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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了飛機失蹤人員的下落和洛如煙現在的處境,袁曦知道自己恐怕必須要去黃昏島走一趟了。


    但是袁曦現在還得先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去確認一下其他人的安危和現在這片靈界的局勢。


    腦中浮現楊抗和宛如月的麵容,袁曦下一刻現自己已經懸浮在太巴山曲折的山道之上,可以看見山路之上正在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追車大戰。


    楊抗和宛如月現在還在臨楊的邊緣區域打轉,在袁曦進入光年樓的這段時間裏,他們似乎已經從麵具人手中又奪來一輛貨車逃命。楊抗正咬牙切齒地握緊方向盤和這群麵具瘋子在大山裏兜圈子,楊抗的貨車後,仍舊有幾輛麵具人駕駛的摩托車依依不舍,既然是他選擇的和自己分開,袁曦現在也幫不到他們什麽了,隻能祝他們好運。畢竟麵具人找的是她,現在麵具人追殺的陣仗已經比之前小了很多,隻有四五輛摩托車在追擊,比起之前那聲勢浩大的追殺實在是輕鬆了太多。


    以楊抗的車技,大概會很快甩開這群車技並不算高的麵具人吧?


    袁曦的虛影一瞬間閃現到了楊抗的汽車之內,袁曦又觀察了一番宛如月,她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嘴中不時還在低聲呢喃著什麽聽不懂的話,袁曦還記得這個女人之前莫名其妙地突然想要掐死自己,現在現她好像隻是在做噩夢,但是她的狀態明顯不算太好,要是她的身上也被某些東西附著了,袁曦也絲毫不會感覺奇怪。


    確認了兩名警探暫時還安全,仍舊可以作為潛在盟友。


    袁曦接下來開始尋找路西城,這個光頭中年男人本應該在很多年前就和冉笑的父親一起死去了,但是現在又突兀地出現在靈界裏,還帶領著一群白狐教教徒不知道在圖謀著什麽,袁曦到現在為止貌似還沒有和這個男人產生太多的交集,但是袁曦確定她所遭遇的每一件事情背後都有永夜集團的影子,最後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似乎被靈界裏從肉繭內孵化出來的戴相機的女人給纏住了,袁曦覺得有必要去確定一下他的下落。


    袁曦在想到這個男人的麵容的下一刻,她竟然已經來到一座臨海別墅的上空,通過四周的地形和山巒已經遠處的大海,袁曦瞬間辨認出來這裏是何方——


    黃昏島最南部的臨海別墅群,仍舊是孫青龍的遊龍集團開,據說已經居住了一群富人的望海別墅區,這一片小洋房的建築群裏每一家房子都可以炒出天價,和之前袁曦所休息的別墅隔海相望,共屬一個樓盤。隻是這裏的每一個別墅還自帶小花園和望海平台,從家中走出門就可以釣魚遊泳,甚至可以停遊艇,是相當愜意舒適宜居的所在。


    而現在,這裏都被荷槍實彈的白狐教徒包圍,至少五十個白狐教徒身穿白袍臉上戴著狐狸麵具,一刻不停地巡邏站崗,他們的手中都是現代化的槍支彈藥,天知道這個早已滅亡的永夜集團究竟是如何弄出這麽多熱武器的。


    袁曦向她所感應到的路西城的方向瞬移過去,沒有驚動任何教徒,現在的她作為先知的數據支持的靈體,應該很難被任何人觀測到。


    隻是袁曦還在路西城的附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赤著精壯上身、頭戴遮陽草帽遮住光頭,下身隻穿著一條寬大的藍色短褲的路西城一副來這裏度假的模樣,正躺在別墅外的望海平台的一張躺椅之上,手中還端著一杯沉著冰塊的椰子汁,他晃著手中的椰子汁,含笑看著坐在他對麵的瘦削男人。


    楊暗年一身黑色的西裝,深黑色的雙目閃著精光,他不論坐在哪裏,身上都帶著一種即將從容赴宴的貴族氣息,楊暗年正把玩著手中和袁曦的永夜相機類似的另一台相機,袁曦記得清清楚楚,這就是之前從肉繭中鑽出的那個女人的相機,隻是更顯陳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袁曦感覺到楊暗年的頭微微抬起,眼角的餘光似乎掃了一眼正幽幽漂浮在兩人身側的袁曦,袁曦頓時有種這個男人已經察覺了她的存在的預感,但是楊暗年隻是嘴角微微笑了笑,並沒有絲毫揭穿袁曦的意思。


    “她不會放過你的。”楊暗年將黑色的老舊相機一點點拆開,舉起手中的鏡頭,冷漠地說。


    “我當然知道她永遠不會原諒我,既然已經犯下了罪孽,遲早是要為之償還的,我也從未想要逃避啊。”路西城隻是滿不在乎,笑嘻嘻地說。


    “假死?欺騙?勾心鬥角?創立邪教?這就是你贖罪的方式?我怎麽覺得,你的反而罪業越來越重了呢?”楊暗年從布滿劃痕的黑色鏡頭最前端拆卸下來一道把夕陽反射出血一般的紅色光芒的鏡片,將那薄如蟬翼的鏡片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上。


    “死豬不怕開水燙,債多了不愁,等我把我必須得做的事情做完,就是我真正沉入地獄去為我那無邊無際的罪孽贖罪的時候了,但是現在,時候還沒有到。”路西城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雖然我堅信我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一些必須付出的代價我從來不會賴賬。”


    “我拭目以待,不過你也應該清楚,如果你真的有一天指望獨善其身把整個爛攤子丟開,我會親自從無間地獄裏爬出來把你拉進去,到時候,我們可就不隻是這樣坐在這裏談笑風生了。我們可以在最黑暗的世界深處好好交流感情。”楊暗年的雙手疊在胸前,他深深地掃了一眼目光坦然的路西城。


    “你是什麽人,我自己現在是什麽人,我一直很清楚的,我能走到現在,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路西城謹慎地組織著語言,似乎在楊暗年麵前不敢有絲毫出格的言論。


    袁曦覺得眼前這兩人更有下屬麵對上司的感覺。


    “彼岸之鏡,這樣的物質你們還沒有研究出原理嗎?我已經等待了這麽久了,到現在好像還是沒有聽到什麽像樣的成果啊。”楊暗年把手中圓形的相機鏡片放在眼前,對著天空那空洞的太陽虛影,陽光透過鏡片在他的瞳孔裏鍍上一層暗紅色,而他透過相機的鏡片看到的天空根本沒有太陽,天穹一片虛無的空白,本應該是太陽的地方,是一隻充血的巨大人眼注視著整個靈界。


    而燦爛的夕陽籠罩的雲海在鏡片的映照之下竟然是一片深紅色的在蠕動,無數的肌肉和血絲虯結在一起,而這片暗紅色的之間更是不時有無數隻肉眼時而睜開時而閉上,仿佛是在監視這個世界。


    這根本不是什麽天空,這更像是某隻巨大到吞噬天地的野獸的腹內的場景。


    “袁銘那樣的天才的思維不是我們加大研究力度就可以跟上的,就算經過四年的鑽研,我們的研究院還是很難重現當初袁銘的思路。彼岸之鏡本身就隻能是神族的眼睛,我們身為人類,幾乎是不可能將它完整運用的,強行運用,隻會和她一樣,陷入不死不滅的絕望中。”路西城無奈地搖頭歎息道。


    “但是我們最近還是有新現可以一談的。”路西城看到楊暗年出現不滿的神色,連忙補充說。


    “嗯?”楊暗年隻是輕描淡寫地問。


    “彼岸之鏡似乎不隻是有觀測的功能,它還能創造靈界!”


    “繼續。”


    “楊,額,楊先生您是否知道這樣一個說法?世界因為我們的觀察而存在。”


    “這是個哲學問題吧?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吵了幾千年都沒有完結的爭論,這大概也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可是我們現在竟然已經身處本身唯心的靈界裏,我們恐怕還是得這樣去迴答,整個靈界就是因為我們的觀察而存在。”楊暗年很討厭哲學,他隻是皺著眉頭勉強說。


    “然而根據我們最新的現,靈界恐怕從來不是因為任何人類的意誌轉移的。我們現靈界的波段和人類集體的無意識相接近,或者更確切地說,整個靈界都是存在於人類的潛意識裏的,這個潛意識究竟是因為什麽樣的力量結合成為一個統一的甚至可以吞噬現實存在的世界呢?既然潛意識是沒有任何規律可以尋找的,無數人的潛意識憑什麽要生成穩定的靈界?根據我們最近的研究,我們現靈界的形成是有一股推力存在的。”路西城相當吃力地形容起來,對於他這麽一個本來隻是個企業家的人,想要描述這樣的概念確實也不輕鬆。


    “那麽你說的這股推力究竟是什麽呢?我現在所擁有的力量,究竟根源又是在何方呢?”楊暗年看著自己纖長的手,低笑起來。


    “我認為,是來自於神靈的觀察才使整個靈界存在的。因為神明觀測到了我們,所以人類集體的無意識才會開始自主地吞噬現實的存在形成真正具有規律可循的世界並開始生成相應的法則。而神用來觀察這個世界的工具,大概就是這種彼岸之鏡,彼岸之鏡對於我們來說神秘莫測,可是對於神來說,或許隻是一副眼鏡。我們猜測神或許是個近視眼,隻有通過彼岸之鏡降低自己的維度,才能觀測到我們現在的世界。”路西城說的嘴巴有些幹了,可是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都略微顫抖起來。


    楊暗年隻是捏著手中的鏡片,不置可否,精致如藝術品的鏡片在黃昏光芒下倒映出光怪6離萬千,楊暗年輕聲說:


    “我倒是有點好奇,你們究竟是怎麽通過這麽一副鏡片,一張相機,就妄圖推測這個世界的本質的。”楊暗年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剛還麵無表情的臉突然陰沉下來,一道道黑色的氣息在他身上火焰般燃燒,楊暗年抬起右手,右手攥成拳頭,完整無瑕的彼岸之鏡下一刻就在楊暗年的手中被捏成了碎沫,點點碎屑如同星辰,洋洋灑灑地從楊暗年攤開的手掌上灑了滿地,又在地上跳動,而滿地的黃昏也跟著碎裂的鏡片扭曲幻滅起來,不安的氣息在這片別墅內升騰。


    不論是就坐在對麵的路西城,還是作為影子漂浮在一邊傾聽的袁曦,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深寒從全身上下湧動而起,他們都意識到,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楊暗年,此刻,竟然沒有任何征兆地怒了?


    不,不是怒,袁曦現在對於人類心靈的感受相當清晰,袁曦更願意相信的是,楊暗年現在……


    正在畏懼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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