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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不言父之過,何況乎李牧是李左車的爺爺?


    李牧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每個人對他都會有一種看法,有榮譽感的人會說他在戰場上是一名不敗的將軍,有忠誠感的人會說他為趙國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覺得死得太過冤枉的人會說他是一名悲情的英雄。


    華夏曆史上從來都不缺乏死了的英雄,從來很少看見活著的英雄。為什麽?誰又能說得清楚呢。或許是活著的英雄容易對統治者產生威脅,所以英雄都是烈士?


    “列國何其愚蠢,他們知道趙國亡了之後會是列國,可是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總會覺得現在倒黴的是別人不是自己,存在一種帶著奢望的幻想,打從心裏就覺得自己不去招惹秦國,那麽秦國打完趙國之後元氣大傷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李左車臉色開始變難看了,列國真的是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他們在複國之後並不覺得秦國可以重演一統天下的舊事,畢竟秦王老了,秦軍在一統之戰中也死傷不少,算是那個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他們那些“魯縞”正拚命加厚自己,期望能多讓秦軍射幾箭。


    僥幸心理啊,戰國期間列國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態被一個一個滅了,直到身邊已經沒有了可以看笑話的對象,他們才迴過神來自己成了唯一一個要被笑話的人了。


    是什麽讓重新複立的列國覺得秦國沒能力再一統天下,天下會恢複到諸國並列的局麵?難道秦國百多年的積蓄真的在一統之戰中消耗光了,還是秦軍的精兵在一統之戰中死得快絕了?


    “我問過許多的部下,問他們對秦國怎麽看。他們給我的答案都不一樣,有的在說老話,說什麽秦國是虎狼之國,抽劍必殺人。我說講這話的人是狗屎,有麵對敵人抽劍不殺人的麽!?虎狼?我還虎豹!是因為戰場上打不過秦軍,嘴皮子上為自己的懦弱在奢求安慰,認為自己是人。麵對虎狼打不過不是恥辱,是理所當然。”


    李左車看不透呂哲,他不知道眼前這位說話一點都不像是一位君主的人想表達什麽,那一臉的嘲諷又是在做給誰看。


    “虎狼咧。聽上去多麽可怕,所以嚇得國家滅亡了。嚇得尋找不存在的希望在奢求用趙人的血與肉能填滿秦國的肚子,秦國吃飽了就不會再吃下一個了。秦國是虎狼,對吧?虎狼吃飽了會再餓,是不是?下一個填飽虎狼肚皮的會是誰?我琢磨著。絕對不是我。我的骨頭硬了點,已經崩了秦軍一次牙,咬我之前他們會有顧慮。”


    似乎您也是個秦人,也是虎狼的一份子,這話李左車沒敢說出來,他就是不太願意看見呂哲一臉嘲諷的數落列國。


    “列國有底蘊,有一幫喊著決死的貴族,也有一幫願意為國君拚命的黔首,可惜就是軟了點。話說,貴族到底是怎麽樣的?是不是住著富麗堂皇的府邸。吃喝拉撒睡都要有絕色的女娘伺候在旁?我想,肯定是日子過得太美好了,所以想要拚命的時候有點舍不得。”


    牙疼,李左車突然感覺自己不但牙疼,這胃裏似乎也吃錯了東西,一股酸味一直要往嘴巴冒出來。他不忍直視隨意張開大腿坐在木地板上的呂哲,呐呐地說:“哪來的好日子,朝不保夕,時時刻刻害怕秦軍打過來,怎麽會有好日子。”


    “噢?我聽說的不是這樣啊!”這出獨角戲呂哲本來已經覺得唱到沒意思的階段了。李左車出聲迴應,他的興致又迴來了一些:“這就對了,真的。趙人知道自己沒好日過,所以想要拚命。也真的在拚命了。問題是,光趙人拚命,拚得過秦國?”


    “所以……特來請求呂侯援助。”李左車有點了解呂哲的性格了,他覺得呂哲是有點沒身為君主該有的威嚴,可是這樣一來就不會像君主那樣藏著掖著,抓住機會把話題給兜了迴來。


    “唔。該,是該援助,畢竟趙國玩兒蛋了,下一個很可能是我。”呂哲摸著下巴那稀鬆的幾根胡須頻頻點頭:“我的佐官,他們也認為應該援助趙國,拿出唇亡齒寒啊、巢毀卵破啊、一衣帶水啊、友好鄰邦啊……很多,勸我應該援助趙國。”


    “您的佐官真乃真知灼見……”李左車馬上接話,可是被打斷了。


    “等,等等!唇亡齒寒我懂,巢毀卵破也聽過。問題是這一衣帶水,似乎我的疆土和趙國不接壤,喔!?而且似乎也沒隔著什麽水吧?”呂哲昂了昂下巴,一臉的認真,那“喔”字的問句也重了點:“友好鄰邦嘛,三氏分晉,晉國一分為三,此後趙國曆史悠久,趙王宗廟香火幾百年的延續,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我這裏嘛,春秋曆史上有個呂國,問題是早沒了,我呢,也不是呂國的後世傳承。說實話,呂國沒了之後,呂氏出名點的人好像沒有?不對,有個呂不韋,曾經的秦國相邦,就這麽個出名的人,我與之又沒有什麽關係。拿不出手,慚愧、慚愧,所以這個友好似乎也談不上?”


    現在不止牙疼,李左車連胃都開始疼。


    “話說迴來,就算沒有一衣帶水,沒有友好的曆史,可是光那個唇亡齒寒和巢毀卵破,我還是將佐官的話聽進去了的。真的!都在想著該以什麽樣的方法來援助危在旦夕的趙國,在趙國那些友好王室坐視的時候,我真的在想著怎麽援助。”呂哲的表情開始變得痛心疾首:“可是……可是……趙人突然在我的腦門上敲了那麽一棍子。懵了啊,真的懵了!”


    又來了,繞來繞去,今天純粹就是閑著沒事,找人發泄不爽來了!


    “你說,被敲了那麽一棍子,懵了之後該怎麽辦?我就想著,不行,那一棍子挨得有點猛,差點就讓計劃好的事務中斷,什麽軍隊整編,什麽發展民生,一點都別想幹,不但幹不了了,十萬秦軍發瘋,我的疆土就要處處烽火,被徹底的打爛咯!”呂哲霍地蹦起來:“幸好老子聰明啊,坑著、蒙著、拐著、騙著……嘿!一場危機沒把老子整得淒慘落魄,似乎還讓老子把潛在的危機化解到哪怕爆發後果都不嚴重的地步。你說,這是僥幸呢,還是天不絕我?”


    李左車一副認命的表情:“我等所作所為不敢辯解,靜候呂侯發落。”


    呂哲擺著手:“別啊,我沒想怎麽發落你。你……怎麽說呢?你有點責任,可以看在你爺爺的份上,我沒想怎麽你。要是想怎麽你,你覺得這座府邸,那些吃喝的酒肉,這些會有?”


    “這……您好歹也是五郡之主,手下數十萬將士,而今的南方最強者。百越被您殺了十數萬,楚國被您打得差點國祚不保,秦軍也給您弄沒了十五萬的建製。您……您就不……不能……不能有一方霸主該有的威嚴,來打趣我這個……這個小卒子有什麽用嘛!”李左車不是結巴,他就是不知道怎麽措詞。


    呂哲豎起了兩根手指頭:“你少說了兩,魏韓也要仰我鼻息。”


    “是是是,魏韓在您的幫助下,拿下幾縣延續國祚,您是一個強大的人,能決人生死,能助人興邦。我就是一個小人物,一個有著不幸家室的小卒子。您就行行好,要殺要剮,麻煩您就給個利索。不殺不剮,您就放我迴去。”李左車神態和說話方式在刻意學著呂哲,他學得有些不像,至少呂哲帶著普通話腔調的卷舌音沒那麽好學。


    沒意思了,徹底的沒意思了,呂哲看著討饒的李左車停了下來。


    其實吧,呂哲是在猶豫,覺得不能坐視趙國被秦軍滅了,可是列國沒動他挨了一棍子又援助,不但別人不會感激,肯定是要恥笑。


    安靜了,李左車可憐巴巴地看著陷入了沉默的呂哲,他不知道呂哲在想什麽,但是知道自己該想什麽。他要迴去,在官場、在戰場,尋迴屬於先祖的地位,然後可能是做一個忠臣,也可能是有了權力之後報複趙國對他家做過的一切。想要得到那些,前提是他能迴去。


    呂哲沒想透,他繼續在嘲諷。


    “說的也是啊,趙國要垂死掙紮了,聽說要招募至少一百萬青壯跟秦軍拚命。趙人拚命了,秦軍還真的有可能會元氣大傷,受到損失的秦軍需要時間恢複元氣,怎麽說也該有個幾年的時間吧?”


    “趁著趙人與秦國拚命,列國打著哆嗦戰戰栗栗地發展壯大,說起來趙人是在為列國準備抗擊秦國爭取時間啊?包括我在內,還有那些列國的君王、貴族們,是不是該逢年過節的時候給死在秦軍手中的趙人上幾柱香呢?”


    李左車沒話說了,趙國來求援,話沒搭上就給人一棍子,任誰都知道那麽做不地道。可是有辦法嗎?趙國四下無援,他們隻是在盡一切可能的讓任何誰去與秦國廝殺,分散攻趙的秦國兵力,好使趙國能喘口氣。


    那麽做對於趙人來說有錯嗎?站在趙人的立場,沒錯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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