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瘋了一般,左衝右撞,舞動著金箍棒,毫無章法。


    他左拳握著,握著第一淚。


    那滴最後,最後的淚,卻消失了。


    他還有什麽……他還有什麽!


    “哈哈哈哈……如來,玉帝,哈哈哈哈,眾!哈哈哈……眾……”


    他揮舞著金箍棒,竟然連牛魔王六耳獼猴獅駝王等六人都攔不住,攔不住這重於千鈞的金箍棒。


    聽到了麽,這是孫悟空的憤怒,這是紫霞的淚啊!


    你們低的過擋的過麽,這三界誰能承擔這一棒的重量!


    誰能讓孫悟空接受,這三界中再無紫霞!


    孫悟空……沒有敗。


    他是自由的,他從未敗過。


    從此之後,三界之中,孫悟空再無弱點。


    沒有人可以給他帶上枷鎖。


    他贏了。


    他贏了六聖,他打敗了十萬妖眾之後打敗了六聖……


    他未敗。


    他活著。


    他未敗。


    他死著。


    諸天笑不出,因為孫悟空抬起頭,對著天笑了。


    “仙子……仙子怎麽了,你們這群垃圾憑什麽掌握著她們的生死?穿琵琶骨,扔地獄,你們很厲害啊,很厲害。”


    孫悟空說著,還笑著,他的左手卻在顫抖。


    他需要發泄,他,需要發泄。


    妖?還活著多少?


    牛魔王在地上喘息吐著血,六耳獼猴隻剩下了兩隻耳朵倒是更像他。


    金翅天鵬已經成了一隻禿毛鳥,看著孫悟空的眼神又可惜又羨慕又崇拜的。


    滿山妖的屍體,都是他曾經勾銷生死薄救的妖精。


    他做錯了麽,他仰天咆哮,質問啊,質問天,質問他自己。


    他到底,錯了麽,他是不是錯了!他不是不該與天為敵,如果他臣服,如果他臣服……


    花果山不會做焦土,他不會假裝那裏一直仍是洞天福地。


    紫霞就不會離開,他們可以普通的生活,哪怕他就做個人,誰也不招惹,安靜地躲起來……


    ——“永遠記者,你是孫悟空。永遠不要妥協,你是孫悟空!”


    ——“諸天,你們聽著,你們聽清楚!”


    ——“孫悟空,永遠不會敗,他永遠不會敗!”


    紫霞……紫霞……紫霞……紫霞……紫霞……


    他站在天地中,混沌一人,孑然一身。


    他走到六耳獼猴身邊,蹲下身子,看著這隻血肉模糊的猴子。


    “你為什麽要做我?”


    六耳獼猴眼前一陣恍惚,他看著孫悟空,呲牙。


    “你強,我想比你更強,我要證明我比你更強。”


    “證明了之後呢?”


    “你比我更強,然後呢?”


    “然後,我就是最強的猴子……比你更強的猴子……哪怕三界沒人知我是六耳獼猴,我也要做最強的猴子……”


    六耳獼猴的眼睛,鼻子,都是血,所有的毛上,都是血。


    他吐口血,繼續。


    “如果有金箍棒,如果有金箍棒,我絕對會比你還強。”


    孫悟空輕笑一聲,他也是隻猴子,他也是隻染著血的猴子,他也是隻狼狽的猴子。


    他從未跪下過,他從未敗過。


    “你比我強,就比我強吧。”


    “我原來覺得自己是最強的猴子,後麵發現,我成了最強的猴子,大家卻都不想做猴子。”


    “做猴子有什麽不好呢?他們都去做仙,仙又有什麽好。”


    “有的猴子想成人,有的猴子想成佛,有的猴子想做妖,有的猴子想死有的不想死。”


    孫悟空看著那天,血紅血紅的天,再沒有紫色。


    他看著好惡心。


    “六耳獼猴,你想做最強的猴子。”


    “可是,我想做個人。”


    孫悟空的聲音太輕了,太輕了,六耳獼猴覺得是自己壞了耳朵,所以聽錯了。


    孫悟空也沒有繼續坐著,他離開了。


    六耳獼猴突然想問他,叫住他。


    “你……去哪裏。”


    孫悟空給他一個背影,永遠驕傲的脊梁。


    “我去找如來。”


    “我去和如來打個賭。”


    讓他把紫霞……給本王還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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