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


    阮子燁準備走,諸葛亮卻攔住了他。


    兩人的靴子都深深地踏入雪中,被雪掩埋。


    阮子燁笑的眼睛彎彎,諸葛亮的唇角也掛著偽善的笑意。


    “阮子燁,下輩子的事情我們下輩子說。而這輩子,還是要為做下的事情,贖罪的。”


    說完,路燈照不到的雪地上,一道刺目的手電筒光打了過來。


    狄仁傑穿著警服,踏著雪,一步步衝兩人走過來。


    阮子燁聳聳肩,不甚在意地伸出手,被狄仁傑拿手銬銬住。


    狄仁傑對諸葛亮點頭示意,諸葛亮說道。


    “狄警官,辛苦了。”


    狄仁傑的頭上都落了不少雪,可見他在旁邊等了很久,直到諸葛亮發出信號,他才過來逮捕犯人。


    對於阮子燁這種窮兇極惡的罪犯,狄仁傑不敢大意。


    卻沒想到這個殺人犯和個小綿羊一樣,也不掙紮也不鬧,就是臉上的笑很詭異。


    狄仁傑看了他一眼,眉頭就蹙起來。


    這人要笑就好好笑,一邊嘴角低一邊嘴角高是什麽迴事。


    阮子燁看看抱臂笑裏藏刀的諸葛亮,再看看一身警服的狄仁傑,突然問狄仁傑。


    “狄警官,三年前的一個下雨天,你是不是在街角抓過一個偷手機的小偷?”


    狄仁傑再次蹙起眉。


    下雨天,小偷……他有些印象。


    好像,那時候他遇到的抓小偷的姑娘,就是……犯罪嫌疑人。


    狄仁傑沒吭聲,可是他這個沉默,已經讓阮子燁和諸葛亮明白了什麽。


    阮子燁笑的和個變態一樣,他晃了晃手,手銬發出碰撞的喀拉聲,他覺得,這個聲音真好聽~


    “孔明,記得我們的約定哦~我們來生見~”


    諸葛亮安靜地站在原地,沒說話。


    狄仁傑拽著阮子燁,一邊踏著雪還認真地走在人行橫道最中間的位置,一邊想——


    這個高智商罪犯信佛?


    還來生見。


    阮子燁在審問室裏趴在桌子上,可憐兮兮地說。


    “狄警官,不要這麽看著我。我已經和你交代過兩次罪行了,這次,你不要再問了行不?”


    狄仁傑拿著筆,一臉冷漠地說。


    “不可能。你那前兩次,是在夢裏。”


    說著,狄仁傑默默記錄下。


    犯罪嫌疑人,存在精神問題。


    不過法律有時也是無能為力的。


    雖然將阮子燁抓捕,可是這家夥總是有辦法給自己脫罪,到了最後,隻能判一個無期徒刑。


    ……


    阮萌和諸葛亮過的很幸福,很幸福,除了沒有孩子,其他都是完美的。


    他教會了阮萌如何去愛,也收獲了愛。


    很完美。


    諸葛亮永遠記得那個早晨,他從夢中醒來,卿卿用一種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孔明。”


    阮萌伸出手,輕輕按著諸葛亮的眉心。


    “這次,不許離開我。”


    “星際很大,很冷,我不想再流第二滴淚。”


    她……想起來了。


    她是星際女王,而他,曾是她的徒弟。


    諸葛亮愣愣地看著阮萌,仿佛不明白,阮萌在說什麽。


    阮萌輕笑一聲,湊近。


    “不記得了麽,我的徒弟,我的夫婿,我的……”


    阮萌的話沒說完,諸葛亮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抱的那麽緊,阮萌快要不能唿吸,卻還是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聲說。


    “我們許諾過的,永遠,就是我的一輩子,一直陪著你。”


    ……


    在諸葛亮和阮萌的葬禮上,科學界的科學家們來了一半。


    他們想來看看,這個明明有顛覆世界的頭腦,卻偏偏把一生獻給愛情的瘋子是誰。


    狄仁傑站在葬禮的最外圈,一身警服,冷漠的像一塊木頭。


    那個叫做“係統”的家夥是騙人的。


    他沒有找到季楓雅,卻還是在這個世界活了這麽久。


    阮子燁站在他旁邊,眸光負責地看向葬禮上在玻璃棺中的兩個人,他們的屍體都並排在一起,還牽著手麽。


    阮子燁看了良久,突然問狄仁傑。


    “如果你愛的人死了,你也會選擇陪她去死麽?”


    怎麽這些人,一個個選擇這個死法。


    狄仁傑都沒有思考,他這種不會說謊的老幹部很認真地說。


    “會。與其一個人活著痛苦,不如去陪她不讓她寂寞。”


    阮子燁笑一聲,手銬哢哢響。


    ……


    葬禮隻舉行了一天,接著阮萌和諸葛亮就被埋在墓地裏。


    第二天,阮子燁越獄。


    這天,下起了雨。


    狄仁傑打著傘,走到了阮萌所在的墓園。


    擺滿鮮花的墓地前,愣愣地站著一個被雨打濕的男人,他的手裏,還抱著一個壇子。


    濕淋淋的手撫在骨灰壇上,細細描摹著,手被雨打濕的弧度都溫柔。


    狄仁傑的眉再次蹙起。


    這個瘋子,把那兩個人的骨灰壇拿出來做什麽。


    墓園的管理者拘謹地站在狄仁傑旁邊,小聲說。


    “警官,這位人說是阮女士的哥哥,他出示了證明,所以我們……”


    狄仁傑揮開手,示意這人不要說話,然後獨自撐著傘向阮子燁走過去。


    阮子燁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捧著一壇小小的骨灰,好像捧著他的愛人。


    終於……


    她是他的了。


    阮子燁小心翼翼地打開骨灰壇,手伸進去。


    手觸摸到骨灰,骨灰很快黏在他濕漉漉的手上,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這笑在雨裏,很古怪。


    狄仁傑蹙著眉。


    經過和阮子燁這麽多年的相處,他也知道這個智商超高卻瘋狂的要命的犯人在想什麽。


    阮子燁,想把阮萌的骨灰吃了。


    這樣,他們就徹底融合在一起了。


    這種想法,隻有這個變態能夠想出來。


    不過……


    阮萌和諸葛亮的墓地裏有兩個骨灰壇,阮萌的這一壇……


    狄仁傑拍了拍阮子燁的肩膀。


    “這是兩個人的骨灰。”


    諸葛亮的骨灰,和阮萌的骨灰融在了一起。


    阮子燁愣了一下,愣的很明顯。


    狄仁傑戴上手套,將另一個骨灰壇拿起來。


    整個骨灰壇輕的可怕。


    狄仁傑微微蹙眉,將骨灰壇打開。


    裏麵有一塊合金牌子,在地下仍舊不見鏽蝕。


    牌子上刻著一行字。


    ——卿卿,是我的。


    連骨灰,也不讓人別人。


    連死了,智商也碾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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