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長和兩位獄警離開會見室後,徐挺對貼牆瑟縮而立的黃建廣說:“老黃,這是寧杭海關新上任的慕容關長。”


    “你好,老黃,我剛到任不久,代表海關黨組來看望你。”慕容雲主動的和黃建廣握手,對於受到刑事處罰的同事,他不能再稱唿他“同誌”,隻能如徐挺一樣喊他“老黃”。


    黃建廣神情極為委頓,左眼眶、右顴骨、下頜上都有大麵積的淤青,慕容雲估計監獄裏的犯人摧殘起他這樣的贓官、貪官,一定是毫不手軟;他在老黃臃腫的臉上也依然能看出沈雪所謂的“整天板著臉,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卻難尋“很正直、很有威信”的領導氣度。


    “你好,慕容關長,”老黃無精打采的眼神落在慕容雲的胸前,聲音也一樣無精打采,“我也聽說了,海關來了一位年輕的新關長,是從國外迴來的。”


    “來吧,我們坐下說話。”慕容雲親和的讓黃建廣坐到會見室裏的沙發上,從製服兜裏掏出火機和中華煙,給他點燃一支。


    黃建廣或許是很久沒吸煙了,亦或是很久沒抽“中華”了,好似用盡全身力氣猛吸了一口,隔了足有十幾秒鍾,淡淡的煙霧才慢慢的從鼻孔裏冒出來。


    落座後,慕容雲關心的問了問黃建廣在監獄裏的生活、改造情況,之後,他客氣的說:“我們今天來探望你,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黃建廣明顯的帶有抵觸情緒,“我一個在押犯,還能幫什麽忙?之前在法庭上,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沒有任何隱瞞。”


    “老黃!”徐挺冷聲低喝:“關長問什麽你就答什麽,怎麽那麽多廢話!”


    慕容雲擺擺手,“老黃,這件事隻有你能幫上忙,還記得在通關處工作時的兩位同事沈雪和陳瑜嗎?”


    說完這句話,慕容雲仔細盯著黃建廣,卻看不出他麵目表情有什麽波動。


    “慕容關長,”黃建廣疑惑的問:“難道你也是因為進口通關數據被修改的事情而來?”他實在是難以相信,一位直屬海關的正廳局級關長,竟然會因為兩位普通關員的事情,親自跑到陰森森的監獄來。


    “不錯,這件事情關係到兩位關員的清白,身為關長,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弄清楚。”


    “司法部門、緝私局和監察室的人員都來找我詢問過,”黃建廣搖搖頭,仍然是矢口否認,“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從沒有用過她們的口令,更沒用她們的口令改過任何通關數據。”


    “老黃,”慕容雲說:“你也曾是海關的正處級幹部,應該清楚這件事情如果不能澄清,會給兩位關員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不用想,”黃建廣非常果決的說:“我真的沒用過。”


    “老黃,”慕容雲耐心的說:“你不要有什麽心裏負擔,如果你不相信之前來的同事,在這裏,我以關長的身份向你保證,這件事情即使是你做的,海關也不會再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慕容關長,”黃建廣絕望而又可憐的說:“我已身陷大牢之中,如果是我做的,我不會不承認。”


    談話進行到這兒,似乎沒有繼續的必要了;徐挺不僅暗自為慕容雲著急,麵對這個重刑犯,他這個緝私警察也是束手無策。


    慕容雲來之前,已經預料到黃建廣不會輕易的供認不諱,他不慌不忙的抽出一支煙,遞給徐挺,自己也叼了一支點上。


    緩緩的吐出一口煙霧,慕容雲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老黃,你家公子在海關學院讀大學吧?”


    黃建廣沒想到慕容雲會突然的提起他的兒子,無神的眼中終於泛出一絲光采,“是的,今年就要畢業了。”


    “來之前,我聽人教處季玉升副處長說,令公子各方麵都比較出色,已經考取了公務員證,按照相關規定,孩子畢業之後,應該到寧杭海關工作吧?”


    “是的。”


    “因為寧杭走私大案,也因為關長沒到任,寧杭海關的人事關係一直處於凍結狀態,今年海關學院和報考寧杭海關的大學畢業生到現在都還沒進入麵試階段,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


    “老黃,”慕容雲聲音中泛起領導的威嚴,“做為寧杭海關關長,我特意到監獄來見你,是因為我相信,一位在海關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關員,你的良知未必會完全淹沒在貪贓枉法之中,再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改造、悔悟,我更相信你會對我講出實情,可現在,你不僅完全視我的信任於不顧,某種程度上也在踐踏我關長的尊嚴!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不須任何理由,就可以拒絕接收你的孩子到寧杭海關工作;社會有多麽的現實,我想你已經體驗得很透徹;以你現在這種狀態,還有能力去安排他到別的海關工作嗎?如果寧杭海關不接收他,其他海關會接收嗎,即使有,又會是何種條件的海關?”


    這是關長在要挾黃建廣啊!徐挺有幾分吃驚,有幾分想笑,更多的卻是佩服慕容雲的好手段,幫腔的說:“拉薩關和烏魯木齊關肯定願意接收,紅其拉甫、阿拉山口、吐爾尕特和聶拉木缺人缺得厲害!”


    慕容雲不自主的笑,徐挺所說的這幾個隸屬海關都是條件極其艱苦的邊關。


    關係到孩子的未來,黃建廣的抵觸情緒瞬間全無,佝僂著身體,老淚縱橫,雙手捂著臉抽泣起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慕容雲知道自己施出的這招“殺手鐧”已經奏效;一個人無論觸犯多麽重的刑律,無論他有多麽的怙惡不悛,舐犢之情萬難泯滅。


    “老黃,”慕容雲平和的說:“你或許也知道,這之前的四年,我一直在國外工作,和這兩位關員非親非故,做為關長,我隻是想弄清楚那些數據到底是誰改的?我們的關員是不是真的做過?在以後的工作中,海關是否可以信任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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