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辭離她們女眷不遠,隻在旁邊與穆戎,薑濟顯,薑照等人說話,故而他什麽神態,都落入胡如蘭的眼中。

    胡如蘭對他很是熟悉,可頭一次看到他有這樣的眼神,當下心裏頭便是咯噔一聲。

    他當然不是在看自己。

    假使他能這樣看自己,她便是赴湯蹈火,也得去拚一拚。

    他是在看沈寄柔!

    胡如蘭無法理解。

    沈寄柔再如何生得甜美,她也被人劫掠過了,雖然對外宣稱不曾被玷汙,事實上誰知道呢?她同情沈寄柔,也替她可惜,但卻不覺得沈寄柔能配得上薑辭!

    她憑什麽能吸引他呢?

    胡如蘭有些坐不住。

    想到上迴薑辭換了衣服的事情,她心想,是不是因救了沈寄柔,他對她便生了情愫?

    他怎麽那麽傻呢?

    她滿心憂愁時,耳邊聽得薑蕙問老太太:“小姑可是要嫁人了?定了何時?”

    老太太笑眯眯:“正是要跟你說呢,定了下月初八。那張夫人很是誠心,來咱們家來了幾迴了,我瞧著那張大人生得不錯,自己也有本事,咱們秀秀嫁過去,定是不會受氣的。”

    豈止不受氣,隻怕還得被供起來。

    相熟的人都說,那張家是看薑蕙做了王妃,薑濟顯又是青雲直上,有攀高枝的嫌疑。

    老太太心裏清楚,張大人要找個清白姑娘都不難,要不是有些企圖,當然不會娶薑秀,可那又如何呢?人活在世上,哪個沒有目的,隻要女兒過得好就行了。

    薑秀也挺喜歡張大人,張家將來便是有所求,能滿足的她可以滿足,不能滿足的,難道張家還敢欺負薑秀不成?真要敢,如今薑家要對付那張家可不難。

    活了一大把年紀,老太太早就看清楚了。

    那確實是已經定了,薑蕙瞧一眼薑秀,一向不知禮數的小姑竟然臉兒還發紅,看來對那未來相公很是滿意。

    自己這小姑也是好命啊,雖然性子不好,可有個那麽疼她的母親,總替她打算著。

    她笑道:“那真是大喜事。”

    薑秀握住她的手:“那日你可要來。”

    她來了,多大的麵子,她那未來婆婆就總愛提到薑蕙,說不曾親眼見過呢。

    薑蕙笑著點點頭。

    老太太也很欣慰,這個孫女兒不曾擺架子

    ,雖然貴為王妃了,可對自家人仍是與往常一樣,也不枉她以前疼她,一早就看出這孫女兒聰明,果然是。

    這事兒說完,胡如蘭打趣沈寄柔:“聽說你也許了人家了啊?倒是哪位公子呢?”

    她聲音有些高。

    眾人都瞧過去。

    沈寄柔神色一僵,勉強笑道:“我不知,都是娘做主的。”

    “這麽害羞,定是許了。”胡如蘭拍拍她的手,“定了日子可要告訴咱們,咱們要準備添妝呢,是不是?”她看向薑瓊,“阿瓊,你得把你最喜歡的簪子拿出來了。”

    薑瓊啐她一口:“我哪有最喜歡的,我都不愛戴,哪個最漂亮的,到時送沈姑娘。”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沈寄柔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可她又不能哭,多麽丟臉!

    前幾日母親是透露要給她定親了,便是那個公子,母親說了他好些優點,她一點都聽不進,那公子便是再好,厭惡她又有何用呢?指不定很快就會納了側室的。

    她不發一言。

    薑辭起初聽到很是驚訝,原來沈寄柔都要定親了,可她還尋來,想嫁給他。

    到底怎麽迴事?

    是她不想嫁那人?還是……

    他看向她,她微微垂著頭,臉色顯得很白,跟那日一樣,雖然沒掉淚,可不知為何,他覺得她這樣子便像是在哭,心莫名的就有些難受,使得他很想去安慰她幾句。

    可是他沒有。

    他轉過了頭去。

    薑照也知道沈寄柔的事情,好奇的問薑濟顯:“父親可知沈家與哪家定親了?”

    同朝為官,總能聽到些風聲。

    薑濟顯道:“是宋家,宋老爺在蘇州任知府,那宋公子前年考上的舉人,原先好像是在蘇州書院念書的。”

    薑濟達道:“聽起來宋家也不錯,沈姑娘出了這等事,也算是個好歸宿罷?”

    自家大哥就是純樸,薑濟顯笑笑。

    宋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要不是有些什麽,定不會娶那沈寄柔的,隻其中情況,他也不甚清楚,要麽是宋老爺有什麽官司在身,要麽這宋公子也不是什麽清白人。

    隻不過是世間事便是如此,各取所需。

    薑濟顯也不與置評了。

    過得會兒,薑蕙叫戲班來唱戲。

    他們園子大,又空落,搭個戲台是

    最容易不過的。

    一時伶人咿咿呀呀,熱鬧得很,眾人也時不時點評兩句。

    沈寄柔坐在人群裏,隻見他們個個都很歡喜,唯獨自己,好似再熱鬧,也高興不起來,越發覺得孤獨,她聽得兩出戲,隻覺壓抑得很,一個人出來走到僻靜處裏透口氣。

    對著高高的圍牆,她抬頭看一眼天,眼淚差點流下來,由不得拿起帕子擦拭。

    來旁人家做客,哪裏能哭呢。

    隻怨自己命不好,過得了這關,又過不了那關。

    將來也唯有睜隻眼閉隻眼,隻求父親母親不擔心,安享了晚年便好了。

    她站得會兒又迴去,誰料路上卻碰到薑辭。

    他還是那樣俊美,看一眼就叫人覺得溫暖。

    可她不敢看,想到自己那點奢望,最後隻能化作夜裏的眼淚流掉,她就不敢看,匆匆行一禮,連句話都不能說,就要與他擦肩走過去。

    豈料胳膊一緊,卻被他抓住了。

    沈寄柔訝然,低著頭:“薑,薑公子。”

    “原先那麽有勇氣,如今見到我,話也說不穩了?”薑辭語氣淡淡。

    沈寄柔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提這事兒,臉忍不住紅了:“一時胡話,還請薑公子別介意。”

    薑辭放開她,問道:“你真已經許了人家了?”

    “母親是這麽打算的。”她抬起頭四處看一眼,不見有旁人,隻幾個侍衛立在遠處,稍稍鬆了口氣,輕聲道,“上迴的事情,薑公子還請忘了罷,都是我的錯,原本也不該說的。”

    她一時憑勇氣向他表露喜歡,一時又叫他忘了。

    薑辭忽地有些惱火。

    他原本心無一塵埃,除了家人,不曾牽掛別的姑娘,可她偏要來惹他,他數次做夢都夢到,今日見到她,原先也不想理,可不知怎得卻是沒有忍住。

    現在她又對自己冷淡起來了。

    他微微笑一笑:“你是得遇佳婿了,難怪,先前是還未許人罷?”

    所以才來與他說這些。

    沈寄柔忙道:“不,不是。”

    “不是?”薑辭道,“那為何不先問問我,那日我還不曾給你確切的答案。”

    沈寄柔一怔:“我隻當你……再說,那婚事也是父親母親定下的,”她有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說,假使可以,她倒是想撲到他懷裏哭一哭,說

    她不願嫁給那公子。

    可她這樣,隻會引得他同情。

    她隻是單純的喜歡他,並不曾想要他的同情,為救她而娶他。

    沈寄柔咬了咬嘴唇:“我上迴說的與這些都無關,薑公子若是肯,我自然高興,若不肯,也不會有任何遺憾,我無旁的乞求,所以這事兒過去了,咱們就該當什麽都沒有了。”

    她轉過身,堅定得走了。

    薑辭看著她背影,悵然若失,一時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到底想做什麽。

    他難得有這樣的迷惘。

    等到沈寄柔坐迴去,胡如蘭見她神色奇怪,不由問道:“好好的去哪兒了?我剛才還在尋你呢。”

    “隻是坐久了走一走。”她臉有些紅,異常的紅。

    胡如蘭眉頭皺了起來,莫非她剛才是私下去見了薑辭不成?

    她瞧沈寄柔一眼,手緊緊握住了帕子。

    午時,眾人留在王府用膳。

    這廚子乃是宮裏出來的禦廚,手藝自是不凡,老太太吃得連聲稱讚:“哎喲,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這樣的佳肴,就為這,我老婆子都想多住兩日呢。”

    “祖母願意,住多久就行。”薑蕙笑。

    老太太道:“以後定會住,隻你才成親,我這就不打攪了,隻等過段日子,再來這兒,有更大的喜事。”

    是期盼她生孩子了。

    薑蕙有些害羞:“還在調養身子呢。”

    “宮裏就是講究,其實咱們尋常人家哪個不是就這麽生了,不過你這樣,對身體定是好的,等明年。”她看向梁氏,“肯定就好了,到時你得來這兒照看阿蕙。”

    梁氏眉開眼笑:“自然。”

    作為母親,都是一樣的心思,希望孩子們子孫滿堂。

    氣氛一直很好,眾人說說笑笑的,隻待到申時才走。

    臨走時,胡如蘭與薑蕙耳語:“娘娘,這沈姑娘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因那件事受了影響,好幾次看表哥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我與娘娘說一聲。”

    薑蕙訝然。

    隻這時沈寄柔已經告辭走了。

    她皺了皺眉道:“興許是誤會罷。”

    胡如蘭道:“我也不知。”

    眾人都陸續走了。

    薑蕙因這句話,有些心思,問金桂銀桂,金桂道:

    “問問侍衛便知。”

    為安全,穆戎如今在府中放了不少護衛的。

    後來真有侍衛說見到沈寄柔跟薑辭在路上遇到的,還說了話,至於說了什麽,他們不知,隻看到薑辭拉了沈寄柔的胳膊。

    兩個人果然有什麽!

    薑蕙大為驚訝。

    自己親哥哥,竟然瞞著自己,一點不曾透露呢。

    見她一隻手支著下頜發呆,穆戎過來擁住她,問道:“手裏拿著筆也不寫,在想什麽?”

    那筆上墨汁都滴下來。

    他把筆從她手裏拿了,擱在筆架上。

    “為我哥哥。”薑蕙也不隱瞞,“好似與沈姑娘怎麽了,我一點不知。”她跟他訴苦,“其實上迴沈姑娘落水是哥哥救的,他今日來,隻與你說話,與我半字沒提,你說我能高興嗎?”

    薑辭一直與她很親密,無話不說的。

    穆戎笑起來:“就為這個不高興?那本王娶你,還瞞著母後好些事呢,怎麽說?”

    那倒是。

    她與穆戎之間的,也沒告訴薑辭。

    可見涉及到男女之事,誰都喜歡捂著不說。

    她歎口氣:“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喜歡上沈姑娘了,倒不是說沈姑娘不好,隻怕祖父祖母都不同意呢,再有,沈姑娘好像都要定親了?那可怎麽辦呢。”

    “定親算什麽,又不是成親。”穆戎道,“你哥哥喜歡,你就給他搶過來。”

    薑蕙斜睨他一眼。

    這確實是他的作風。

    隻不過,事情可沒有那麽簡單的。

    她也不知薑辭怎麽想。

    “改日我去問問。”她又拿起筆。

    看她寫詩詞,穆戎道:“身子沒有何處不舒服?”

    “沒有,不然也不會請他們來做客了,可見解藥還是很有用的。”她拿胳膊肘一推他,“殿下擋著我的手了。”

    竟然在趕他走。

    穆戎心想,他今兒這麽好表現,不止耐著性子陪她祖父,父親等人說話,連同著女眷都禮貌打招唿了,還隨她怎麽安排,請了戲班來府裏,她就這種態度?

    也不知道誇他兩句?

    穆戎氣不順,把她手裏的筆一下子扔了。

    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個黑點。

    兩丫環都嚇一跳。

    薑蕙也奇怪,皺眉道:“殿下這又是怎麽了?”

    “反正你沒什麽,便好好伺候本王!”他微蹲下身子,攔腰抱起她就往內室去了。

    薑蕙睜大了眼睛。

    突然又急吼吼的,她這幾日因中毒,他沒碰過她,興許終是憋不住了?她輕聲在他耳邊道:“正好小日子裏呢,突然提前了幾日,不好伺候殿下。”

    “什麽?”穆戎皺眉,“今兒來得?”

    他眸中滿是失望,也有些生氣。

    對這小日子他最痛恨不過了,好幾日不給碰,也不知女人怎麽就那麽麻煩!

    他把她往旁邊的榻上一放。

    薑蕙鬆口氣,幸好還不至於要硬闖。

    隻被他放下時,癸水猛地湧出來,她微微擰了擰眉。

    穆戎隻當她突然不舒服,忙問:“怎麽了?”

    “沒事兒,小日子裏就這樣。”她衝他一笑,輕輕揉著小腹,“說痛也不算痛,說難受也不是特別難受,就是不愛動,人容易懶。”

    “這等麻煩,不好叫禦醫開個方子吃,縮短幾日?”他脫口而出。

    她噗嗤笑起來。

    有幾分取笑的意思,穆戎挑眉:“本王說錯不成?”

    “自然錯了,這癸水就跟人的年紀一樣,難道人老了,還能開方子變得小幾歲不成?管不了它的,倒是聽大夫說過,有這個,女人還能顯年輕,沒了,就老了。”

    還有這迴事?穆戎第一次聽說。

    薑蕙又道:“不過,別說殿下不喜,便是我也不喜這個,隻沒法子罷了,誰每個月想受這份苦呢。”

    “不是年輕嘛,那你忍著點兒。”穆戎打趣,說著又忽然打住。

    這癸水一事,男人向來忌諱的,他居然還能跟她說這麽多!

    自己怎麽這般婆婆媽媽了?

    他輕咳一聲:“你歇著罷,本王去書房。”

    他拔腿走了。

    薑蕙此時才掩嘴一笑。

    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跟他提癸水呢。

    更稀奇的是,他還聽自己說,不曾露出厭惡的樣子,且今日對她家人也不錯,她想了一想,與金桂道:“挑些做鞋麵的緞子來,再量了殿下雙腳大小。”

    金桂知道她要給穆戎做鞋子了,笑著應了一聲。

    寧溫終於從海津迴來

    了。

    帶著兩個侍衛,披星戴月,等到王府時,三個人都顯得很是憔悴。

    穆戎問起做什麽。

    侍衛道:“迴殿下,屬下隨寧大夫去了海津的岩山洞,白天夜裏的守著,才逮到那東西,寧大夫說是叫金線蛤蟆,有兩個巴掌般大呢。”

    穆戎嘴角抽了抽。

    聽寧溫那會兒一本正經的,還當去做什麽大事,結果竟然是去抓蛤蟆。

    這蛤蟆難不成能治蠱毒?

    “你們下去罷。”穆戎擺擺手。

    寧溫在另一間房裏配藥,府中什麽藥材都有。

    薑蕙聽說了,前去看他。

    見到他麵青眼黑的,嚇一跳:“寧大夫你還是去歇息一天罷!”

    “無事。”寧溫笑笑,“迴來路上在車上歇了會兒,你的毒要緊。這解藥可不是配一次就一定成的,有時候或許要幾次。”他頓一頓,“看看反應才知能不能去盡了。”

    薑蕙打趣:“那我這小命還難說呢。”

    “必不會叫娘娘有事。”寧溫正色,“我今次抓的金線蛤蟆便是專克蛇蠱的。”

    “寧大夫懂得真多呀,我一早說你會成神醫的。”

    寧溫一笑:“神醫不敢當,神棍還行,我旁的不會,就會糊弄一下人。”

    薑蕙哈哈笑起來。

    穆戎立在窗口,見到這二人如此隨意,這臉也越來越沉。

    薑蕙走出來,見他在外麵:“殿下怎也來了?”她一邊吩咐銀桂,“去廚房叫廚子準備些吃食端給寧大夫,路途勞累,別太過油膩了,清淡些。再有,備些熱水,我看他應是許久不曾洗澡。”

    話裏話外都很體貼。

    當他死的?

    穆戎冷聲道:“本王早吩咐過了,不用你操心。”

    “哦?”薑蕙笑道,“那最好不過了,我是怕寧大夫萬一勞累暈倒呢。”

    隻是為自己的命?

    薑蕙見他上下審視自己,眉頭一皺,莫不是這人還會吃味?可寧大夫為救她跋山涉水的,她關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更別說,還是她鋪子裏的大夫呢。

    她眼睛一轉:“是了,再給寧大夫準備些衣服。”

    穆戎喝道:“他自己不會換?他包袱裏定是有的!”

    看他這臉色,薑蕙直樂:“萬一沒有呢,寧大夫是客人

    ,備些衣服怎麽了。殿下,你莫這麽小氣。”

    小氣?

    穆戎臉都黑了:“本王會舍不得幾件衣服的錢?”

    “那是為何不肯啊?”她問。

    穆戎無言以對,拂袖道:“隨你。”

    他大踏步走了。

    薑蕙輕聲笑起來。

    寧溫過了兩日才把解藥配好,拿來個薑蕙。

    薑蕙正當要吃,穆戎先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才把藥丸給她。

    薑蕙就這水吞服了。

    一時也沒有動靜。

    穆戎問:“這可正常?”

    寧溫道:“蠱毒我也沒解過,隻見過旁人如何做的,尋常人服下去……”正說著,就見薑蕙啊的驚唿,他轉過頭一看,她捂著肚子,臉色慘白,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喉頭間吞咽了兩下,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那顏色暗紅,濺在地上,刺激的穆戎一下子跳起來,伸手就揪住寧溫的衣襟:“你到底給她吃什麽了?怎麽會吐血?”

    寧溫的臉也有些白,但他尚算鎮定:“這沒什麽。”

    “這還沒什麽?”穆戎用力把他推得很遠,幾步走到薑蕙身邊,扶住她道,“阿蕙,你到底如何了?”

    薑蕙腹中絞痛無比,痛的她難以說話,雖然看著穆戎那麽焦急,她也難以迴應,隻覺眼前一黑,人就昏了過去。

    穆戎忙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

    寧溫吃了一驚,要過來相看。

    穆戎攔住他,厲聲喝道:“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看本王怎麽收拾你!”

    寧溫道:“殿下稍安勿躁,再等等。”

    穆戎哪裏坐得住,在屋裏走來走去,好似困獸。

    他當然一早就知道薑蕙中毒,也想過她毒發的可能,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無法安靜下來,眼見寧溫卻坐著好像入定和尚一樣看著薑蕙,他一揮手:“你出去,不用你看著她。”

    “萬一……”

    “她有動靜,本王定會知會你,你也跑不了!”

    他對他很不客氣。

    寧溫雖然想守著薑蕙,奈何有穆戎在,沒法子,隻得行一禮出了去。

    穆戎從早上到晚上,沒離開過內室,飯也沒吃,隻等到薑蕙忽然輕哼一聲,他才急忙忙走過去,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臉,柔聲道:

    “阿蕙,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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