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小鎮上,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銀發的男人坐在長椅之上,端著酒杯,低著頭,和周圍的人們格格不入。


    這裏是小橋流水的東方,而他是來自西方的男人。


    人們對他充滿好奇,好奇地低著頭偷偷打量他,卻又礙於他周身的寒氣,很快收迴視線。


    酒館之中因為他的出現,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可是他毫無知覺,仍舊垂首,端著酒杯發呆。


    他銀色的鎧甲之上充滿著紅色的血紋,這些紋路有生命般的長在鎧甲上,隨著他的唿吸血紋上的鮮血慢慢流動。


    他在這裏坐了很久,端著酒,不知道是飲,還是如何。


    別人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懼怕他,又好奇他。


    可是他不介意,他對外在的一切都不介意。


    他隻是……想要來看看,帶她來看看。


    顧箐。


    沒有你的地方,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離開了她,他開始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一切,有什麽不一樣?


    鎧想著,端著手中的酒,晃著酒杯。


    這裏的酒杯對於他來說太小了,他的手上戴著了流淌著血紋的手套,輕輕一捏就能將這酒杯捏碎。


    不一會,他周圍就站了一個人,鎧仍舊低著頭,看都沒看他一眼。


    酒店的小二哆哆嗦嗦地走過來,哆哆嗦嗦地放下一壇酒。


    “那個……客官,您要的酒。”


    來者是客,來者是客……


    嗚嗚,老板娘,我害怕qaq


    店小二一邊放酒,一邊顫顫巍巍地瞥一眼鎧放在身邊的長刀。


    他在這裏呆了這麽久,才從未見過那麽邪門的刀——


    刀紅的能滴出血來,隻要看一眼,就能把人的眼睛吸進去。


    鎧瞥了他一眼,看中帶著警告——那不是劍,那是她的心髒。


    小二不敢再看,認真地盯著桌麵,像要把桌子盯出一個洞來。


    過了很久,他覺得自己都要被凍僵的時候,鎧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酒壇,又拿出了錢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離開。


    他進來的時候很安靜,走的時候也很安靜。


    他是冷漠如冰的男人,周圍的紅紋卻是那麽的醒目,強行要給他安上幾分喧囂的味道。


    待到鎧離開之後,酒店小二鬆口氣收拾桌子的時候,卻發現,地上灑了一地的酒水。


    “真是個怪人,自己不喝酒,給地喝麽?”


    是啊,鎧是不喝酒的,那他給喝呢?


    他喜歡給自己的護手喂酒,然後看著它把酒水一點點吸幹。


    她很討厭血吧,那酒的味道,比血好麽?


    他吻吻自己的護手,護手之上的紅紋流轉,流傳出一道鮮豔的血芒。


    阮萌變成了一套鎧甲,就在他的身上,帶著紅紋,比他原來的那套要漂亮。


    是啊,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兒。


    就算變成了這副模樣,也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阮萌變成了一套新的鎧甲,那麽他就永遠不會再被鎧甲控製,永遠不會再失控。


    這是她的愛和嗬護,陪著他,保護他,溫暖他。


    做他的鎧甲,護著他的心髒,而用長刀刺破自己的心髒……流盡她的鮮血,也是為了護他。


    卻讓他,永遠是一個人……


    不,不是的。


    這樣,他們也是永遠在一起了,是麽?


    鎧很希望他喜歡的那個聲音能夠來迴答自己的話,不過他是等不到了。


    那聲音在他的腦海裏,也是……永遠在一起了,是麽。


    他喜歡一個人發呆,不,那是兩個人的獨處。


    他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說給自己,還有她聽。


    陽光下,他的影子再次被拉長,他將酒壺中的酒倒盡,隨手將酒壺拋在地上。


    “你說,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好,我知道了,一路向東。”


    那是你離開時,麵對的方向。


    ……


    冷漠的劍士去了東方,帶著他染血的武器,收斂了一身的鋒芒。


    “顧箐,你餓麽,你渴麽,你會冷麽?”


    “什麽都別怕,有我。”


    你護著我。


    我伴著你。


    就這樣,永遠在一起。


    ……


    當有一日他的腳步疲倦,再走不動的時候,他就躺在地上,用指腹擦拭著長刀,如同觸碰著她脆弱的心髒。


    “終於……”


    終於什麽呢。


    鎧輕輕笑了,臉上的冷意化開,似乎……如願以償?


    胸|前的鎧甲褪|去,血紅的長刀插在他的心髒上。


    長刀吸收著他身體內的血液,刀身微微顫|抖,發出鳴泣般的聲音。


    當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溫暖的陽光灑在這個冷漠的男人身上,他閉著雙眼,仿佛睡著。


    唇角,帶著笑。


    不甘心麽?


    沒有。


    他很幸福。


    ……


    當鎧再次睜眼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愣怔,這是……什麽地方?


    前麵的牆上有塊黑色的板子,前麵站著一個女人,周圍有一格一格的桌子,每個桌子後麵都坐著人……


    他不是死了麽?


    難道是幻覺……?


    鎧的冰山臉冰凍,整個人有點在狀況外。


    心髒的疼痛還清晰可感……對了,他的劍呢?他的鎧甲呢?那都是她……


    他把她弄丟了?!


    鎧的手放在身側摩挲,下意識地尋找他熟悉的東西,卻沒想到……摸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


    他抬頭……身邊坐著一個女孩兒。


    墨發豎在腦後,她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將鎧的手從自己的大|腿上拿下去。


    見鎧還在發呆,女孩兒伸手悄悄地推了他一下。


    “誒,學霸大人,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別發呆……筆記借我抄抄怎麽樣?”


    這個長相聲音……鎧再熟悉不過。


    他猛地轉過身,在他身側坐著一個女孩兒,白皙的膚色,微挑的唇角。


    “顧……顧……”


    阮萌挑挑眉,不明白她這個學霸同桌為什麽這麽激動,還是……忘了她叫什麽?


    學霸也會忘記別人的名字麽?


    也是,他們昨天才做同桌,他是年級第一她是年級倒一,學霸大人忘了她的名字也正常。


    不過,她還是很想抱這根大|腿的。


    阮萌輕輕笑笑,看一眼站在講台上的老師,然後低下頭拿出紙筆,在白紙上唰唰寫了兩個漂亮的字。


    而後遞到鎧身邊,壓低聲音對他說。


    “顧箐,我的名字。學霸大人,請多多指教。”


    鎧用指壓住那紙麵,念著她的名字。


    “顧箐。”


    餘生,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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