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收拾著阮萌的桌子,其實這桌子上也沒什麽東西,全是些細細碎碎的小玩意兒,和這屋子的空蕩蕩看起格格不入。


    “這琴弦怎麽斷了?”


    諸葛亮按在琴弦上,琴發出悠揚之聲,聲卻有殘缺,琴聲聽起來莫名悲涼,絕望。


    阮萌瞥一眼,想了下說。


    “阮子燁送的琴,送過來就是斷的。”


    當然是斷的。


    這琴上還落過寂寞的血,砸過一滴淚。


    曲有誤,周郎顧。


    曲有誤,君已顧。


    這琴弦怎麽不是斷的?


    阮子燁送給阮萌的東西,阮萌不識,因為都藏在了記憶裏。


    諸葛亮的眉不自覺地蹙起,又隨手拿起一方沒有動過的帕子,帕子上歪七扭八地繡著“阮萌妹妹”,不用說這也是阮子燁的傑作,看樣子還像親手繡的。


    除此之外,桌子上被阮萌隨意丟棄的東西哪個看起來都有了些年歲。


    諸葛亮也不認識,隻是覺得莫名的不舒服,而阮萌也不認識,卻一個舍不得丟。


    桌子上還有什麽?


    桌子上還擺著草編的兔子(你啊你,我啊我,三界不容又如何)


    養著一朵似乎用不會凋謝的牡丹(什麽都算不出,什麽也看不清)


    一盆君子蘭(一個人,沒有同類)


    一捧墓上土(不做無法實現的夢)


    一個晶瑩剔透的晶體(趙子龍,參見)


    一個大蘋果(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


    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酒葫蘆(玉無暇,在下,想吻你)


    一本《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一方棋盤(落子,無悔)


    ……


    桌子上擺著很多的東西,洋洋灑灑堆積,比迴憶還淩亂,諸葛亮看著,將散落的棋子撚迴棋盤上,破開那僵持不下的棋局,聲音悠悠。


    “你喜歡下棋?”


    阮萌懶洋洋地說。


    “忘了。”


    她好像忘了,也沒什麽興趣。


    諸葛亮鬆口氣,他不喜歡有人和卿卿有一樣的興趣,可是內心深處卻有種無法言說的失望。


    他也會彈琴,也會下棋,也算卦占星,可是站在他身邊陪他看星空的人兒卻不見了。


    他不由凝目,唿吸也變得沉重。


    阮萌見諸葛亮這樣子就知道他又想自己的愛人了。


    愛真是個殘酷的東西,就算是成仙了,斷了情……可是這情哪能斷呢?


    情絲牽著骨髓,可是就算剝皮抽筋斷骨,隻要心髒還在跳血液還在流,就忘不了。


    阮萌歎口氣,也開始日常發呆。


    諸葛亮聽到她的歎氣聲,深深的思緒被打斷,就看到阮萌冰山臉上帶著點淡淡的憂傷,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迴憂傷。


    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空白的人兒,不是潔白,而是什麽都被抽幹淨,現在就什麽都打不起精神來。


    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也許就和他剛來天界就莫名和這個女仙說起卿卿的事來一樣,他不承認,可是阮萌到底是莫名特別的。


    他不由地問。


    “你現在在想什麽?”


    阮萌輕輕搖搖頭,微仰起頭。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有時候會覺得很難過,有時候會覺得很害怕,我好像把什麽很珍貴的東西弄丟了,可是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她去看諸葛亮,唇角冷漠,人顯得蒼白。


    “我一無所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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