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燁說他恨透了阮萌。


    人間春秋冬夏,他依在樹上,拎著一壺酒,眸微眯,光透過交錯枝葉在他臉上留下斑駁的影,他單手長指壓在臉上,唇翹的嘲諷。


    被諸葛亮拒絕的那個卿悅顏就站在樹下,灰眸中滿是焦躁,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明明看了那麽久卻還是不知道諸葛亮在想什麽。


    阮子燁搖晃著酒壺,壺中酒香,桃花香。


    卿悅顏到底忍不住,質問諸葛亮。


    “他好像知道了,我不是那個卿悅顏,可是我們明明就是一個人!那個女人不過是占了我的身體,她是為了幫我完成心願才過來的,她一直在偽裝成我。”


    “所以我們是一樣的!諸葛亮不可能發現!”


    阮子燁聽到卿悅顏的話,嘲諷地勾起唇角,舉起酒壇仰頭飲酒。


    酒可謂傾瀉而出,打濕了他的唇角下顎衣衫,他輕嗤一聲將酒壇子砸在地上。


    卿悅顏被酒壇破碎的聲音驚嚇,而阮子燁從樹上跳下來,他落地後身子一變,也變成了卿悅顏——長相和卿悅顏一模一樣。


    “你這……一模一樣……”


    卿悅顏徹底愣住,她手捂著唇愣愣地看著阮子燁變的這個卿悅顏,不光長相一致,而且氣質……


    阮子燁變成的這個卿悅顏,眼神是冷的,人卻是活的——


    像阮萌那樣活著的,擁有卿悅顏外貌的人。


    阮子燁還是第一次變成阮萌模樣,用阮萌的高度去看人,他低頭似乎想笑,唇角卻若冰封勾起一個笑容都顯得僵硬而生澀。


    她原來就是這樣吧,在星際之上等著諸葛亮,把怎麽笑都忘了。


    阮子燁的眼中有懷念,又抬起頭來看卿悅顏。


    此時的場景是真的詭異,一棵柳樹之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在對視,裙擺飄飄,柳樹枝條滑下,真正的卿悅顏愣了一下趕忙躲開。


    阮子燁卻讓那柳條輕輕掃過他的臉龐,才抬起手捏住這隻柳條,將柳條繞在指尖,似乎在發呆,也像是在懷念,他的模樣,比現在的阮萌還要像卿悅顏。


    或者說,阮子燁模仿的就是在諸葛亮位麵,失去了諸葛亮之後的卿悅顏。


    真正的卿悅顏隻覺得渾身發寒,她看著阮子燁。


    “你為什麽要變成這幅樣子?你要做什麽?”


    阮子燁想笑一下,卻仿佛因為太久沒有笑過,笑不出來笑不好看,他的聲音也好像很久沒有開過口,幹澀不夠動聽,卻非常可怕的模擬出了阮萌的姿態。


    阮萌自己都忘記的姿態,阮子燁記得,他狠狠地記得。


    他記得阮萌愛其他人的每一副模樣。


    他微仰著下巴睨了卿悅顏一眼,說。


    “你模仿不了她,所以諸葛亮不會被你蒙騙,但是我可以模仿,我可以比她更像她自己。那麽久了,她哪裏還記得自己原來是什麽樣子。可是我記得,我都記得。”


    “她並不知道,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不是愛人,不是友人,而是仇人。”


    卿悅顏看著阮子燁的模樣,不由地問。


    “你真的恨她麽?”


    阮子燁聲音帶啞。


    “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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