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十分果斷,不過數日就離京往關中去了。


    因自己竟逼得慕容南遠走,明秀心中愧疚,因此就懨懨的。


    “要不,奴婢往二姑娘府上去,請二姑娘陪來郡主說說話?”鸚哥兒見明秀整日裏都神魂不定的,忍不住問道。


    “不必,或許時候久了,我這心裏的羞愧,就能緩和些。”明秀這是心病,蓋因自己算是坑死慕容南了,搖著頭說道。


    “世子雖然是世間難得的,可是天底下好兒郎多了,以後郡主還能遇上更好的人呢。”鸚哥兒不明白為什麽明秀與慕容南彼此都有意卻生出這麽多的波折,隻是明秀今日消瘦了許多卻是真的,還是沒有忍住紅了眼眶低聲說道,“郡主沒了世子,其實,還有別人……”她頓了頓,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閃亮地說道,“還有安王殿下!他那樣喜歡您,日後,再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表哥為了我做了這麽多,轉頭我開開心心去跟別人好?”明秀笑了笑,臉色沉靜下來,輕聲說道,“我還沒有這樣下作!”


    這棵樹不行就換棵樹,她想,她是做不來的。


    況憑什麽叫安王這樣委屈,撿別人不要了的姑娘呢?


    她就這樣等著。


    何時慕容南迴頭娶她,或是有了另一個心愛的女子得到了幸福,再不被自己影響他的人生,她才會選擇另一個男子度過這一生。


    不然,她隻怕是沒有辦法快樂的。


    “您怎麽這麽死心眼兒呀!”鸚哥兒見明秀一臉的死心塌地,便頓足說道。


    “若不是如此,就不是郡主了。”玉惠臉色也有些疲憊,端了一碗補藥來給明秀,見她低頭喝著,便與鸚哥兒皺眉說道,“什麽安王!咱們可不知道這些!別叫別人聽了去。”


    這若是叫人聽見,難免要笑話明秀自作多情得隴望蜀。雖然京中對明秀退親很有些同情的話,然而說怪話的也不少,時有譏笑之語大抵是笑話明秀攏不住自己的定親的未來夫君,這若是再有別的傳聞,這名聲還能好得了?


    “我不是心疼郡主麽。”鸚哥兒委屈地說道。


    “我也心疼郡主。隻是再心疼,也不是這麽個心疼法兒。”玉惠白了她一眼,小心地給明秀擦了嘴角的藥汁,柔聲說道,“郡主顧慮什麽,我都明白。”


    因明白明秀的心意,哪怕恭順公主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沒有再說明秀以後會嫁給誰的話。


    “我也對不住姑母與姑丈。”平王妃這一眨眼兒子跑了,這得多難過呢?明秀垂著頭歎息了一聲,強笑道,“竟因為我,生出這樣多的事端。”


    “誰願意生事呢?”玉惠到底勸了明秀休息,不要胡思亂想,這才收拾了藥碗等等帶著鸚哥兒往上房去了。


    上房此時也十分安靜,恭順公主熬得眼眶通紅,待知道明秀心中所想,便疲憊地擺了擺手。


    “我本想再相看幾家的好孩子瞧瞧的。隻是瞧咱們阿秀的意思,這是不願意的了。”恭順公主一見婚事有變,雖然覺得對不住平王府,然而誰家的閨女誰家更上心些,唯恐閨女日後不幸,頓時就看中了幾個京中的有為青年,其中一個就是馮國公府的嫡子,太子妃的親弟弟了。她從入京之前就打探過許多京中合適明秀的青年,知道馮國公府這小子是個性情溫柔,生得極好的人物,且學問也不錯。


    明秀與太子妃及蘇薔都交好,嫁到馮國公府上去,誰會怠慢呢?


    至少小姑子是不必擔心了。


    “別逼她。”沈國公對明秀這樣堅持有些心疼,卻更覺得閨女如此有情有義,便摸著恭順公主的頭說道。


    “我是那種小人不是?”恭順公主不客氣地拍開丈夫的手歎息道,“阿南這孩子,這迴也是吃了大虧了。”


    “他是男子,總是要承受得多些。”沈國公覺得若換了自己家,那也得是男子把錯兒都背上叫女人好受些,見恭順公主難免心中抑鬱,隻安撫了起來。


    才安撫了幾句呢,就聽外頭有人傳話兒,說安固侯夫人上門了。


    這個時候誰有心情見什麽糟心的小姑子呢?恭順公主一臉要去死一死的表情,翻著白眼兒就滾進了沈國公的懷裏哼哼唧唧。


    “就說我病了,見不了人。”恭順公主可不願意見了安固侯夫人再給自己一點兒心裏障礙了,搖著沈國公的手臂撒嬌地說道,“我是怕了她了!”


    她為了閨女糟心得不行,真做不出和氣的樣子。與其叫安固侯夫人見了她又說什麽公主看不起侯夫人的話,恭順公主覺得還是距離產生美。


    彼此不見,還能有點兒好印象。


    “不許咒自己。”沈國公拍了拍恭順公主的頭,到底叫丫頭扶著恭順公主搖搖擺擺地迴裏屋休息去了,自己沉吟了片刻叫人帶著安固侯夫人進來,還沒等坐穩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聲哭嚎。


    “大哥!我不活了!”


    沈國公頭都大了,兩邊兒額角都有青筋跳動,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忍耐了片刻,方才抬眼看去。


    這些日子他在前朝跟淮陽侯掐得一地狗血,哪兒還有耐心聽這個!


    因永壽郡主傷得狠了,到現在還沒醒呢,聽說傷了根本很有些危險,命懸一線。


    不過就算不死,那頭上那麽大的傷留下來也夠要人命的了,說一句破相其實也使得,淮陽侯怎麽想大家不知道,隻永樂公主算是恨死沈國公了。


    這些天有關明秀的流言泰半出自永樂公主口中,不過對於這樣的問題,沈國公從來不肯女人計較。


    他隻掐淮陽侯府的男人。


    至於倒黴的男人們迴府是個什麽情況,會不會掐永樂公主這坑人貨,國公爺早就說過,他管不著。


    “你怎麽了?”平王妃因前些日子太多操勞,如今閉門養胎,沈國公不得不接過了接待妹妹的重任,此時見安固侯夫人頭上纏著抹額,哭哭啼啼的模樣全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度,越發地不快,隻冷冷地問道,“侯府生了事端?你們侯爺又生事?”他嘴角勾起了淡淡的鄙夷,顯然說一句安固侯都覺得惡心,不過想到安固侯自從自己入京就老實了許多,也不在外頭沾花惹草了,他便皺了皺眉。


    “誰管他去死!”安固侯夫人撲到沈國公的麵前,一雙尖細的手勾著沈國公的衣擺哭道,“是,是那個庶子!”


    “哪個庶子?”沈國公不耐地問道。


    安固侯庶子多了去了!


    “還不是才得了大哥的好處分家出去的那個!狼子野心,沒良心的東西!”安固侯夫人尖聲道,“大哥得為我做主!”


    這說的就是沈家二老爺了,隻是這個弟弟素來恭敬本分,沈國公是拿這弟弟來給自己做個臂助的,聞言便皺了皺眉。


    “他雖是庶出,卻也是你的弟弟。”沈國公並不願意與安固侯夫人掰扯著些,蓋因兄妹倆說起這個總是不能處在同一個頻道,見安固侯夫人鄙夷地撇了撇嘴,他便斂目,神色越發冷淡地說道,“他也是支立沈家門庭的人,你怎還可口出狂言!還是,我從前待你太過寬和,叫你忘了如何與兄弟相處?!”說到最後,他的目光已經變得越發嚴厲,冷冷地看著越發委屈的妹妹。


    “大哥若知道他做了什麽,就不會對他這樣和氣了!”說起這個,安固侯夫人就有氣。雖然叫沈國公嗬斥了一迴,卻還是忍不住頓足道。


    “他怎麽了?”


    “他養出來的小狐狸精,竟敢勾引我家的年哥兒!”王年笑嘻嘻地賠笑在自己麵前說想娶二舅舅家表妹的時候,安固侯夫人都傻了,又重新聽了好幾遍,竟都不敢相信兒子說出的話。


    她的兒子,安固侯府嫡子,竟然要去娶一個庶出種子的女兒?!


    且沈家二老爺就是個廢物點心,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孩兒,就是給王年做個妾,安固侯夫人都未必肯要!


    “好不要臉的小蹄子,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勾得年哥兒天天兒往她麵前去,神魂顛倒的,這還想做侯府以後的女主子!”安固侯夫人氣壞了,若是明華就在眼前,她恨不能撓死她了,越發地與眉目清冷的沈國公抱怨道,“從前看她不吱聲不吱氣兒的,還以為是什麽好丫頭,誰知道心裏藏奸,這是專逮著好人兒就不撒手!”


    若明華隻是做一個外甥女,安固侯夫人無視了也就完了,誰知道她竟要拖累王年的前程!


    雖然馮國公府的蘇薔與閔王府定親巴望不上了,可是安固侯夫人手裏還有大把的勳貴女孩兒呀!


    怎麽能娶明華呢?


    她有什麽地方這麽招人稀罕?


    安固侯夫人不明白王年怎麽就這麽中意明華,非要娶這個表妹不可,眼眶都紅了。


    “這話,你與我說無用。”明華隻是沈國公的侄女兒,如今還分了家,再如何也輪不著沈國公去給安固侯夫人做這個主。


    他也不想做。


    “你去過二弟的府中?”他冷淡地問道。


    說起這個,安固侯夫人突然消停兒了,很久之後,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沈國公就挑了挑眉。


    這個妹妹素來跋扈,不將庶出的弟弟妹妹們放在眼裏,這出了這麽大的事竟沒有鬧到二老爺府上去給明華幾句好聽的,也是稀奇了。


    “年哥兒說,我若去了,就去死呢。”王年也沒法兒阻撓自家親娘這麽生氣不是?為了不叫心上人一家因為自己遭殃,紈絝隻在自己屋裏的房梁上吊了一根麻繩兒,把自己腦袋擱裏頭了,與瞠目結舌的安固侯夫人表示,隻要二老爺府裏生出一點兒的事端,那做兒子的就對不住了,無顏見人,隻好去上個吊叫大家都傷心一下,沒準兒上完吊,大家都覺得這世界很美好了呢。


    安固侯夫人被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嚇壞了,哪裏還敢往二老爺府上去,隻好曲線救國,找沈國公出頭。


    沈國公才不幹拆人姻緣這種缺德事兒呢,聽了妹妹與自己的話,搖頭拒絕。


    安固侯夫人傷心極了,巴巴兒地看著沈國公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大哥身邊的秀丫頭沒臉了,大哥心裏不痛快。可是也不能看著大家都跟著你落不著好兒呀!”安固侯夫人正經因為前些時候明秀退親幸災樂禍過,此時沒有見著沈國公沉下來的臉,還在自顧自地說道,“您家裏有不好的事兒了,就得叫別人家裏都跟著倒黴不成?莫非家家都不快活了,大哥也就心裏喜歡了?”她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對,冷哼道,“我從前就說,秀丫頭那性子……”


    “滾!”沈國公最恨別人在自己麵前非議恭順公主母女,操起一個茶杯就砸在了安固侯夫人的腳下!


    “大哥!”安固侯夫人被驚嚇得跳了起來,看著在自己麵前四分五裂的杯子,再看看臉色鐵青的沈國公,竟說不出話來。


    “別再叫我看見你,不然下一次,這就摔在你的臉上!”沈國公霍然站起,目光冰冷森然。


    “我,我……”安固侯夫人屁股下的椅子都還沒坐熱呢,就叫兄長給差點兒摔出去,頓時露出了驚慌之色。


    “你兒子的婚事,愛找誰找誰,別來找我!”沈國公煩透給這個妹妹擦屁股了,冷冷抬頭說道,“我也老實告訴你,你那兒子前程有限,二丫頭配他,他不虧!”王年奮起的晚了,身子骨兒什麽的也就是那樣兒,到底不如從小習武抑或是讀書的才俊那般,雖然如今看著挺好,然而卻不過是從前太不堪的緣故。就算再提攜,也不可能如何風光,隻能說尋常不坑爹坑舅舅。


    明華明理,許還能幫襯王年一些,況沈國公隱隱地揣測,王年看中明華,多少還有別的緣故。


    安固侯夫人不得沈國公的喜歡,然而二老爺卻是沈國公另眼相看的弟弟,就算是為了日後與沈國公更親近,王年也會迎娶與明秀姐妹情深的明華。


    況明華的嫡親的兄長們都很出息,日後,這都是幫襯。


    隻有這樣,安固侯府才不會徹底地與沈國公府斷了線兒,以後還能親密地往來。


    這些沈國公多少有些小人之心,不過到底在朝中經營得久了,總是想得多些。


    他懶得與安固侯夫人說這個,指了指門口,示意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妹妹滾蛋。


    若是安固侯欺負了這妹妹,想要奪嫡什麽的,沈國公自然會為了妹妹出頭。隻是不過是這點兒狗屁倒灶的小事,沈國公真的不愛管。


    若王年這點管住老娘的本事都沒有,趁早兒別打明華的主意,不然日後娶迴來,隻怕明華都要被磋磨死!


    “大哥,你竟對我這樣無情!”安固侯夫人看著沈國公冰冷的臉,傷心欲絕,隻覺得兄長自從娶了恭順公主這妖精就再也不是從前對她有求必應的兄長了。


    因心裏難過,她便想尋個人傾訴與一下心中的悲傷,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三老爺的府上去。


    她一路奔到了太夫人的麵前,正想說一說自己心中的委屈,卻被迎麵一道天雷劈得外焦裏嫩。


    “叫年哥兒,娶了咱們的明珠,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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