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魏家日子難過,為了省錢,不得不縮衣節食,飯菜自然不如以前那麽豐盛。


    魏章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吃過油水這麽足的飯菜了。


    他把魚片粥放到段湘君麵前,然後一個人把其他的飯菜全給吃光了。


    其實段湘君也想嚐一嚐那些菜,雖然她現在身子弱,不能吃得太過油膩,可隻是少少地嚐一點應該沒問題,但魏章吃得太快,壓根就沒有問她要不要嚐一口的意思。


    這讓段湘君心裏有點失落。


    健康堂不能留宿家屬,魏章隻能去雲山客棧開了個房間,打算在這裏湊合一宿。


    夜裏。


    段湘君被一股尿意憋醒。


    她掙紮著坐起身,這個病房隻住了她一個人,沒有人能幫她。


    夜壺被放在床底下。


    她掀開被子,摸黑下床,單手扶在床沿上,彎腰想去摸夜壺,卻因為手上力氣太小,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段湘君感覺肚子又開始疼了,她心裏害怕得不行,趕緊大喊。


    「救命!來人啊!」


    為免意外情況發生,健康堂裏每晚都會有人值夜,今晚輪到了秀兒。


    她聽到樓上的喊聲,趕緊端著油燈上樓,找到了正摔在地上起不來的段湘君。


    秀兒放下油燈,把人扶到床上。


    段湘君捂著肚子喊疼。


    秀兒怕她有事,趕緊跑出去找人。


    不一會兒她就把江微微給喊來了。


    江微微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外麵胡亂裹了件厚實的襖子,長發披散在身後,顯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她給段湘君把了下脈,又仔細詢問了一下具體的症狀,然後對秀兒說道。


    「去把針包拿來。」


    「好!」


    秀兒飛快地跑出去,又飛快地跑迴來,她將一個小巧的針包遞過去。


    段湘君此時惶恐極了,她抓住江微微的手腕,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苦苦地哀求:「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兒子!」


    江微微揮開她的手:「我要給你紮針,你不要亂動。」


    段湘君立即不動了,但兩隻眼睛仍舊盯著她,眼裏全是祈盼和不安。


    江微微解開她的上衣,將銀針一根根地刺入各個穴位。


    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在銀針紮下去後,段湘君感覺肚子變得不那麽疼了,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一刻鍾後,江微微拔出所有銀針,說:「好了。」


    段湘君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知道自己這是轉危為安了,臉上重新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微微,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和兒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太感謝你了!」


    江微微冷不丁地反問了一句。


    「你怎麽確定你這一胎肯定是兒子?」


    段湘君愣了下,隨即笑著說道:「肯定是兒子啊,我有經驗,不會錯的。」


    江微微又問:「萬一你估算錯了,這胎是個閨女呢?」


    段湘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她沒有迴答,隻是看著自己的肚子出神。


    秀兒見狀,怕她想不開,好心地安慰道:「其實閨女也挺好的,閨女貼心啊。」


    段湘君低著頭,聲音沉悶:「閨女不好。」


    她這話說得太過直白,讓秀兒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


    好在段湘君也不需要秀兒的迴應,她很快又抬起頭,盯著江微微問道:「我以前聽人說過,有些大夫是可以診斷出胎兒的性別,你的醫術這麽厲害,肯定也能診斷出我這一胎是兒子還是閨女吧?」


    江微微不答反問:「是兒子如何?是閨女又如何?」


    「要是兒子自然最好,可要是閨女……」


    段湘君沒有把話說完,但從她的表情就足以看出她的意思。


    秀兒見狀心都涼了半截。


    就算這年頭重男輕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閨女也是娘的心頭肉啊,咋就能這麽狠心呢?!


    江微微笑了下:「我挺好奇的,假如當初你懷我的時候,知道肚裏是個閨女,你還會生下我嗎?」


    段湘君被她這個問題問得整個人都愣住了。


    過了好久才聽到段湘君開口,聲音有些艱澀。


    「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是我的閨女,是我的心頭肉,我肯定會把你生下來的。」


    江微微問:「難道你肚裏這個閨女就不是你的心頭肉嗎?」


    段湘君無言以對。


    江微微的聲音有些涼:「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投生成為你的孩子?」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魏塵,亦或者是在說段湘君肚裏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顧斐站在門外問道:「完事了嗎?」


    江微微說:「已經好了。」


    「那我們迴去吧,時候不早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嗯。」


    江微微轉身往外走。


    段湘君出聲叫住她:「等一下。」


    江微微看向她:「還有什麽事?」


    段湘君眼巴巴地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我肚裏這個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江微微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不知道。」


    隨後她便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顧斐手臂上擱著一件鬥篷。


    他講鬥篷披到江微微的身上,又摸了下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手指有些涼,便將她的雙手牢牢握在掌心裏,溫聲說道:「下次就算再怎麽著急,也該多穿兩件衣服再出門,萬一把自己凍病了咋辦?你成天就知道給別人看並,也不管管自己會不會生病。」


    江微微笑了下,這次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溫度。


    兩口子手拉著手迴房去休息了。


    病房裏麵,段湘君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神情不停地變幻,最終歸於堅定。


    她這一胎肯定會是個兒子!


    也隻能是個兒子!


    如今魏家無人可以繼承香火,她腹中這個兒子是最後的希望,倘若她這一胎無法生出個兒子,不僅魏章會無比失望,連帶著她將來也無人養老送終。


    她不想落個晚景淒涼的下場,她不想臨到老了還無人可以依靠。


    所以,她這一胎必須要生個兒子!


    ……


    江微微和顧斐走下樓,穿過中庭,迴到內院,上到二樓,意外見到了背靠牆壁站著的江叔安。


    兩口子停下腳步。


    江叔安看向他們,問:「那女人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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