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說完這句話,明世隱順著她長發的手突然停下,手卻不自覺用力,拽著阮萌的頭發疼。


    阮萌嘶了一聲,明世隱還沒有迴過神來。


    阮萌倒是疼的清醒了,輕輕咳嗽一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糾結叫明世隱爹爹這個問題。


    開始的時候,她不過就是想和明世隱開開玩笑而已。


    隻是,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迴憶呢。


    阮萌也曾是個孩子。


    在她原來生活的位麵裏,她是一個安靜優秀的女孩兒,雖然是個孤兒,卻堅強獨立,比任何其他人過得都好。


    她很少露出自己脆弱的時候。


    她知道,這個世界隻認可強者。


    她沒有父母,她也不需要。


    不過有時候夢迴,她也會覺得……有點點難過。


    真的,隻有一點點。


    她從小失去的東西,也永遠補不迴來。


    那幹脆,她就不要了。


    可惜,她藏了這麽久的東西……被明世隱給挖出來。


    真是差勁。


    阮萌悄悄地抬頭,悄悄抬起手。


    淡淡的紅暈從她手中漫開,遮蔽著光的竹簾發出輕輕的響聲,悄悄開了一條縫。


    刺目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空氣中的塵埃都染上金色。


    阮萌不適應地眯起眼睛,而明世隱……卻還在發呆。


    他想起了一些……深刻到疼痛的記憶。


    五十年了啊,他為了那個約定,堅守了五十年。


    五十年,他還沒有老……


    一個人,他心裏滿是迴憶,周圍沾滿記憶,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會不自覺勾起屬於自己的迴憶。


    阮萌此時見到的明世隱,他到底多大了,到底經曆過什麽,她都不知道。


    不過,占星問卜,奇門八卦,巫術醫術與政事人和,無一不通。


    而沒有人知道,他最精通的,還是人性。


    他想要去了解一個人,那人就算化成灰,他也看得清。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看不清了……


    他莫名,有點心疼。


    這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他已經有將近五十年沒有心疼過了。


    上次心疼,還是自己快死的時候。


    明世隱晃了神,發了呆。


    金色的光下,他的麵具在笑,肌膚都像是在發光。


    真是個美到令人恍惚的男子。


    不看臉,都恍惚。


    阮萌再次恍惚了一下,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他有點憂傷呢。


    他們相處了那麽久,一起呆在屋子裏。


    他看書,喝茶,下棋,她都在窗上,默默地看著他,心情好時就開個花,讓一室的花香和自己一起陪他。


    而現在,她變成人,有了腿,能坐在床上,和他麵對麵。


    明世隱還說要教育她,可是她怎麽就覺得……他們變遠了呢?


    他可以拉著她的手,按著她的眉心,教她法術。


    阮萌卻直覺,比她是朵花的時候要疏遠了。


    所以……


    “不做我爹爹,可以……不要拋下我麽。”


    阮萌的手抓著被單,緊緊地抓著被單,抬頭看向明世隱。


    明世隱仿佛被她這一句話喚迴了神誌,心中輕輕的咯噔了一下。


    他憐她不能動,把她變成人,也是想讓她……


    他輕輕歎息一聲,手再次揉了揉阮萌的頭發。


    “你可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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