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星自從來了長安後,除了和扶桑的使者對弈外,從來都是一個人,守著一盤殘局,不能落子。


    現在,阮萌知道他在遲疑,她也不著急,就那麽站在樹下等他,同時,盯著那一盤棋局。


    過了不知道多久,弈星仿佛迴過神,緩緩地點頭。


    “好。”


    他剛說完,阮萌就捏起一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他那舍不得動一步的棋!


    弈星的臉上瞬間蒼白,就和被侵占了領地的小動物一樣,瞬間揮出手就要把阮萌趕走。


    她怎麽能動這盤棋?


    這是師娘留給他的最後的迴憶!


    “你……”


    “走開!”


    淩厲的話說不出口,弈星盯著棋盤,終究對阮萌發了脾氣。


    這還是弈星第一次發脾氣。


    在他們成親後第一天,因為她碰了他的棋盤。


    阮萌輕輕笑了聲,她的眼神卻深了下去,緊緊握著棋子,棋子膈著掌心,掌心發疼。


    “弈星,這盤棋,誰也碰不得,你也碰不得,棋局就不會結束了麽?”


    阮萌說著,深深看了弈星一眼。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就算這棋子不落,該結束的還是會結束。”


    阮萌說完,沒有再留一步,轉身離開。


    身後落花仍舊慢慢落,她的背影在弈星眼裏慢慢模糊。


    他盯著那一盤棋,雙手撐在棋盤上……呆呆地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這是是娘留給她,最後的,可以做成記憶的東西。


    他知道啊……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


    師娘已經死了啊……她知道啊……


    可是知道是知道……他沒辦法接受,沒辦法接受……


    手中的棋子無力地落在棋盤上,弈星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重視這盤棋,卻突然發現,阮萌落子的方式,和師娘很像。


    如果當時師娘心情不好,也會這麽走吧……


    真的,好像啊。


    想著,弈星的心情突然被一種濃濃的悲傷籠罩。


    他迴屋倒了一壺酒出來,倒在杯子裏,擺在棋盤前,小聲說。


    “師娘,星兒成親了……是大人了,師娘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師娘,師父不讓你喝酒,這次星兒成親,你偷偷喝點,師父不會說你的。”


    “師娘……我現在,心很亂,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和洛憶殤發脾氣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追出去……現在想想,她落一子也沒事。


    這一局棋,也早就到了盡頭。


    ……


    阮萌很心煩,非常心煩。


    她知道了弈星喜歡他師娘,知道弈星一直自閉似的盯著棋盤發呆也是因為他師娘,那麽進長安也是因為他那個師娘。


    他師娘是誰?!


    他師父是誰?!


    阮萌把整個長安翻了個便,都找不到一絲弈星的消息。


    弈星的出身,小時候在外長大,後進京對弈,弈星所有的一切阮萌都了解,可是還是不知道他師父是誰!


    晚上,阮萌和弈星還呆在弈府。


    他們分開睡,阮萌去睡地上,鋪一條被子,很快閉上眼睛。


    弈星躺在床上,看著阮萌,呆呆地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白天的關係好像拉近了些,現在,就這麽一瞬間,又遠的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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