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殘疾人在甲板上喝酒跳舞,王保振靠著欄杆衝我舉杯。風吹過來,一船的月光晃動著。


    “有糧,你知道我想起誰了嗎?”王保振說道。


    “許軍吧,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警察會對他刑訊逼供嗎。”


    “不是許軍,我想起一個厲害的人物來了,項羽,當年有首詩是說他的。”王保振喝了一口酒,“勝負兵家不可期,忍羞包辱是男兒,江東子弟多好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你怎麽想起他了?”


    “其實我爺爺那一輩就是江東子弟,解放後才遷到中原來的,就說這項羽吧,真是沒有肚量,忍受不了失敗,自刎了,哎,我給你說,做人就得先學會忍,古人說得忍且忍,得戒且戒,不忍不戒,成不了大事。”


    王保振說完這番話,我腦子裏浮現出,他拿錘子把人腦袋砸出一個坑來的景象,他殺老三,一斧頭砍下去,人頭落地,血水噴湧,這會他居然大談做人要學會忍耐了。


    “你笑什麽?”王保振說。


    “我沒笑啊。”


    “我給你說,有糧,男人不能好色,好色還會亡國,比如幽滅褒姒,吳禍西施,漢亡飛燕,唐亂昭儀。所謂窈窕淑女,乃毒藥猛獸,皓齒蛾眉,乃伐性斤斧。但是呢,你說麵對絕色美女,男人怎麽能忍住貪欲之念呢?我不能,你能否?你也不能啊,心裏仍掛念著那島上的美人。”


    “人活著總有點念想吧。”我說。


    王保振坐在甲板上,抱著兩個酒瓶,歎息著,“人生幾何,年不滿百,天地逆旅,光陰過客,樂極悲來,秋風葉落。”


    “你今天怎麽大發起感慨來了?”


    “死期將至,其言也善。”王保振說著倒頭睡去。


    我和阿嬌把他拖進屋去。


    早晨起來,去了甲板,一輪紅日跳上海麵,清風拂麵,幾隻海鷗在上空翱翔。


    一個殘疾人拄著拐杖在船舷另一邊看著我。這殘疾人得了小兒麻痹症,昨天,眾人圍jian女人,他站在遠處冷冷的看,並不參與。


    我衝他招手,他步履蹣跚走過來。


    “怎麽稱唿你?”我問。


    “我叫魏新生。”他不卑不亢的迴答。


    “上船多久了?”


    “有兩年多了。”魏新生說道。“您尊姓大名?”


    “我叫錢有糧,你好像對女人不感興趣。”


    “錢先生,我雖然腿腳殘疾,但生理上不殘疾,當然會對女人有興趣了。”


    “看你昨天沒有碰那個女人。”我說。


    “汙濁醜陋之女,碰了她,隻會玷汙我的身體。”魏新生拿拐杖敲了兩下甲板。


    “原來如此,你怎麽看死於非命的龍老大,還有這老三?”


    “凡事皆有報應,這是他們的報應到了。”魏新生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民無恆產,因無恆心,不以其道而得之,速奇禍於千金。”


    “看來你是讀書之人,為何上了這賊船呢?”我說。


    “我命該如此,這是天命,不可違逆,對了,錢先生,我有事告知,昨夜我看天象,不吉不利。”


    “你還會看天象?不吉是說有禍事來?”我問。


    “對,如果今日船朝西南方向開,就會避開橫禍。”魏新生說道。“先生,你信我言嗎?信天象吉兆嗎”


    “我不信,我覺得天象和人無關,人在宇宙中極其渺小,如塵如沙,更不知天有多高,宇宙空間有多大,人身在其中,一無所知。”


    “說的好,那你今天不打算船朝西南方向開了?”魏新生說。


    “我不信你的話,但我今天可以把船朝西南方向開。”


    “為何?”


    “這船沒有任何航向,開哪都是一個方向。”我笑了笑。


    “有道理。”魏新生看了看我。“你麵相富貴,身陷此處,必定遇到了奸人,為奸人所害。


    我又笑,“是嗎?”


    “這船不是吉船,是禍船,早日棄船是正道。”魏新生說道。


    阿嬌從屋裏出來,她端著一盆水,倒進海裏。


    “此女麵相如何?”我問。


    “紅顏禍水,兄弟反目,不可留?可留?。”魏新生說道。


    “不可留?就是殺之?”


    魏新生看了看遠處,“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也無可泄露。”


    王保振出了駕駛室,他伸了個懶腰,“有糧,今天天氣不錯啊。”


    “今天朝西南方向開吧。”我說。


    “為何朝西南方向開?”王保振問。“為何你不朝大陸那個方向開?”


    我皺了一下眉頭,忽然覺得這西南方向,的確遠離大陸了。


    忽然前麵船艙裏傳來尖叫聲,很快有人被拖了出來。一個殘疾人的脖子已經被砍斷了,這人正是用螺絲刀戳女人下體的男人。


    幾個殘疾人把他抬起,扔進了大海。


    我數了數,船上還有十一人。


    我突然感覺,船上還會有人死去,魏新生說早日棄船似乎是對的。


    下午,天邊烏雲滾滾,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這船能翻嗎?”王保振喃喃說道。


    “不會吧,這船不比我們以前的漁船小多少。”我說。


    “也是,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漁船會翻,昨天夜裏還夢到船翻了。”王保振說,“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越來越怕死了,對了,這些殘疾人,你怎麽打算的?”


    “我覺得應該把他們送上岸去,各奔前程吧。”我說。


    “不行,不能放走,打魚還得靠他們呢。”


    “你想奴役他們?想當那個老三?”我說。


    “不是,有糧,你想想,這些殘疾人都放走了,他們怎麽謀生?他們都是被家人拋棄的,又沒有一技之長,在岸上忍饑挨餓,還不如在船上打魚呢。”


    “這要征求他們的同意。”


    “他們肯定沒人願意上岸。”王保振說。“我隻要給他們解決女人問題,這漁船,有吃有喝有女人,誰願意走啊。”


    “龍哥那女人呢?你這不是虐待這個女人嗎?”我說。


    “這是報應,這個女人必須得接受上天的懲罰。”王保振說。


    阿嬌拿了一個小盒子進來,裏麵都是巧克力,她坐在我身邊,拿了一個巧克力給我。


    我擺了擺手,“不吃。”


    “哥哥,吃一個嘛。”她嬌聲嬌氣的說道。


    “謝謝,真的不想吃。”我看了一眼王保振,他低頭吃著香腸。


    “哥哥,你今年多大了?”阿嬌問。“聽說哥哥,當過兵,我最佩服當兵的人。”


    “當兵的人有什麽好的?”王保振說。


    “當兵的人最有男人味。”阿嬌手摸著我的胸膛。“這哥哥,真的很有男人味,看看這胸硬邦邦的。”


    “有我下麵的硬?”王保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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