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慌慌張張地跑在山間的小道上。


    因為跑得太急,瘦弱的身子不由有些氣喘,即便他已經修煉到了入門心法的第二重,還是沒能完全改變他那單薄的身子骨。不過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昨天掌門師尊傳下來了一套雷霆劍術,他一時看得入迷昨夜也參悟了半宿,結果沒想到今日起晚了,已經錯過了早課的時間。


    在浮空島的半山腰有一片大殿。


    當陳長生走到大殿門口時,便已經聽到了裏麵傳出來的朗朗讀書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靈劍山上的修行並沒有山下人們想得那麽舒服,雖然靈劍派門下的弟子有三萬,但是真正有資格在山上修行的人,都是像他這種頗有潛質的少年。他們上午要學習典籍功課,中午要學習基本劍法,下午要打熬筋骨鍛煉體魄,偶爾還會有一些任務分派下來。至於少年們最期望的實戰修煉,卻是要等到他們完成所有的課業後,才可以得到一塊通靈寶玉進入須彌幻境當中。


    靈劍派主修的是《易經》、《黃庭經》和《黃帝內經》,偶爾也會加入一些儒家的典籍思想。


    講台上站著的是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穿著青色的道袍,帶著一頂古冠,衣冠整潔風度不凡,不過薄薄的嘴唇板著一張臉,看著還是讓人感到敬畏。


    他是靈劍派的二師兄。


    也是整個山門內為數不多被掌門師尊收為入室弟子的人。


    據說他曾經是一位讀書人,還在慶國高中過狀元,是整個靈劍派內一等一有學問的人。


    不過他為人古板了一些,重禮崇尚君子之道,據說睡覺都拿著一本易經當枕頭。陳長生原名叫做陳二狗,因為鄉下賤名字好養活,當初他問起自己的名字時,便不由地蹙起眉頭。


    於是二師兄便做主給他改了名字。


    陳二狗變成了陳長生!


    很好聽的名字。


    陳長生為此高興了很久!


    “二師兄。”


    陳長生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大殿前,低著頭等待著訓斥。


    他甚至聽到了其他人的竊笑聲,因為二師兄是一個很講規矩的人,無辜早課遲到肯定是要受罰的。


    “愣著幹什麽?”


    “還不趕快進去坐下!”


    二師兄看著他果然是皺了皺眉眉頭,不過預想的責罰卻沒有落下,隻是稍微訓斥了一句道:“下次不可以遲到了!”


    “否則兩次並罰。”


    陳長生大喜過望,趕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跟著朗朗讀書背誦起來易經。


    在靈劍山上修行很不容易。


    因為他們要背很多典籍,二師兄在教完一卷後會細細地講解,若是不用心聽的話,每個月的考校肯定過不去。


    那個時候就要被送下山!


    陳長生剛上來的時候,便遇到了一次考校,當時有一個弟子因為不用功而被哭哭啼啼地帶下山了。


    當時的情景他還記得。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因為靈劍派門下的弟子,家人是可以得到優待的!


    ………………


    陳長生原本隻是一個不起眼的鄉間孩童。


    對於那場大劫他真的不想迴憶太多,因為他偶爾夢到也會被嚇醒,一身冷汗。


    他活下來了。


    他也不記得是怎麽活下來的,就隻記得災難來臨前,母親拚命將他和妹妹放在了一個鄉間殺豬用的大木盆子裏,最後自己卻被洪水給淹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隻記得大木盆子被衝翻了後,他拚命地抱著妹妹抓住了一棵折斷的大樹。


    然後他遇到了一位仙女,背上長著漂亮的貝殼,接著他就被救起來了。


    災難過後的日子很不好過!


    他們沒有東西吃,偶爾分發下來的食物,也被其他人給搶走了。年幼體弱的他們打不過那些成年人,即便是他拚命地搶迴來一點,最後還是被一拳打暈了。


    不過幸好這種惡行很快就被製止了!


    因為靈劍派建立了。


    那些搶奪食物的惡人被一劍斬掉了腦袋,屍體被掛在了一顆大樹上三天,很快幸存者中的秩序也被逐漸建立,要不然他真的很懷疑自己跟妹妹會被餓死。


    隨後的幾個月。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重建家園,他們住到了山上,那是很奇怪的山,因為隻有半截,據說是被靈劍派的掌門青雲真人徒手斬斷的。


    想到這,陳長生便不由羨慕不已!


    這就是仙人手段吧?


    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能力,那麽母親就不會死,妹妹也不會被人搶走食物。


    所以。


    當靈劍派開始大範圍傳下道法時,他也拚命地修煉,不過他不識字,隻能按照傳授的口訣,依照簡單的吐納運行來修煉。當別人已經被靈劍派收為記名弟子時,他依舊還是沒能修煉到煉氣期一層,不過陳長生發現自己其實並不他們差,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股真氣在運轉,隻不過是因為原本病弱的體質,這才一直沒有突破。


    況且。


    他還不識字!


    對其他人來說很簡單的東西,他需要琢磨很久才可以明白。


    於是,他開始四處求人教他讀寫。


    修行的作用漸漸開始生效,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好,精力也比以前更充沛,許多花費很久才能記住的東西,漸漸也變得容易起來。


    一直到他修煉到煉氣期,終於是成功拜入了靈劍派。


    成為了靈劍派的記名弟子。


    年幼的妹妹也被專門安置在了山上的別院,有其他的老師教授她們讀寫,這些年幼的孩子都是靈劍派的預備弟子。


    這個時候!


    他終於是可以放心修煉了。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


    中午吃過午飯,陳長生跟著其他的弟子來到了練功場,中午他們需要修煉基礎劍術。


    負責教授他們劍術的是一位美麗的師姐,不過這一次卻沒能看到她的身影,站在練功場上的是一位臉上有刀疤的師兄。


    “雨師姐在南海誅殺妖物的時候戰死了。”


    刀疤師兄的聲音低沉,神色很是傷感,緩緩道:“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傳授你們劍術!”


    “將來想要活命,現在就好好練!”


    妖物越來越多了。


    陳長生已經不止一次聽師兄師姐們提起,有些曾經見過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偶爾他也會躲在被子裏麵哭一次。


    所有人都顯得很沉默,刀疤師兄在沉默地教,少年們沉默地練,即便因為練得不對被抽打,也是咬著牙不吭聲。


    雨師姐走了!


    以後再也沒有人那麽和藹可親的安慰他們了。


    生平第一次!


    陳長生跟其他的少年一樣明白了什麽叫做仇恨!


    他咬著牙,握緊手中的劍,一招一式重複練習著,枯燥的練習持續了很久,直到刀疤師兄說停下,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他們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休息。


    下午還有其他的功課在等著他們,那會是更加艱苦的鍛煉。


    陳長生看到其他少年在偷偷地抹眼淚,他假裝沙子被吹進了眼睛,悄悄地揉了揉通紅眼角。


    ………………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


    陳長生也在一天天的長大,他學會了很多套劍法,漸漸得到了師兄師姐們的誇獎,他偶爾也感到驕傲,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沉默的練劍。


    有些時候。


    他會壯著膽子問二師兄,掌門師尊的修為那麽高,為什麽不把那些妖物殺光?


    二師兄看了他一眼。


    然後說了一些讓他似懂非懂的話,那就是那些妖物是殺不光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出現,掌門師尊總有一天會飛升,靈劍派想要立足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我們不能永遠托庇在掌門師尊下!


    二師兄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眺望著遠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隻聽到他低聲道:“靈劍派總有一天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肯定的。


    陳長生狠狠地點了點頭。


    他叫陳長生,靈劍派內很不起眼的一個弟子,但他不會永遠都這麽不起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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