裏頭伸了爪子得了好處,可是這一次彈劾雲貴官員,卻並不是為了打擊榮王。


    隻是為了那些百姓而已。不殺了那些貪官,他竟不能安枕。


    “四皇兄倒是聖人一樣的心境。”榮王覺得安王這太叫人惡心了,滿嘴的悲天憫人,臉上就譏諷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我何必解釋。”


    “表哥不必多說,公道自在人心。心懷鬼祟,看別人的也隻會覺得鬼祟。”明秀見慕容寧麵露厭惡,便拉了拉他的衣擺柔聲說道,“我信表哥,也謝表哥。”


    她看向他的眼神竟然還多了幾分崇拜與親近,慕容寧心中一跳,臉頓時紅了。


    “隻由著我的心罷了。”他低聲說道。


    “赤子之心,我亦仰慕。”明秀抿嘴兒,小聲兒說道。


    慕容寧很想掩住臉上的笑容,卻到底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榮王眼見這二人情狀微微一怔,之後,目中露出了幾分惱怒。


    他曾與他父皇求而不得的女子,竟然便宜了這麽一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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