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問不著我,得去問阿南。”就在榮華郡主覺得這一迴已經堵上了母親的嘴時,卻見對麵麵容絕美的女子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之後分外狡黠地揶揄地說道,“阿南若說行,那就沒有問題了。”

    難得恭順公主竟然將自己堵得說不出話來,明秀竟呆住了。

    “你父親教給我的,就用來收拾你!”恭順公主見閨女一張秀美的臉竟然出現呆滯的表情,臉色很精彩的,越發覺得自己旗開得勝,仰頭哈哈哈地笑了兩聲表示公主殿下也不是叫閨女欺負的人了,之後就爽快地賣了自家國公。

    “父親?”明秀覺得沈國公好不地道。

    明明郡主大人為了爹娘的和睦做出了不能磨滅的貢獻,這前頭才和好呢,後腳沈國公竟然就拆牆,過河拆橋也就是這麽個意思了。覺得父親有母親就不要閨女了,明秀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扭頭不說話了。

    恭順公主眉飛色舞,獨孤求敗。

    當然,沈國公迴府之後關於母女倆這點兒小小的爭端,那斷然是站在了公主的一方,搖旗呐喊隱隱出謀劃策,叫本就覺得被拋棄了的榮華郡主憤憤不平,多日之內都衝著父親吊著白眼兒。

    因父親是個靠不住的,明秀不得不積極拉攏自家大哥,然而沈明程算是怕了自家親娘了,連著數日都在軍營就是不迴家,實在沒有一點的骨氣!

    這些話榮華郡主憋在心裏不能與外人說,隻有些沒力氣地伏在自家軟榻上哀愁。

    “三妹妹這是怎麽了,仿佛沒精神。”今日明華上門來給明秀說道說道明靜夫家如何,見明秀有氣無力,便有些擔心地將手貼在了明秀微涼的額角上小聲兒說道,“春寒最是蝕骨,莫要病了。”

    “並無事的。”唐王妃請自己去見麵,明秀自然不好大咧咧地自己去,便想到了明華,此時便含笑擺手道,“不過是這些天看書多了,夜裏睡得不踏實。”毫不心虛地說完了這個,見明華一臉的讚歎,她咳了一聲。

    “大姐姐可好些了?”

    “那家事敗之後,大姐姐有幾日也不大好。”到底是一同生活了幾年,明靜是個溫柔良善的人,因此知道那家裏頭不好了就不大自在,然而過些時候也就放開了,明華頓了頓,便斂目輕聲歎氣道,“那人出京了。”

    明靜的那個夫君的父親叫充軍去了,自己也被奪了功名,家裏也被抄得沒了錢。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哪怕再有心力,也撐不住家中的花銷了。況一個男

    人也就罷了,這人還有母親妹妹都要養活,更是捉襟見肘。

    此時這家又想起明靜的好處了,迴頭來天天跪在門外啼哭想請明靜迴去,隻是如今這番境地,明靜自然是不肯的。

    京中又開銷大,明華偷偷兒使人去瞧過,明靜那耀武揚威的婆婆如今帶著嬌生慣養的女兒給人家洗衣裳賺幾吊錢,隻是這天寒地凍的,仿佛雙手都是凍瘡,也看不起大夫穿不上厚點的衣裳,落魄得不成樣子。

    明靜的夫君因這些,就想著帶母親與妹妹返鄉,至少鄉下地方還能少點花費。

    “她看不起大姐姐,日後,還不如大姐姐呢!”明華更厭惡明靜那尖酸刻薄,總想著往明靜屋裏塞小妾的小姑子,想到那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已經滿臉的風霜,頓時解氣地說道,“也是她們的報應了!”

    “再報應,大姐姐的孩兒也迴不來了。”這番魚死網破,明秀卻生不出歡喜來,輕輕歎息。

    明華本有些快意,聽了這個也黯然了。

    “是呀,大姐姐也是叫他們傷得厲害了。”明華沉默了一會兒,見明秀麵上帶了歉意,知道是因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歉意,急忙整了整神色換了笑臉說道,“隻是如今否極泰來,再也沒有愁事兒了。”

    “大姐姐日後可有章程?”明秀忍不住問道。

    明靜還是花期,若日後孑然一身,也太過淒涼。

    隻恐明靜如今已是驚弓之鳥,再也不敢信任男子了。

    “父親正給大姐姐張羅,隻是說這一迴一定要擦亮眼睛才好。”明華笑著說道,“還有一事也叫三妹妹知道,我的婚事,隻怕也不成了。”

    “這是為何?”明秀擔心是明靜鬧出的這件事叫人家看著不好,連累了明華。

    “父親既然知道天底下還有那樣的畜生,自然要為我多打探一二,虧了打探了,不然……”明華心有餘悸地拍著心口,抓著明秀的手秀麗的麵上還帶著幾分未定的驚詫,小聲兒說道,“父親給我相中的那人,也與大姐姐家中的差不多,這往深裏一問才知道,嗬!竟早就有了庶子!”

    “未成親先有庶子,可見不是規矩的人家。”明秀對二老爺的眼光真心發愁,搖著頭說道。

    若沒有明靜這一檔子事兒,隻怕明華也得被坑。

    “還有個得寵的,青梅竹馬的妾呢。”明華想到二老爺在家氣急敗壞地罵那個差點兒騙得他嫁閨女的人家兒,忍不住偷

    笑了一聲,又見玉惠與鸚哥兒也在一旁竊竊偷笑,到底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也搖著頭挑眉道,“仿佛是一塊兒長大的情分,叫我說還叫做什麽妾呢?不如娶進門皆大歡喜。”

    “自古有雲妻妾相得,又雲賢妻美妾,大抵那家的公子是想要一個都不能少的罷。”明秀譏諷地笑道。

    “三妹妹這話,可真是對了那家公子的心意。”明華其實曾經見過那家的公子一麵,若不是因生得文質彬彬還和氣,她也不會點頭應了這婚事,隻是眼前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麽大的坑,擦了一把臉搖頭道,“還是留著他去尋知心人去罷。”

    “下一迴,請父親多給二姐姐相看相看。”明秀知今日明真病了不能來,也嘴裏不必忌諱的,見明華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便叫鸚哥兒等人出去,這才探身問道,“二姐姐有話要與我說不成?”

    “三叔納了一個妾,你知道麽?”明華見丫頭們都聽不見,這才壓低了聲音與明秀問道。

    “納妾?這時候三叔還不忘了納妾?”明秀頓覺三老爺是個強人,眼睛都直了。

    眼瞅著國公府要分家,沈國公叫三老爺滾蛋,這有點兒心的不得愁得吃不下飯呀,三老爺竟然還不忘了發展自己的真愛,敢納妾迴家,這是一種什麽精神?簡直不能用好色來形容。當然……風流才子同樣不大適合沒啥能耐的三老爺。

    “這個妾可不得了,勾得三叔走不動道兒呢。”明華小女孩兒家家的,說了這個也覺得有些羞恥,臉上紅紅地說完,往身後一躺,舉著手給自己發燙的臉上扇涼風,迴頭又飛快地喝了一口涼茶靜心。

    “什麽妾這麽厲害?”明秀哭笑不得地問道。

    那什麽……再納妾,三老爺這點兒家底而完全不夠用呀!

    “三嬸兒怎麽肯?”三太太可不是一個省事兒的人物。

    “三嬸兒也撐不住三叔死乞白賴地願意呀。”明華眼睛都亮了,一轉身就坐在了明秀的身邊與她咬耳朵,叫頭上冰涼的步搖都貼在了明秀的臉上,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家中還藏著這樣的美人兒,再沒有見過這樣的絕色了。”

    明華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既然說了一聲絕色,那隻怕就真的很美,明秀雖然心中也很感興趣,然而到底不是自家事,因此不過是說笑了幾句,便將話扯到了幾日後往唐王妃處去,邀明華同往。

    “我會不會身份不夠?”明華自然是願意見世麵的,隻是卻遲疑地說道,“王府重地,我若

    大咧咧地去了,隻恐叫人指摘。”

    “三叔還沒有品級呢,四妹妹不是哪兒都敢去?”明秀不會自己上門叫人詬病,此時便含笑與明華低聲說道,“二叔還做著官呢,二姐姐的身份比四妹妹尊貴許多,況還有父親的體麵在,竟不必這樣小心的。”

    明華這是頭一迴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身份不讓沈明珠這樣的話,一時竟呆住了。

    沈明珠美如天仙性情張揚,將滿府的女孩兒都壓過了,她從前隻有羨慕的份兒,隻是聽了明秀的話方才愕然發現,沈明珠這樣春風得意,其實又仰仗的是什麽呢?若分家之後,二老爺好歹還在朝為官,她們姐妹遠遠強出沈明珠幾條街去。

    “原來,她也不過如此。”明華有些釋然地說道。

    明秀隻是提點了一句,見明華不再為自己的身份自卑,便笑了笑,揚聲叫人進來,又問明華可得了府中的新衣,見明華點頭,也不多開口,隻拿話岔開了去說一些風花雪月,又與明華問了問京中唐王妃的風評,這才罷了。

    期間又有書信而來,乃是從東宮識得的蘇薔馮瑤等人的迴信,知道那日都要往唐王妃處去,便約定一同前往。

    明華說了一會兒話,到底見明秀忙著這些,也不多打攪,心情很好地迴府去了。

    明秀送了她走了,方才迴屋自己休息了一會兒,又備了往唐王府去的禮,略減薄於太子妃處的,靜心挑選了一會兒方才算完,才要去睡,就聽見外頭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之後就見玉惠出門探聽了一會兒,臉色發青地進門來。

    “怎麽了?”這高亢的哭聲就跟魔音灌耳也差不多了,震得明秀眼睛發花。

    “是三太太。”玉惠扶著揉著眼角的明秀在屋裏走動了一會兒,臉上也生出幾分無奈了,有些不喜地說道,“在門口嚎著呢,口口聲聲叫國公爺給她做主,這都哭了好一會兒了,公主實在不樂意叫人看咱們家的笑話,放她進來了。”

    “她有完沒完?”三太太這種好了傷疤就立即翻身的做派實在叫明秀喜歡不起來,況有沈明珠的緣故,她也喜歡不起來三房這一家子,見玉惠閉口不言,便皺眉說道,“母親哪裏是這樣的破落戶的敵手,咱們過去,別叫母親吃了虧。”

    又問沈明珠如何。

    及聽見沈明珠竟叫三老爺給親手送到外頭的庵裏去了,明秀便微微搖頭。

    沈明珠再不堪也是三老爺的親女,然而三老爺卻能為了討好兄長將嫡女送到庵

    裏去吃苦,這叫明秀瞧著是舒心痛快,然而從父女之處看,卻難免叫人心中寒涼。想到沒有什麽父愛的三老爺,明秀便抿起了嘴角。

    若是她的父親沈國公,哪怕是她壞得腳底冒油做錯了無數的事兒,她都相信父親會護著她的。

    父女天性本不該是講理的。

    想著這個,明秀不由心有感慨,一路匆匆到了恭順公主處,就見外頭兵荒馬亂地押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正是三太太。此時三太太正悲嚎得不能自己,連明秀都看不見了,將身邊勸著自己的丫頭們給撞到一邊兒,就往遠遠護著詫異的恭順公主的沈國公的麵前一頭撞來。

    “表哥為我做主呀!”三太太哭著叫道。

    沈國公都煩死了,一手攬著恭順公主,一腳勾起了身邊的一個花盆,猛地踹翻在了三太太的腳下!

    “閉嘴!”沈國公的臉都叫將醜事鬧得滿京皆知的三太太丟盡了,此時臉色冰冷,見三太太腳下一頓駭住了,這才冷冷地問道,“說,究竟怎麽了?”

    “我家老爺要納妾。”三太太見沈國公目光冰寒,隻覺得更傷心,低頭摸著眼角說道,“我不活了!他一點子體麵都不給我,說納妾就納妾,還納的是,是……”說到這個,她竟訥訥不言了。

    隻是叫她更傷心的,卻是沈國公對她這樣無情,此時卻還知道護著妻子。

    為什麽當年他不肯要她呢?

    三太太想著如今還英武勇悍的沈國公,再迴頭看看外強中幹的三老爺,心裏擰著勁兒地疼。

    “還是個揚州瘦馬?”沈國公見明秀遠遠地立著,微微頷首,迴頭看向瑟縮的三太太的目光,存了幾分殺機。

    “表,表哥。”三太太臉色發白,目光也遊弋起來。

    “還是當初,想要送給我的,嗯?”沈國公譏諷地說到這裏,見三太太驚恐地看著自己,顯然是對自己知道這麽多生出了恐懼,這才淡淡地說道,“既然是你精心挑出來的好人,那就留給你。”

    明秀微微一想,已經眯起了眼睛。

    她想到當日明靜迴家,自己見到的那個叫沈國公一腳踹得嘔血的女子,如今想來弱柳纖腰柔美多情,可不就是揚州瘦馬的模樣,想到了這個,再看看啞口無言隻知道哭泣的三太太,她就厭惡起來。

    這才叫自作自受呢,沒有離間了別人家的夫妻,倒叫自己得了這樣的結局。

    “好啊!”恭順公主還不知道竟還

    有這麽一檔子事兒,頓時跳著腳就罵道,“混賬!還敢往我麵前哭!給本宮打出去!”見四下應諾,飛快地就將哭著喊著叫“表哥做主”的三太太拉扯下去了,恭順公主嗷嗷叫了兩聲,猛地跳到了沈國公寬闊的背上!

    “嗚栽木有氣吐!”一口啃在了沈國公的脖子上,公主殿下含糊不清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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