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厭沒有直接給出答覆,而是看向顧斐,問。


    「你呢?你想要什麽?」


    顧斐道:「微臣想為拙荊請個誥命夫人的封號,她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嫁給了我,當時我就暗暗發誓,絕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如今我有幸得到陛下青睞,我別無所求,隻希望陛下能給她一個誥命封號。」


    司馬厭挑眉:「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媳婦,和廣武將軍的閨女,是同一個人吧?」


    顧斐頷首說是的。


    司馬厭覺得這事兒很有意思,笑著說道:「顧江氏我也是認識的,的確是個奇女子,你們的要求我可以準許,但你們得明白,顧江氏身上的封號隻能有一個。換句話說,你們兩個的請求,我隻能滿足其中的一個,你們翁婿兩個要不要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江叔安飛快說道:「微微是我的閨女,由我給她請封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顧斐不疾不徐地說道:「微微不僅是您的閨女,她亦是我的妻,我為她請封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江叔安盯著他:「我是你嶽父,是你的長輩,你應該聽我的!」


    顧斐平靜迴應:「當著陛下的麵,您還是不要倚老賣老的好,咱們得講道理。」


    「嘿,我說你小子怎麽就油鹽不進呢?」


    「我這叫有原則。」


    見顧斐打定主意不肯讓步,江叔安直接就跪倒在了天子的麵前,一邊抹眼淚一邊哭訴。


    「陛下啊,微臣就隻有微微一個閨女,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打小我就沒能陪在她身邊,讓她吃了很多苦頭,等我迴來的時候,聽聞她曾經的遭遇,心裏那個痛啊!我真是恨不得替她去承受那些委屈和痛苦!實不相瞞,我來這之前就已經跟我閨女立好軍令狀了,我答應一定要給她掙個封號迴去,我要是言而無信的話,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去麵對閨女?嗚嗚嗚,陛下,求您可憐可憐我,就幫我這一迴吧!」


    司馬厭:「……」


    他見過不少臣子在朝堂上哭訴的,但人家都是為了家國大事在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臣子為了給閨女討個封號哭成狗的,江叔安這是徹底不要臉麵了嗎?


    內閣大臣們也都是一臉無語。


    他們自恃身份,平時就算吵架,也都是端著架子吵,各種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從不會像江叔安這樣放開嗓子哭嚎,太跌份了!


    司馬厭說:「我若是答應了你,那你女婿的請求怎麽辦?」


    江叔安對此早有準備,一抹眼淚,飛快地說道:「他不是還有個親娘嗎?您給他娘封個誥命夫人就好了,這樣以來,是他的請求滿足了,我的請求也滿足了,兩全其美啊!」


    司馬厭再度看向顧斐,問:「你覺得呢?」


    江叔安又開始哭:「女婿啊,你就當做是可憐可憐你的嶽父,別跟我搶了,嗚嗚嗚!」


    顧斐:「……」


    他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嶽父大人啊?!


    最終還是顧斐妥協了。


    「一切就按嶽父說的辦吧。」


    江叔安立即破涕為笑,拍著他的肩膀誇道:「你真是我的好女婿啊!」


    顧斐隻能苦笑。


    司馬厭立即宣魏塵進來,由他口述,魏塵代筆擬旨,一口氣接連擬了三道聖旨——


    廣武將軍在南楚與西沙的戰爭中立下大功,擢升為三品江州節度使!


    其女江微微不惜以身犯險,親自前往軍營救死扶傷,其醫德之高尚,感天動地,特冊封為九曲縣主,領一千戶食邑。


    北鎮撫司鎮撫使顧斐帶兵突襲敵營,殺敵數百人,燒毀敵軍糧倉、王帳,救迴俘虜,功不可沒,封關內侯!


    其母顧柳氏賢良淑德,教子有方,堪稱大家典範,特冊封為三品誥命夫人!


    ……


    之後是對三軍將士的一係列犒賞,賞的都是些金銀絹布。


    賞完之後便是罰。


    這一戰中,首當其中要受罰的就是徐集。


    可他人已經死了,首級也已經被司馬厭親自過目,但司馬厭心裏還是咽不下那口氣,沉著臉說道:「徐集身為主將,不僅無才無能,於戰場上臨陣脫逃,致使三十萬將士陣亡,還在被俘後投敵叛國,此人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我心頭隻恨!傳朕旨意,徐集一家全部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在場眾人無人出聲。


    司馬厭忽然看向低著頭的徐一知,問:「不知徐公覺得這個判決如何?」


    徐一知緩緩開口:「老臣覺得陛下判得輕了,叛國內重罪,滿門抄斬實在是太便宜他了,理應誅九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大家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他,就連江叔安也忍不住腹誹,這個老傢夥怕不是瘋了吧?!


    司馬厭臉上沒什麽表情,冷冷道:「若要誅九族的話,豈不是連徐公也要一起被誅?」


    徐一知放開拐杖,顫顫巍巍跪下去。


    「徐家出了這麽一個叛國之人,老臣身為徐家家主,負有管教不力之責,便是被誅,也是罪有應得!」


    司馬厭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那花白的頭髮,還有他那麽比以往清瘦了許多的單薄身軀,許久方才開口。


    「此事你的確有責任,但念在你勞苦功高、且年歲已大的份上,朕饒你一命,你且迴去閉門思過,今後沒有朕的命令,你不準邁出家門一步。」


    徐一知磕頭:「多謝陛下開恩。」


    他在旁人的攙扶下站起身,本就蒼老的臉上,似乎又多了幾分灰敗。


    內侍總管解苗上前去攙扶他:「徐公,我扶您出去。」


    「多謝。」


    徐一知一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被解苗攙扶著,背部微微弓著,慢慢地走出昭陽殿。


    在邁過昭陽殿門檻的時候,徐一知因為腳抬得不夠高,差點被絆倒,幸好解苗扶住了他,這才沒讓他摔倒。


    「徐公小心台階,我就送到這裏了,您慢走。」


    解苗放開手,立刻有一個小黃門接替他的工作,扶住徐一知的胳膊。


    徐一知一步步地走下階梯,再迴頭看的時候,解苗已經迴到昭陽殿中,昭陽殿的大門仍舊敞開著。


    以前他隻覺得這道門太低,似乎是什麽人都能進得去,可如今他卻覺得這道門太高了,高得他都有些邁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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