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很安靜,他看著自己的木偶,安靜的也像個精致的娃娃。


    古典的銀色卷發垂在肩頭,發尾卷起,他的皮膚比監視器裏看起來更白皙,也許是常年不見光或是如何,他的臉龐看起來有種病態的蒼白。


    阮萌開門時,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像被驚嚇的蝴蝶。


    他看向阮萌,目光柔和,眼中似乎含著一層朦朧的水霧。


    像是在看她,又不是在看她。


    很誘|人,很受。


    阮萌手裏端著一個飯盒。


    送飯這種事情不應該由醫生來負責,可是龐統是新來的患者,又一句話不說,要得到他的病症資料,阮萌決定“以身調查”。


    當然,這其中大部分是私心。


    阮萌不知道龐統吃什麽,她拿了一個雙層餐盒,餐盒裏有炒肉,有素菜,有湯水,有辣的,有甜的。


    這裏的病房雪白一片,除了一張床和精致的長發木偶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擺設。


    阮萌拿著飯盒,幹脆站在他身邊,伸出手,把飯盒遞給他。


    龐統用略迷茫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也緩緩伸出自己白皙的手。


    阮萌在猜測他會做什麽。


    把飯盒扔掉?


    打掉她的手?


    或者接過之後,扔她身上?


    這是暴躁型精神病的動作。


    不過看龐統這種憂鬱係美男的模樣,也許會安靜地接過,然後,看著餐盒發呆?


    阮萌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


    而龐統的手也已經觸到飯盒,接著,抓住飯盒。


    阮萌鬆開手。


    龐統的手捏著飯盒,然後,將手收迴。


    這一切動作很正常,很自然,然後,阮萌沒有準備筷子,他也許會問阮萌要筷子,到時候,他們再進一步……


    阮萌仍舊想著,卻沒想到,龐統打開飯盒後,手腕一翻,突然把一飯盒的飯都潑在自己褲子上。


    阮萌也被嚇了一跳,不過神色絲毫不顯。


    湯湯水水很油膩,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滑下,有些菜很燙,可是龐統好像沒有任何感覺。


    他垂下頭,長睫輕顫,完美地遮住他的一切神色。


    阮萌的眉輕輕蹙起,看著身上狼狽一片的龐統,又吐出一口氣,在他麵前俯下身子,看他。


    “難受麽?”


    阮萌問了一句廢話。


    龐統很安靜,安靜地如同一個精致的娃娃,沒有說話。


    “你需要換衣服。”


    阮萌說,龐統還是沒反應,沒有動作,沒有語言,仿佛靜止,安靜,過於安靜。


    床上真正的木偶卻仍舊是挑著眼角笑的邪魅的模樣,比真正的活人還要鮮活,就像,在看著她。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不過這裏是精神病院,本身就讓人很壓抑很不舒服,於是這點小小的不舒服反而可以忽視。


    阮萌在龐統麵前慢慢蹲下去,手突然,捧住了他的臉。


    龐統的身子瞬間僵硬,目光,移向阮萌的臉。


    阮萌的五指輕彈,點著他嫩|嫩的白皙的臉,用冷漠的聲音說。


    “你需要,換衣服。如果你不說話,那麽我幫你。”


    “照顧病人,是醫生的責任。”


    龐統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的眼睛是煙灰色,本身就像蒙著一層霧氣,現在,他卻也沒說話,沒說過話。


    阮萌站起來,拍拍自己的白大褂。


    “那就這樣,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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