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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見楚使不需要有多麽隆重的儀式,甚至呂哲幹脆就沒有擺出什麽規格,就是派個人去項伯和景駒下榻的地方招唿一聲。


    “這真的是太過無理了,竟然以這樣的禮節對待使臣,果然是隴西鄉野出身的賤民。”景駒很生氣,已經完全沒有了貴族加望族的氣度。


    項伯嚇得左右看了看,剛才那句要是被人聽見,以呂哲的性情可不會管你是什麽使節什麽望族,派甲士圍殺的可能性幾乎就是十成十。他滿臉的苦笑:“宗人,少說兩句,還是想想等下該怎麽完成王上的殷切期盼,讓雙方罷戰和好吧。”


    “王上的期盼?”景駒心裏破罵:“是項氏的期盼才對。”


    不過現在沒區別了,楚國完全就是靠項氏才存在著,所以不管項氏是多麽的囂張跋扈,隻要沒有心思廢掉熊心,那麽一些王室的人都要忍著。


    “收拾一下,朝服、王節、紅漆等物,該表現出大楚氣度,我們就全擺出來。”項伯說著邁步走迴自己的屋。


    楚國有專門的朝服,這一次項伯和景駒出使熊心也賜下了假節和紅漆。所謂的假節可不是什麽假的王節,就是比真正的王節規格要小一些的儀仗,這種儀仗的選木很講究,另外就是要懸掛一些猛獸的皮毛和尾巴。至於紅漆,那是一種必須的外交禮節,正式的稱唿應該交朱砂,用意是添彩,表示互好共存。


    呂哲派去的人隻是招唿了一聲就走,根本就沒有留下來領路,以至於景駒穿戴鬆垮的朝服出來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又是一陣抱怨。


    “馬車呢?開路的甲士呢?”蹬著腳,景駒幾乎是在吼:“欺人太甚了啊,還……”


    話到一半被項伯捂住了:“忍忍吧,小不忍則亂大謀,誰讓我們在疆場上戰敗了呢。”


    景駒大吼:“來人,牽來馬車,本宗人今天就要在南陵城縱車狂奔了!”


    “您奔。您沒得奔,咱們是要徒步的走去。”項伯在笑,笑得是謙卑極了。


    “什麽!?”景駒看了看自己拖在地上的裙擺,再看看項伯同樣是鬆垮的朝服:“我們走著去?”


    “我懂。懂的。走去會渾身塵土,模樣會變得狼狽,”項伯還是繼續笑得謙卑:“這不是呂氏哲想看的嗎?我們有求於人,那做一迴伶人又怎麽了?”


    哦,忘了解釋。宗人不是景駒的別號或者表字,這年頭可還不興什麽表字,宗人是楚人對王室的一種敬稱,概因楚國的王室一直在變,可能有些時候是羋姓,下一刻成了熊氏,等幾年又變成沈氏,沈氏很快又分出葉氏、尤氏、屈氏、景氏。有點複雜,可是這些姓氏都有繼承楚王的資格。


    在這年頭沒有戲子,所謂的伶人就是表演給人看的戲子。當然。伶人更多的時候表達的是給男人玩的白淨童子……


    景駒跳起來指著項伯是為什麽?他當然知道伶人是個什麽角色,一口血差點噴出去的同時,“你”了半天罵道:“行行行,你要賣屁股,那就你去!”


    “哈哈哈!”項伯覺得太有意思了,笑完滿臉的正義:“若是我這老屁股能換來呂氏哲不再為難大楚,那賣賣又何妨?”


    景駒完全就不是項伯的對手,不是說智商上的差距,而是一個哪怕是死都要死得有臉麵,另一個則是能活絕對不死。顏麵什麽的能吃嗎?麵子什麽的比起實際的利益那就是一堆狗屎!


    兩人鬥著嘴,項伯把景駒的注意力轉開,總算是來到呂哲接見他們的府外。


    呂哲的府邸很大,由於讓又十分重視自己的安全。府邸肯定是要有甲士守衛。


    項伯和景駒到來的時候,看見正是不斷來迴巡視的甲士,那些身穿紅袍身披黑色鐵甲的甲士讓他們看著有些愣神。


    “這個……太貪生怕死了吧?”景駒看到的是這一麵。


    “不不不,我是說,他們這打扮沒有了秦卒該有的軍容,看著更像是魏國的武卒。”項伯的眼睛一直在觀察甲士身上的鎧甲。他能看出那是一種黑鐵,而甲士手裏的家夥看去也全是鐵質,令他眼皮不斷不斷的跳著:“呂軍……他們換裝了,也用上了鐵器!”


    兩人站在府外已經快一刻鍾了,沒人搭理之下就站著不斷討論看見的一切。


    呂哲是有鐵器,不過說實話作為鎧甲被鈍器錘一下肯定是要碎掉,鐵質的兵器其實也是一些樣子貨,看著挺鋒利實際上與登峰造極的青銅兵器對砍肯定也要折斷。


    擺出這麽個陣仗沒別的理由,就是要讓楚使有一個錯誤的印象,讓楚國覺得不止他們研究出合格的鐵質器械了,呂哲這邊其實也是有料的。


    “三千子弟兵裝備鐵器足以應對兩萬敵軍,可以想象鐵器有多大的優勢。現在……呂侯也掌握了鐵器,我們……”項伯沒法再沉著淡定了,他是了解鐵器的人,知道對上了裝備青銅器的軍隊會有多大的優勢,他們被打得那麽慘還有勵精圖治的心誌依靠的就是在兵器上的領先。


    “啊?”景駒可不知道那些,他甚至完全不懂軍事,聽項伯那麽說除了發愣就是不解。


    項伯正想說話,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在遠方踏步作響。南陵城現在的建築物不多,並不存在什麽視野障礙,以至於他轉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隊又一隊的士卒出現在眼眸之內。


    遠處的士卒是新編的戰兵,他們也換上了紅色的戰袍,此時正空著雙手踏著整齊的步伐,時不時還會喊一句“左右左”什麽。


    “他們是想幹什麽?”景駒看見能整齊排列的士卒心裏隻感覺雄壯,可是每個士卒光喊什麽左右左,似乎也不是朝這裏走來,不由心生好奇。


    “改製了,呂侯改製了。”項伯見過的軍隊不少,能整齊排列行軍的部隊也沒少見,他能看出那些紅袍甲士的協調還是有些問題,不過在當世已經算是能拉上戰場的雄兵:“不知道這樣的部隊呂侯有多少?”


    “不少,南陵城外的營盤連綿數十裏,該有接近四十萬人。”景駒就是胡亂猜的。


    “四十萬嗎?”項伯認可景駒的話,他看著遠去的軍隊,看到了什麽似得一愣神:“騎軍……”


    是的,騎軍,至少五千以上的騎士集中在一起馳騁就能稱軍,他們騎跨戰馬奔動起來,馬蹄聲還沒有傳來地麵就已經在震動,遠遠看去那全速馳騁的騎兵給人的感覺相當的震撼。


    “震耳欲聾哇,似乎不止這支騎軍,後麵還有另外一批。”景駒太羨慕了,呂哲竟然有這麽多的馬匹,楚國上上下下也就不到三千匹馬:“奇怪了,似乎沒見過呂侯麾下有車兵?”


    “唔!?”項伯突然扭頭看向景駒,他心裏也反應過來了:“是、是啊!還真的從沒有見過呂侯麾下有車兵的存在!”


    車兵啊,士兵中的貴族,決定哪支軍隊是不是強大的標杆,呂哲有著花樣眾多的兵種,可是真的沒有見過戰車兵這個兵種。


    “隴西野人,估計是沒那個能耐玩轉。戰車兵不是誰想玩就能玩的,要有富足的財帛,要有悠久的兵法傳承,這個隴西野人也就隻能玩玩步卒和胡種。”景駒的胡種不是在罵呂哲軍是胡人,指的是像胡人那麽沒有技術含量。


    項伯卻是在迴憶,他好像聽項梁說起那麽一件事情,當初丹陽之戰的時候,楚軍四萬多人被騎兵衝陣,一個照麵楚軍崩潰。這麽一想,他似乎覺得騎兵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大楚正在努力,隻要兩千車兵成型,我們肯定能教呂哲軍怎麽玩貴族兵種,到時候看呂哲軍怎麽囂張!”景駒此時有著滿滿的虛榮心,覺得總算是在某一個地方比呂哲高貴了那麽一點點。


    “嗯。”項伯倒是沒有反駁的理由,當今天下依然是以戰車多寡判定軍力是否強盛:“還需努力,秦國現在是十萬乘之國,齊國馬上就是五萬乘之國,窮困如燕也會有萬乘。我們隻有區區兩千乘,太少太少了,也就是能和魏韓弱國比比。”


    “總比隴西野人好吧?一乘都沒有。哈哈哈!!!”景駒這人有點毛病,被嚇住的時候無論是內心還是嘴巴上都是恭恭敬敬,可是找到一點優越感立刻又是狂縱到口無擇言。呂侯和隴西野人這兩個稱唿,他在南陵待了四天,稱唿來來迴迴的交換次數已經多到怎麽都不能計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項伯和景駒聽到笑聲懵了一下,齊齊轉身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好像狗熊一般雄壯的人,這人穿著一身光是看都覺得沉重的鐵甲,手裏拿著的家夥長至少有兩米且全部是鐵質的金屬結構。


    “哈哈哈?”蘇烈其實也有幽默感,他將巨大的闊劍改抱為持,敲了幾下地麵,歪著腦袋看著兩個很明顯呆住了的楚使:“哈,再哈,你們哈夠了我再說話。”


    景駒臉上閃過怒色,項伯卻是笑眯眯看著起碼一丈身高的蘇烈:“這位壯士,可是呂侯召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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