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聚會定在鄉下,距此約莫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一看時間已快九點了,大家也就不耽誤了,各自上車打火,向市外駛去。


    逐漸遠離開這車水馬龍、繁華喧囂的鋼鐵叢林,道路兩旁的青山綠樹,印入眼簾,視野一開闊,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會輕鬆起來。一出市區,秦瑤就活波起來,掏出水果六對著窗口比劃著,嘴裏還嘰嘰喳喳的和司機說話。


    王平自小在鄉下長大,山水這些早已就司空見慣,但受身邊佳人感染,不由也覺得這平淡的山色此刻格外順眼起來。自如的搖著盤子,輕鬆跟著楊越文,嘴裏隨口應合著。


    隨意扯了幾句之後,忽然就想起連襟老師先前說的一句話,不由就有些好奇,就問道:“對了,聽楊越文先前的話裏,好像有你也會幾招的意思,莫非你還真練過幾手不成?”


    秦瑤正拿著手機取景拍照保存上傳,忙得不亦樂乎,頭也沒空迴,隨口應道:“哦,小時候活潑好動,坐不住,見大人練拳,覺得好玩,就跟著胡亂練了幾天…”


    王平方才釋然,不由暗自責怪自己粗心大意,不然,上次胡麗麗邀請自己出診的時候,就能看出些端倪了。


    嘴裏笑道:“嗬嗬,是家傳啊,還是出生武林世家啊?女俠,失敬失敬!…對了,你練的哪派?”


    秦瑤收迴手機,撩撩被山風拂過的亂發,笑著迴道:“就胡亂練過兩手,不敢當女俠。我練的算是詠春的一支吧,以前秦家老上輩都練這個的,現在除了秦小曼家外,也沒幾個開館授徒的,所以就沒去香江和佛山總會歸宗,真心談不上什麽門派,算個家傳吧。”


    交談幾句後,王平才知曉了秦氏詠春的根蒂,原來,這老秦家在祖上輩,也是經商的。這舊時商家子弟,大多都要操練些拳腳把式。老秦家本來就有些拳腳底子,早年又和這詠春拳開山祖師的夫家有些生意往來,後來又開了姻親,這走動就勤密了起來,這一來二去的,交換切磋請教什麽的,漸漸的就把這詠春拳學到手了。


    因是姻親,直接就來源於梁氏,也沒磕頭拜師什麽的,傳承上就不如陳梁葉這支正宗,再者秦家也不靠這個謀生,就沒怎麽宣揚。所以在當今武術界,名聲不顯。除了少許還在練拳梁氏後人外,其餘的詠春門人,還真沒幾個知道本門還有這麽一支係。


    也虧得楊越文那大師叔叔,是個真心熱愛拳術的,不知從哪裏訪聽出來某地有個練詠春的秦氏,就找上門來交流切磋,一來二去的,就和秦家熟悉起來,還捎帶著從秦家拐走了個如花似玉的徒媳兼侄媳婦兒。因有著這麽個關係,所以這楊越文才知道這小姨子也會兩手。


    了解秦氏拳的來龍去脈之後,王平就更好奇了,掏摸起秦瑤的武術功底:“我擦,沒想到身邊就藏了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原來你還真是家學淵源啊,還是練的正宗的原味詠春。我怎麽就一直看出來呢?我說,你這不顯山不露水的,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還不知道練到那個層次了呢?明暗化?或者,已經練到了返璞歸真的致虛之境了麽?不然的話,憑哥的眼力,怎麽會看不出來?”


    聞言,秦瑤就些無語的感覺,又有些好笑,撩撩亂發,嗤笑道:“姐就一練過兩天的普通人,本來就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你當然看不出來啊…虧你還好意思自稱出身道法世家呢?還明暗化虛?返璞歸真?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吧?你怎麽就不問丹罡神呢?”


    王平就有些訕訕,隨手換了個檔位,抹著盤子,訕笑道:“那啥,俺自然知道丹罡神啥的有些扯淡,但這明暗化虛你不否認吧?怎麽,你長輩沒給你說過內勁的層次麽?”


    秦瑤白了這貨一眼,沒好氣的道:“明暗化虛這些境界,我當然知道。但我秦家祖輩學拳是為了行商時防身自衛,這一不用開館授徒,二不用發揚宗門,隻要知道這拳好用,能打人就行,沒事研究這些幹啥?到現在雖不用怎麽擔心截道剪徑的胡子,練拳就為強身健體,但對於我和小曼姐來說,還是有實用防身的價值。所以,長輩教的時候,就隻會強調實用,打人要快準狠,最多三錘子的買賣,切忌糾纏,打得過就打,見勢不妙就腳底抹油,開溜…”


    “如此說來,你長輩不怎麽內勁講這些也說得通了。”


    王平方才了然,原來這秦家看重的是實用,不怎麽研究理論。不過,雖已釋然,但還是有些好奇:“…真就一點內煉的法門都沒教麽?這樣的話,這拳到了你們秦家手裏,不就變成了純粹的外家拳了麽?”


    “詠春本就是出自於少林派係好不?”秦瑤又白了這貨一眼,隨口應道:“雖然詠春本就偏於外家,但若說一點內煉法門都沒有,也不盡然,也還是有些養氣練息,增加身體素質的秘訣的,不過,我從小就好動,坐不住,就沒學這些,教拳的叔爺見我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也沒勉強,就叫我沒事就健身跑步,鍛煉身體綜合素質,這身體鍛煉好了,即使是打人不行,跑路的時候也能跑快些…這是他的原話。我也記住了,所以,現在才沒事就喜歡跑跑步!”


    至此,王平方才恍然,難怪自己以前沒看出來!原來這秦妹妹就一個會兩手拳腳的都市女孩,不是深藏不露,而是除了時不時在自己麵前走走光,泄露一下春光之外,就確實是沒什麽好露的了…


    說實話,對於這秦氏的武學理論,他有些認同,也有些恨其不爭,覺得其有失偏薄的意思…老祖宗傳下拳術這好東西,你們怎麽就隻研究打人,不研究一下修身養性的功夫呢?


    他是怎麽也想不通氣,就把這問題拋給了魔僧,想請大師評評理。


    魔僧估計在一直關注這問題,這次迴複得很快!


    “麵對武術氣功和丹道坐禪,風水命理這些傳統學術,其研究方向,到底是應該偏重於實用方麵,還是偏重其哲學性及形而上道體方麵?”


    重複了一次王平的問題之後,嗬嗬一笑:“這個問題提得好,看來,你已經開始學會向涉及本質的方向來思考玄學問題了。這是個很大的題目啊,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不過嘛,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既然你有此疑問,那老衲就大致說說。”


    “在老衲看來,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要我說的話,實用性和學術性都重要,兩者缺一不可。比如這華夏傳統武術,若失去這防身自衛,強身健體的實用性,它就會變成毫無意義的,純粹的玄學和清談,也失去老祖宗創建這門學術的本意。”


    “若忽視其傳統玄學、道學、哲學性的修養理論,就會流於純粹的格鬥術,那樣,和跑步遊泳等體育項目,有什麽區別呢?甚至,失去傳統儒道釋道德倫理的約束,就會淪為純粹的暴力手段,就更與老祖宗的‘止戈為武’、‘兵者,不詳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為之’的原意,愈行愈遠…”


    “所以,麵對儒道釋醫武之類傳統玄學,這二者缺一不可,要抱著‘技者,進乎道’的心思,來進行研究。小可養生益命,立命安身,大則借技窺視到那‘形而上’、‘獨立不改,周行不殆’的道體,以此感悟天道,以期達到‘沒身不殆’、‘天人合一’的至極之境的宏偉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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