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一女子半邊臉美如天仙,另外一邊,則被芙蓉花擋住了,因這花,帶了幾分神秘,叫人忍不住就想一見她全貌。

    何緒陽看到畫,心頭一震,彎腰撿起來,冷聲問道:“你從何得來?”

    不是問誰,不是問這是何人,竟然問從何得來。

    薑蕙戴著帽兒,說道:“這是我娘親。”

    “什麽?”何緒陽皺眉,半響之後道,“這不可能。”

    薑蕙道:“如何不可能,這就是我娘親,我是宋州知府的侄女兒,豈會與你胡說?不信你去我家中一瞧。”

    何緒陽盯著她:“你摘下帽兒。”

    “這不行。”薑蕙搖頭,“我阿娘叮囑,不能隨意摘帽的,你把畫還給我,我畫了這畫原是討我阿娘歡心,拿起叫人裱起來的。”

    她手伸出來。

    肌膚雪白如玉。

    何緒陽瞧得一眼,心裏咚得一跳,這膚色倒真像她!

    他把畫還給她。

    薑蕙拿著就走了。

    何緒陽迴頭問隨從張同:“這薑姑娘你可知道?”

    張同道:“大人,早前就傳聞薑家有個極漂亮的姑娘,才來宋州,不過是大房的,想來便是這位姑娘。”

    “她母親的事,你去查查。”

    張同應了一聲。

    他從小就服侍何緒陽的,哪裏不知道何府那點事,剛才那畫上畫的乃是何緒陽的愛妾梁婉兒。

    二十年前魏國被越國滅國,好些魏女被當做賞賜賞於眾官員,這梁婉兒就是其中之一,何緒陽極是喜歡她,隻有次離家數月,迴來時得知噩耗,梁婉兒死於一場大火。

    事隔十幾年,自是不曾想到會再聽到她的消息。

    而且,還是旁人的母親了!

    何緒陽閉了閉眼睛,說道:“這事兒切莫讓旁人知曉。”

    這旁人,自然是指何夫人。

    張同又答應一聲。

    薑蕙返迴原路。

    一到屋裏,不止被老太太,還被胡氏說,梁氏本也是要說她幾句,可見她低著頭,很是誠懇的認錯也就罷了。

    眾人用過飯,薑蕙拉著梁氏去她那兒,把那幅畫拿出來給她看:“阿娘,這是我畫的,送給你。”

    梁氏眉開眼笑:“這是我?阿蕙,你把為娘畫的太好看了,都不像,為娘哪

    有這樣年輕。”

    “哪裏,娘比畫上還好看呢!”薑蕙道,“這畫我本來出去要裱一下的,結果路上遇到一人,看得這畫,很是驚訝,非得問我從何得的,還想看我的臉。”

    梁氏臉色一沉:“何人問你?”

    “我也不知,是在布政使門口遇到的,興許是何大人,好像叫何,何緒陽?”

    “何……”梁氏嘴唇張了張,竟是說不出話。

    天大地大,她總以為遇不上,故而這次薑濟達相勸,她才會來宋州,也覺著自己不出門,總不會有什麽。

    畢竟已經是那麽久的事情了。

    可誰想到,仍是逃不過。

    因為緊張,她渾身竟有些顫抖。

    看她這般模樣,薑蕙暗歎一聲。

    便是躲在鄠縣,又如何?阿娘啊,你永遠也不知,有些人,便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是沒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躲?

    現在該是麵對的時候了!

    “阿娘?”薑蕙握住她的手,“那人可是認識阿娘?”

    “阿蕙。”梁氏不知如何說。

    她本是魏國官宦之女,本也該像尋常人那樣成親生子,可命運如此殘酷,魏國被滅國,她淪落為妾侍。

    唯一叫她覺得安慰的,大概便是何緒陽的溫柔。

    隻可惜,他是有妻子的。

    梁氏深唿吸了幾口氣,往事不堪迴事,假使可以重來,她寧願臉上有兩塊疤痕,也不願有這等經曆。

    她隻願安安寧寧,平平靜靜的過完一生。

    可現在,怎麽辦呢?

    她已經來了宋州,不可能因為何緒陽就迴去,更何況,便是迴去,他既然知道她,定也是無用的。

    或許……

    她低頭看看女兒,手慢慢握緊了,也許該說個一清二楚?

    可想到麵對他,她又有些無措。

    十幾年了啊,也不知見到,該說些什麽?

    她微微歎了一聲,想這麽多,興許他見到畫驚訝罷了,未必會尋來。

    這樣最是好了。

    她強作冷靜,與薑蕙說得幾句,便迴去了。

    結果早上起來臉色很差,薑蕙見到梁氏又忍不住愧疚,可不這樣做,將來何夫人仍是要出招的,她成功了,他們薑家則死無葬身之地。

    她很關切

    的叫梁氏多多歇息。

    老太太也瞧了梁氏一眼,問道:“可是廚房的事情多?”

    “不是。”梁氏忙道,“隻沒睡好。”

    “哦,那你就再去睡會兒,別撐著。”

    幾人正說著,胡氏進來道:“難怪我說相公這幾日不對頭呢,阿娘,你當是什麽,原是周王與周王妃要來宋州!”

    周王住在開封府,開封府統領整個省的,這周王甚得皇上信賴,常來周邊巡察,光是被他彈劾掉的官員都不知有多少。

    老太太並不知這些,隻奇怪道:“怎麽,周王來很了不得?”

    “周王是皇上的弟弟,自是了不得。”

    “這我知道,我是說為何周王來,老二就不對頭?”

    胡氏也是一知半解:“興許是怕招待不好,畢竟是親王,不易得罪。”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甚是輕鬆,薑蕙卻是渾身緊張,算算時間,離周王謀反也不過才半年多了。

    莫非這是個預兆?

    這些親王啊,真是閑的功夫多,好日子過多了,無事兒就謀反,印象裏,他也不過才月餘就被伏誅。

    他死了了事,結果卻給了別人機會陷害薑家。

    對於這個周王,薑蕙也是厭惡的很。

    老太太還在說:“既是如此,那得提早些準備,這周王與周王妃喜歡什麽,得找人問問,不能出了差錯。”

    “這些倒不用咱們擔心。”胡氏笑道,“周王來,多數也是何大人接待,老爺隻是陪著罷了,不用太過費心的。”

    聽到何大人三個字,梁氏臉色又是一變。

    昨兒得知他,她做了好些夢,這些夢,原是許久都不曾做的。

    如今一股腦的湧入,像是把半生都重新走了一遍。

    醒來時,恍若隔世。

    薑蕙見梁氏這般,拉著她出去:“阿娘,您快些去睡罷,我瞧著都心疼,要不我陪你一塊兒睡?”

    梁氏笑道:“你才起來的又睡什麽?去忙你的罷,不是拿了好些書在看。”

    薑蕙有心叫她輕鬆些,打趣道:“娘對我開藥鋪當真沒什麽不願的?哥哥還生怕我嫁不出去呢。”

    “開藥鋪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梁氏伸手攏一攏她的頭發,滿眼溫柔,那是她放在手心裏疼的女兒,可女人在這世上多麽艱難,勿論是拋頭露麵,自力更生還

    是依仗一個男人,總是不易的。

    她希望女兒可以堅強些,這堅強便是靠著自己。

    “阿蕙,你隻要有這份心,好好行商,為娘自不會擔心你,不過你也要小心些,凡事多向你二叔請教,與你爹爹,阿辭商量。至於嫁人的事情,咱們阿蕙這般好,自然會有人喜歡的,勿論家世,人好便行了。”

    薑蕙滿心高興,母親真好,明白她的心。

    她抱住梁氏舍不得放手。

    梁氏笑罵一句:“又跟小孩子似的了。”

    “就是小孩子。”薑蕙撒嬌,“在阿娘麵前,一直是呢。”

    被女兒這麽一鬧,梁氏心情又好些,母女兩個手牽手去了園子。

    半個月之後,周王偕同周王妃到達宋州。

    百姓紛紛都在議論這事兒。

    薑濟顯去陪同,從早上一直到很晚才迴來,結果胡氏問起,竟說不曾見到人,說周王到了宋州便不太舒服,請了大夫看,他在外頭等著,最後隻叫他走了。

    胡氏憤憤然:“指不定是裝的,拿喬呢!”

    薑濟顯好笑:“又不是你認識的那些官太太,我聽說臉色很差,好似是生病了,便是何大人也不曾見到。”

    胡氏這才沒說。

    過得幾日,周王病好了,說叨擾眾人,在行府設宴請了宋州幾位官員以及女眷,女眷自是去陪周王妃的。

    作為知府,薑濟顯定是在內。

    這算是一種榮耀。

    因尋常人難以見到親王以及王妃,別說還一同吃飯,胡氏不免興奮,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兩個女兒也是一樣,說是不能失禮與人,至於他們大房,梁氏並不去,倒是薑蕙,便是不能去,她還想看看呢。

    不定周王葫蘆裏賣了什麽藥,她不放心得很。

    現在沾了二叔的光,更是能光明正大的去。

    幾人坐車很快就到行府。

    這行府本是為皇帝出征所建,多數州府都有,但平日裏空閑,親王巡察也可住在此地,宋州便有一處。

    他們下車,正巧遇到何府的人。

    當先一人便是何緒陽,他身邊站著何夫人,兩人本應是年齡相當,可如今瞧著,何夫人因那半頭白發,卻像是老了一個輩分似的。

    薑濟顯攜家眷行禮。

    幾人寒暄幾句,薑蕙偷瞧何緒陽,竟見他一眼

    都沒看過來,暗道奇怪,莫非這招竟沒有用?

    可不對啊,何夫人恨母親入骨,定是因何緒陽愛極了母親的。

    那他為何無動於衷?

    對麵何夫人此時也正看著何緒陽,見他不曾有異樣,知是沒有看到薑蕙,一時也不知是放心,還是別的。

    這根刺埋著難受,挑出來也一樣難受。

    她咬了咬牙,先行進去。

    府邸很大,薑瓊四處一看,小聲道:“咱們在宋州兩年了,還是第一次來呢。”

    薑瑜當心妹妹心直口快,提醒道:“王妃娘娘麵前少說話,萬一說錯了,不得了。”

    “我知道,又不是傻子。”薑瓊不滿,“到時定是一句話不說!”

    薑蕙誇道:“這才乖啊,阿瓊。”

    薑瓊恨得伸手掐了她一下。

    一眾人進去,將將到園子,就聽到一下人唱喏,聲音高揚:“恭迎王妃娘娘!”

    薑蕙往前一瞧,隻見一個渾身華貴的女子款款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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