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鐵不足?”


    朱慈疑惑的問道。


    京城這個地方,基本沒有任何物產,糧食取自江南,煤礦取自山西,木材來自西南。


    可以說京城什麽都沒有,卻什麽都不缺。


    至於鐵礦,有三個主產區,福建,廣東,山西。


    閩鐵的質量最佳,廣東次之,山西的鐵最爛,隻能供民用。


    而由於李自成拿下了河南,直隸,山東一帶的地盤。


    江南對京城的物資輸出也處於斷絕狀態。


    京城現在也隻能依靠往年的物資積累來苟延殘喘。


    這當然無法持久。


    首先告急的物資,便是生鐵。


    朱慈在聽到範景文的訴苦之後,沉吟了片刻而後說道。“京營之中還有次等的鐵質兵甲,以及戶部內查抄的犯官家的鐵質器物,再不濟可以收購民間的鐵器,迴爐重鑄,無論如何,務必要保證火器的鑄造。”


    沒有鐵,朱慈是變不出來的,隻能想出這種飲鴆止渴的辦法。


    但此等無奈之計,範景文也不是沒有想到,但很快就被他推倒……不可行。


    “迴聖上,雜鐵迴爐倒也可以,然而鑄刀鑄劍或可為之,卻不能用以鑄造火器。”


    “為何?”


    “聖上有所不知,我朝以來,凡用於火器製造的生鐵,必須是取自福建的閩鐵,閩鐵質堅而韌,亦於鑄造,且經久不損,然若以雜鐵鑄之,膛口極易損壞,不可用於戰事。”


    “往年之中,時有貪官以權謀私,以晉鐵充閩鐵,以至火器多不可用,而民間之鐵,亦多為晉鐵。”


    朱慈烺不禁沉默了,如果沒有火器,靠著刀劍和數十萬的李自成大軍拚殺,想想就很不現實。


    目前手中的兵員不多,如果不打造一隻合格的火槍部隊。


    那是根本沒有致勝點的,哪怕十天的時間,隻能鑄造出少量的火器也能好過一點。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鐵的質量不合格,隻要能解決這個問題,火器局才能全速開足馬力的生產。


    然而朱慈上輩子雖然念過大學,最後卻幹的是銷售……對於工業的知識……還真不擅長。


    但是……朱慈畢竟有著化學的基礎,對於影響鐵器質量的關鍵之處,還是能有一些獨到的見解的。


    影響鐵的質量的關鍵,絕非因為產地的原因。


    而是冶鐵工藝的問題。


    沒有閩鐵就造不出火器?


    為什麽啊?


    明明都是鐵元素,憑什麽閩鐵比晉鐵牛?


    顯然……基本可以確定的是,晉鐵的雜質含量要遠大於閩鐵的緣故。


    既然如此,剩下的其實也就是想辦法踢出鐵中的雜質,提高雜鐵的質量。


    “目前火器局想要重新開工,隻有生鐵不足這個問題?”


    “然也。”範景文低頭道。“聖上既然已許臣以便宜行事,但能解決生鐵的問題,無論是火銃,還是紅夷大炮,都可以開始澆鑄,一月之內列裝三千人,不成問題。”


    一月之內?


    根本沒這個時間,滿打滿算,最多十一天,李自成就打過來了。


    京城能抗住李自成一天,都足以謝天謝地。


    知道時間緊迫的朱慈,立刻將火器局的問題擺在日程表的前排。


    即刻便對範景文吩咐道。“向全城招貼告示,盡可能得將京師內的鐵器匯於火器局,然後召集全城的能工巧匠集思廣益,但有人能解決雜鐵難鑄火器的人,賞銀萬兩,授二等伯。”


    範景文見朱慈如此重視工部之事,領旨應允。


    除了此事之外,群臣所奏請的其他事情都讓朱慈感到無足輕重。


    而在朱慈以雷霆手段辭退了那些別有心思的大臣後,剩下的大佬,明顯乖了很多。


    越來越向朱慈希望的方向發展,在最後令倪元璐壓一部分銀兩充做宮中的內簾後。


    關於這一天的政事朝議也宣告結束,百官們紛紛離去,按照朱慈的各項指示各司其職。


    而朱慈在散了百官後,則立刻召集朝中勳貴,京營大佬召開第一次軍事會議。


    ……


    另一方麵。


    京城之中張貼了布告。


    向全城百姓收購一切鐵質器物,當然不是免費的,也並非強製性的,而是以原本市場價三倍的價格收購。


    以至於一些平民百姓還是有很大一部分響應的。


    寧泓在城西未英胡同外擺的一個小攤位,靠替人捉刀為生,最近生意並不太好。


    由於京城和各地阻絕已久,百姓們也很少向外地去信,這在很大程度上衝擊了寧泓的生計。


    眼看著都快揭不開鍋了。


    寧泓除了識字之外又別無所長,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兒寧槿的確被選為太子妃了,但現在他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太子現在都成皇上了。


    接寧槿進宮大婚的事情仍然遙遙無期。


    就算不結婚,送點彩禮過來救救急總行吧……這個寧泓還真拉不下臉張口。


    並且因為寧槿一直沒有被接進宮裏的原因,周圍的街坊鄰居都開始說三道四。


    什麽寧家被皇帝退婚了。


    什麽寧槿不幹不淨的之類的閑言碎語。


    每次聽到寧泓聽到都想打人,但他自認為自己是個斯文人,最後都忍住了。


    不和粗俗之輩一般見識。


    然而寧泓實在是覺得壓力挺大的,無論是來自於生活上的,還是顏麵上的。


    今天依然早早的收了攤。


    正看到百姓們正圍在一處新貼的告示處交頭接耳。


    而告示前卻有官府的人向不識字的百姓們簡單扼要的宣讀告示上的內容。


    “朝廷惟辛,旦缺鐵耳,若有獻者,必有重賞。”


    寧泓卻是認識字的,站在人群的最後,用他那4.8的視力看向牆上的告示。


    唉……看不清。


    寧泓也不打算擠進去了,隻得作罷離開。


    暗暗尋思家裏可還有鐵器?


    鐵鍋,鐵鏟,菜刀,鐵鍁?


    要不把鐵掀拿給朝廷換些銀子?


    想著想著便迴到家,把小攤推進了裏屋,便去廚房準備生火。


    然而剛進廚房……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感覺有什麽東西少了。


    鐵鍋呢?鐵鏟呢?菜刀呢?


    怎麽找都找不到,莫非是遭賊了,趕緊出門看,發現不但廚房裏的鐵器都沒了,連外麵的鐵鏟鐵杵隻要和鐵沾邊的東西,都不見鳥。


    大為驚悚的寧泓正準備去報館,卻見到寧槿從外麵迴來了。


    還抱著一匹布,笑盈盈的對著寧泓道。“爹……您好久都沒新衣裳穿了,女兒想著給你裁件衣服……”


    竟然想著給爹做衣服穿,真是個體貼孝順的女兒啊,寧泓大為感動。


    等等……她哪來的銀子買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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